第10章

第10章

劉思緲聽得一陣陣惡心:“這頭骨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

“女人的。”蕾蓉不假思索地說,“眼腔的上緣比較細薄,額部削尖,顱頂很平滑,沒有厚重肌肉的附著痕跡……這些都是女人頭骨的明顯特征。”

“年齡呢?”

“你看見這幾道骨縫了嗎?”蕾蓉指著頭骨上的幾行痕跡,那些痕跡大多呈鋸齒形,很像是一個笨拙不堪的裁縫,用粗糙的棉線把骨頭縫在了一起,“人類的頭骨由22塊骨頭構成,其中8塊組成了頭蓋骨:額骨、一對頂骨、兩耳處各一塊顳骨、蝶骨、篩骨和枕骨。骨縫就是這些骨頭的結合部分,人剛出生的時候,這些骨縫是由軟骨組成,隨著年齡的增長,軟骨會逐漸變硬,我們也稱之為‘愈合’,骨縫也會變得越來越平滑,到老年的時候甚至完全消失……這個頭骨的骨縫清晰可見,顱骨頂部的冠狀縫、矢狀縫、後枕部的人字縫和兩顳部的蝶顳縫都還沒有愈合完全,說明死者還很年輕,大約在25歲上下。”

劉思緲輕輕歎了口氣,“除了這些——”

“除了這些,我們什麽都不知道。”蕾蓉說。

“奇怪……”劉思緲又嘀咕了一遍。

“有啥可奇怪的?”唐小糖忍不住說,“天底下,哪個凶手願意暴露自己啊,當然不能給咱們留一點線索啦。”

劉思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充滿了蔑視,唐小糖的臉“騰”的一下漲得通紅。

蕾蓉給唐小糖解釋道:“你說的沒錯,大部分凶手作案後,都要消滅證據,對警方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一個把作案的物證寄給警方的凶手,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講,是一種變態表現,他的犯罪動機除了謀殺受害人以外,更重要的是在犯罪行為中尋找快感,通過在現場留下‘提示’或遺留重要物證,把負罪感轉移到警方——‘我給你們提示了,你們卻抓不到我,所以責任全在你們身上’。而這個凶手給我們寄來頭骨,卻在包裝盒上和頭骨上沒有給我們留下一點點線索,等於寄來一個沒有謎麵的‘謎’,那麽這個凶手的意圖又何在呢?”

唐小糖等人恍然大悟,原來劉思緲說的“奇怪”是這個意思,然而她還是不服氣:“也有可能是哪個壞蛋和蕾蓉姐你過不去,故意從墓地裏挖出一個死屍來割下頭顱,清洗幹淨了寄給你吧?”

“你做法醫多久了?”劉思緲在一旁突然問。

唐小糖愣了一下,她不想回答,但看蕾蓉的目光毫無回護之意,隻好低聲說:“快一年了……”

“我說呢!”劉思緲毫不掩飾她的輕蔑,“一具埋在墓地裏的屍體,白骨化的過程中勢必會受到昆蟲的噬咬,怎麽可能這樣‘幹淨’——除了人為製造的創傷痕跡,一點大自然的傷痕都沒有留下?”

蕾蓉伸出舌頭,在那頭骨上輕輕地舔了一下道:“還很沾舌頭,這說明頭骨的鈣成分含量還很高,多孔特性沒有改變——應該是一位剛剛死去的人的遺骨。”

粉紅色的舌頭,在灰色的頭蓋骨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水痕,仿佛口紅一般,還有點淡淡的顏色。

高大倫和王文勇不禁目瞪口呆,唐小糖更是一把摁住自己的喉嚨,差點吐出來。

劉思緲卻神色如常,“舌測試”在國內很少見到,而在歐美發達國家,是法醫們鑒別骨頭年代的基本方法之一。

這時,驗屍室的大門被推開了,去找快遞員的那個刑警在門口朝劉思緲點了點頭。劉思緲對蕾蓉說:“找到那個快遞員了,我去審一審,馬上回來。”

片刻,她就折了回來,一臉慍色:“這家快遞公司也真是的,能不能招點腦子清楚的人!問他什麽都不知道,就說上午有個人打電話讓他取一個包裹遞到這裏來,是個大胡子,其他的再也說不出來了。那個大胡子在快遞單據上留下的手機號根本就是個空號。”

“大胡子很可能是化妝。”蕾蓉想了想道,“快遞員是在哪裏取的貨?”

“大胡子和快遞員約在西豐路新華書店門口見的麵,包裝盒是在快遞員來之前就裝好的,快遞員來了,貼上單子就送這裏來了。”劉思緲說,“我把包裝盒拿回處裏提取一下指紋,再拆掉看看夾層,我不信那個大胡子給你遞個頭骨隻是為愚人節預熱。”

“你也查一查近一年本市失蹤人口的記錄——”蕾蓉說完又搖搖頭,“不,半年就可以了,我想,凶犯不會讓我去找一個埋得太深太久的人。”

劉思緲點點頭,讓兩個下屬把包裝盒拿走先下樓,轉身對蕾蓉苦笑了一下:“本市常住人口2000萬,半年內失蹤的、女性、25歲上下,即便是拿這幾個條件去套,估計也得有百十號人,這下又有的忙嘍……姐姐,你送送我吧!”

蕾蓉一愣,劉思緲是有了名的“獨”,這姑娘生下來就跟神女峰似的傲然兀立,事業上最討厭與人搭檔,生活上很小就完全獨立,有了好事懶得與人分享,身處逆境也從來不要人陪……今天怎麽主動提出讓自己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