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羅剛給我們開了門,繼續去跟來吊唁的人說話去了。吳聃將臥室門關上,把客廳的低語聲隔絕在外。我仔細地觀察了下羅真的臥室,見臥室牆麵貼了淺藍的壁紙,木質地板,床上收拾得很整齊。牆壁上掛滿了水墨畫,有山水有人物,畫工精致風格清新,看來這羅真還是個文藝青年。

床邊有一張電腦桌,桌上是一台式電腦。旁邊的東西也收拾得很整齊,放著一個木質的簡單相框和筆筒。我湊到相框前仔細端詳了下羅真的長相。小夥子長得很清秀,微微笑著,隻是身材太單薄。

電腦桌邊是書櫥,裏麵有不少書。我掃了一眼,見多半是漫畫和時尚雜誌,還有一些中國古典文學書籍。

吳聃此時也湊到書櫥前看了看,對我說道:“這一整排的中國古典文學好像是近期才買的。”

我聞言仔細看了看那排書,見那些書的書脊整齊嶄新,比較上兩排的漫畫和雜誌,確實新了許多。

我點頭道:“這倒是,不過他之前關注的都是很時尚的東西,突然間竟然對中國古典文學感興趣,挺有意思的。”

吳聃冷哼一聲,說道:“凡事都有個因果。”說著,他推開那書櫥的玻璃拉門,將其中一本抽了出來。

我湊過去一看,靠,詩經解析。這你媽也太文藝了。這位羅真同學的愛好還真廣泛。

我愕然道:“沒想到現在還有年輕人這麽喜歡古典文學嘿。”

吳聃翻了翻那本書,從其中抽出一張發票,放到眼前看了看,說道:“這日期是在一個月前。果然很新。”

在他翻閱的過程中,我瞥見那書裏似乎有簽字筆寫的文字。我立即搶過來翻開,見果然有黑色簽字筆寫成的一些備注,好像是讀者的感受之類。字跡清秀,但是竟然是繁體字,我去。我將那些字指給吳聃看道:“你看,這裏有人寫了備注。”

吳聃接過去看了看,皺緊眉頭麵色困惑,不由地去撓自己的頭發:“繁體字?我經常見羅真這小子,雖然說性格跟個姑娘差不多,但也沒見他寫過繁體字,而且看這備注長篇大論的,好像還挺有感觸。”

我聽罷有些無語:“也許人家就是文藝青年呢,你卻不知道。”

吳聃搖頭道:“不對,不是那麽回事。”說著,他扭頭對無所事事正在床上溜達的小冪說道:“靈狐,幫我看看羅真在這屋裏呆的最後一刻都在做些什麽。”

我一聽這話,不由奇道:“小冪還有這功能?”

吳聃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以為呢?這也沒什麽稀奇,這叫情景再現功能。就像故宮,為什麽有人會說經常在入夜後看到宮女和太監走過長廊的影像?那是因為建築物中的某些材質能夠起到錄音錄像的效果。敏感的人,或者天生陰陽眼的人能夠看到被錄下的一些片段。但是大部分人是看不到的。靈狐身體裏的靈魂在生前就是天生陰陽眼,讓他看看輕而易舉。”

我暗暗稱奇,再看小冪,見它向那屋子裏環視一周,最後伸出前爪指了指電腦桌下鎖著的一個小櫃子:“那櫃子裏有東西,打開看看。”

吳聃上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細鐵絲上前撬鎖。我忙說道:“我靠,吳叔,這是在你朋友家裏,你為什麽不去直接拿鑰匙開鎖?”

吳聃頭也不回地說道:“太麻煩,而且這是羅真的櫃子,我朋友他也未必有這鑰匙。”

說話間,吳聃已經三下五除二地打開了鎖。櫃子門一打開,我立即湊了上去。我也很好奇羅真在死前到底做了什麽特別的事情。

隻見櫃子裏竟然都是一副副卷起來的卷軸畫。吳聃將那些畫搬到床上去,吩咐我挨個打開來看看。

我們倆七手八腳地將那些畫展開,卻都愣住了。

這些卷軸畫一共二十三幅,每一幅都是一幕情景,連起來竟然像是一個故事。隻是這畫裏的主角是兩個男人,而且都穿著漢代的衣服。看那衣服的樣式,很像古裝劇裏的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帝的服飾。

這幾幅畫連起來,大概是一個故事。看圖說話的話,我的理解是這樣的:兩個年輕英俊的男人相遇,並且相知,額,也許是相愛……一起花前月下了一些日子。突然出現一個身穿宮裝的富麗女人,看滿臉皺紋的模樣,應該是太後等人物。這位太後勃然大怒,讓兩個內監將其中一個男人拖了出去,下了牢獄。後來這男人可能被判了流放之刑,最後病死在途中。另一個男人知道後,將這死去男人的遺體帶回來厚葬。

這他媽是個基友的故事?而且還是古代的基友嘿。

但是這幾幅畫裏,人物的神色和服裝都畫得極其精致,惟妙惟肖,就好像作畫者親眼見過一樣。

“這羅真的畫工真不是蓋的,”我對吳聃說道:“我擦,如果不是看這畫質絕對是現代的東西,我會覺得這是貨真價實的古董。”

吳聃此時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撓頭道:“不可能,這小子雖然畫畫,但是說過自己最不喜歡這種中國畫,因為他畫不好,掌握不住筆法。羅真喜歡漫畫和油畫。但沒想到這一個月竟然轉性了。”

“會不會是別人畫的?”我說道。

吳聃搖頭道:“不會。從他看中國文學來判斷,這小子最近真是喜歡上中國古代的玩意了。八成是他自己畫的。”

我思量半晌,小心地斟酌了下言辭:“羅真這貨,不會是取向有點特別吧?”

吳聃挑了挑眉看著我:“你是說他是同性戀?”

我嗬嗬笑道:“我隨便一問,因為看他畫的好像是這意思。”

吳聃沉吟道:“這我還真不知道,平時也看不出來。不過他倒是沒有女朋友。”

說著,吳聃突然取出最後一幅畫,對我說道:“你看看這幅畫。”

我接過來一看,這正是二十三幅畫的最後一幅。上麵畫著一個男人麵色悲傷,正看著另一個的棺材下葬。但是這棺材旁邊竟然有一男一女,似乎金童玉女的樣子。女的那方捧著一隻琴,有侍衛正舉刀刺向兩人。

“這什麽意思?”我指著那一男一女問道:“是殉葬的金童玉女?”

“這倆都是男人,你看,他特意畫了喉結。”吳聃說道。

我心中一動,仔細一瞧,果然是這樣。突然的,我腦中靈光一現,想起我前幾天遇到的那個案子。在村頭挖出一副陰陽護棺的那個案件,裏麵也是兩個男人,而且其中一個穿了女裝!

我心跳頓時加速,說道:“我見過這樣的殉葬方式!”隨即將那案子簡單跟吳聃複述了一遍。

吳聃點頭道:“這個我也不很清楚。不過你看這幾幅畫,每一幅上都有幾行字。仔細辨認幾個,能看出什麽?”

我仔細看那些中國畫,果然在每幅畫的左上角都會看到幾行花體小字。但有些字實在難懂,看了半天,也隻是看明白幾個字,比如:“少年殊麗,性開敏”;“與上臥起,寵愛殊絕”,等等。

“與上臥起”,聽這意思,好像是皇帝的男寵。我將這想法告訴吳聃,他點頭道:“這幾句話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我說道:“得,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說著,我掏出手機上了網,打開百度首頁,將這幾句話輸入進去,點了搜索。

沒多會兒,頁麵跳轉,幾則相關信息出現:漢成帝和張放的亂世之戀。

漢成帝?我靠,那不是趙飛燕的皇帝老公麽?張放看樣子應該是個男人,難道好色的漢成帝竟然是雙性戀?

我點開那則信息,見一段文字出現在下麵:

張放,據《漢書》記載出身顯貴,身居候爵——富平候。古代爵位的等級從高到低依次是公侯伯子男,後排第二位,由此可見張放地位的高貴。

張放的曾祖父官拜大司馬,母親是公主之女。他本人年少英俊,聰明有才華。古書雲:“少年殊麗,性開敏”,如此聰慧的少年,估計連男人見了也會動心,何況是在男風盛行的漢朝。如此,張放得成帝寵幸,並且將皇後的侄女下嫁於他,婚禮極其奢侈華麗,賞賜以千萬計。平日,張放“與上臥起,寵愛殊絕”,想來是風光無比,而且,倆人還經常微服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