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哇,大隊長啊?有沒有好的內部素材啊?我現在開始當網絡作家了,給不少雜誌投稿呢。”瀟湘的這段短暫的就業史顯然要戛然而止了,謝一彬臨時想好了新的職業方向,看來命運還是召喚他靠著創造力吃飯。

巴渝生笑笑:“好素材可多了,比如眼下這個五幺八大劫案,媒體都這麽稱呼。”他臉色轉為嚴肅,“在請你描述事件發生之前,先請你回答幾個問題。”

謝一彬說:“那講好了哦,我回答問題,你要給我提供素材。”

薑明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搞刑偵也有二十年,什麽樣的角色都見過,但這麽年輕這麽沒皮沒臉和警官扯淡的人還不多。他冷冷說:“我們是在做筆錄,不是在談判。”

“談判。”謝一彬哼了一聲,“如果今天‘談判’的問題解決得更好些,更快些,說不定,我就可以繼續在瀟湘那間抽油煙機響得讓我神經抽風的廚房裏剝大蒜和切薑絲,就不用苦苦哀求你們大隊長分享素材了!”

薑明正要發作,巴渝生將手中圓珠筆在桌上似是無意地輕輕敲了敲。

他不想當著謝一彬的麵打消薑明的怒火,這是對下屬的尊重;也不願那份怒火失控,影響筆錄進程。隻好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用簡單的聲音打岔。

那蘭若在此,怎麽分析對麵輪椅上的年輕人。

一種經曆打擊挫折後的反彈,用刻薄調侃、用對抗他麵前最容易找到的“強權”,來化解仍舊鬱積在心的驚懼和無法控製自身命運的感覺。

又見失控感。

這隻是一個模糊的揣測,巴渝生知道自己遠非心理學專家。此時,謝一彬那雙修長的手垂下輪椅的扶手,應該是很自然休閑的狀態,卻在微微顫抖。或許是對這個揣測的佐證。

巴渝生問:“你們李老師……談談歹徒拿槍對準你們的時候,你們怎麽做的,李老師怎麽做的。”謝一彬薄薄的嘴唇一角浮出一絲冷笑,顯然覺得這是個弱智的問題:“我們什麽都沒做,李老師也什麽都沒做。”

問話的警官麵無表情,沉默著等他繼續說,謝一彬歎口氣說:“其實這問題不用問的,當一個人拿著槍突然出現在你麵前,對著你尊敬的老師,隨時也能掉過槍頭對著你,你還能做什麽?當然是乖乖聽他的吩咐。”

“他的吩咐是什麽?”薑明問。

“舉起手,不要動、不要吵,聽話,上樓。還能有什麽?”才第一個問題,謝一彬好像已經累了。

巴渝生問:“然後呢?”

“我們照做,舉起手,閉嘴,上樓。”謝一彬靠在輪椅上,眯上眼睛,從鏡片外看去,仿佛已經閉上,進入昏睡。警官們這時在互相交換目光,他看在眼裏,有種滿足感。“我的鞋帶散了。”

一句話似乎將警官們的注意力緊緊攫在手心,他們的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腳上,一雙絳色的匡威帆布鞋,黑色鞋帶似乎係著破案的關鍵。

“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我的鞋帶散了,或者說,是我讓鞋帶散了……”

謝一彬在輪椅上坐直了一些,“你們知不知道,李萬祥老師習過武的?”

巴渝生微微點頭。謝一彬又說:“這個我早就聽說了,因此當歹徒一出現,我就注意觀察李老師的一舉一動。他聽話,我也乖;他要反抗,我會配合。我能感覺到,李老師從槍口對準他的那一刻,就在尋找機會反撲。畢竟歹徒隻有一個,還是瘸子,我們有三個身強力壯的人。隻不過那個來押我們的家夥很狡猾,一直走在最後,讓李老師走在最前麵,仿佛看出來他是最棘手的,和他保持距離。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要製造機會,縮短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於是,我的鞋帶散了。”謝一彬拿過桌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抬眼看了看三位警官,仿佛一個回答正確問題的小學生,等著老師表揚。沒有表揚,隻有沉默。

“鞋帶不會自己在那個時候突然散的,而是我右腳鞋底踩了左腳鞋帶一下,我的人也難免往前栽了一下……你們沒有身臨其境,可能感覺不到,我那樣做,是冒了絕對大的風險!因為一般人,拿著槍押著囚徒,精神肯定是高度緊張的,所以一有風吹草動,肯定會反應過激,很多情況下槍就走火了,甚至存心開槍了。但那個匪徒大概沒有故意殺人的意思,或者說自以為比較有把握,能控製住局麵,因此隻是愣了一下。但他沒想到,我們李老師是練過幾下子武術的人,身手很快,猛地從上麵的階梯衝下來,和那家夥打起來。隻不過,很快樓梯口上又出現了一個拿槍的人,?對準了李老師,所以反抗徹底失敗。”謝一彬一口氣說完,又靠回輪椅背。

屋裏又沉默了片刻,警官們同時都在做筆記。薑明問:“接下來怎麽樣……李老師反抗失敗後呢?”“當然沒有好下場。那個拿手槍的家夥打了李老師一拳,把李老師打昏過去了……還逼著我們把李老師拖到主宴客廳裏。”

“有沒有上手銬?”薑明問。

“有,有,”謝一彬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