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丘之嶺
第1章 一丘之嶺
南天山嶺，巍峨於滄瀾疆域，前後橫臥三萬裏，其內凶獸橫行，凡人不可橫渡，莽入者屍骨無存。
南天山嶺百裏外，有一個小村落駐紮，名為王家村，村內房子是由石塊搭建，兩百餘戶！
王家村，簡潔的街道上，一個十五六歲大的少年，推著一輛怪異的椅子，椅子底座是兩大兩小的輪子，一個耆耆老者端坐。
少年劍眉星眸，一頭黑發隨意散落在肩頭，眼神中的桀驁畢現，分外不羈。
老者十分怪異，頭發眉毛，連同胡子都是雪白色，雙腿萎縮，細看之下幾乎成了皮包骨頭。
少年推著老者緩緩走向村外，所過之處，村內的老人婦孺皆是以禮相待，十分和諧。
“小嬴罪啊，去左邊的山丘，與老朽下一觀這南天山嶺！”老者淡淡道，渾濁眼睛如同行將就木的之人，沒有絲毫波動。
嬴罪點了點頭，眼眸中迸現一道精光，推著老者向村外數十裏處的山丘而去。
路上無言，老者也沒有責怪嬴罪的無禮，似乎很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嬴罪推著老者走的很慢，走了很久才到了山丘之下，此時已經烈陽橫空，金輝鋪灑大地，分外耀眼。
嬴罪半蹲下，小心翼翼的背起老者，一隻手扶著老者的背，一隻手擎著椅子，踏步走上山丘。
山丘不算很高，有百丈餘，路途不算崎嶇，嬴罪邁步很穩，似乎老者和怪異椅子沒有絲毫分量。
山丘之上，有一座石亭，亭內擺有石桌，隻有一個石凳。
嬴罪擺放好椅子，背上的老者已經被他橫抱，而後，放在怪異椅子上，推著向石亭內走去。
山丘上清風撲麵，老者輕咳幾聲，爬滿皺紋的臉頓時憋的通紅。
嬴罪輕拍老者的後背，淡淡說道：“扈老頭，你來這山丘之上幹甚？”
“以一丘之嶺，助你微觀天下！”扈姓老者虛弱的說道。
嬴罪緊蹙著眉頭，似乎體悟到了話中的用意，點了點頭。
石亭內，石桌上擺放著一套茶具，嬴罪點上小火，溫著熱水，準備煮茶。
“小嬴罪，你是善是惡？”扈老頭渾濁的眼睛緊盯著嬴罪。
嬴罪煮茶的動作略微一頓，淡淡道：“善惡何須評判，追隨本心即可！”
扈老頭轉過身，望著遠處的南天山嶺，問道：“七年前，你才八歲，不明是非善惡，為何救我？”
嬴罪眼中閃過一絲追憶，道：“善惡自在我心，我認為惡，那怕前麵有百萬人阻，我毅然會殺，我認為是善，那怕是個乞丐，我也會散盡家財，助其生活美滿，家人團圓！”
“喝茶！”嬴罪雙手捧著一杯茶，端在扈老頭的麵前。
扈老頭接過茶杯，看了看嬴罪，歎氣道：“你可知我手中染過不下千百人的血？你還認為是善嗎？”
“哈哈！”
嬴罪大笑，黑發無風自舞，眼中滿是狂傲道：“千百人又如何，我認為是善，哪怕是生屠百萬之人亦可當為兄弟！”
扈老頭神色微動，握著茶杯的手頓時一個哆嗦，繼而化為平常，品了一口茶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看這南天山嶺如何！”扈老頭放下茶杯，單手指著南天山嶺滿身豪氣，如同一代帝皇指點江山。
嬴罪的桀驁轉深邃，讓人望不見底，道：“江山如畫啊，其內喬木成林，巨樹如海，凶獸不知幾何，凡人絕地，修士樂土！”
扈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淡淡道：“你可知這天下有多少南天山嶺？”
嬴罪皺眉，一臉躊躇，不確定的說道：“或，或許還有很多吧！”
“嗬！”
扈老頭輕笑一聲，望著遠處，雙拳緊握，連指骨都有些發白。
嬴罪見扈老頭久久不語，疑惑的看去，頓時瞳孔一縮。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扈老頭本就不是凡人，嬴罪七年前救他的時候，身上散發著那股毀滅性的氣息，令嬴罪至今都心有餘悸。
扈老頭猛地一拍怪異椅子，眼中迸射一股猛烈的殺氣，強健如嬴罪的身軀都感覺道一股森然的寒意。
“嬴罪，你認為什麽是仙？”扈老頭似乎做了一個決定，很深沉的問道。
嬴罪一愣，似乎扈老頭第一次叫他嬴罪，很有深意啊，似乎認可了他，又似乎欣慰嬴罪長大了！
“無非是，踏月摘星，仙命長生！”嬴罪富有深意的說道。
“哦？”
扈老頭淡淡一笑，詫異的看向嬴罪！
“說的很對，八個字，道盡了仙的本質，長生，以及自身的實力！”扈老頭含笑說道。
“仙，後天生靈所修之極致，所有生靈無不向往著仙命，以為仙命可以長生不死，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實在可笑！”扈老頭一臉冷笑道。
“額？”
嬴罪驚愕的看向扈老頭，難道所有人不向往仙命嗎？難道他不想長生不老嗎？
“嬴罪，你想成仙嗎？”扈老頭期望的看著嬴罪，蘊含著一絲奢望，或者想讓嬴罪走完他未走的路。
嬴罪詭異的搖了搖頭，頗為瀟灑道：“不想！”
“為何？”扈老頭詫異問道！
“人生百年足矣，何必為了仙命搏殺，當你成仙命之後就可以漠視蒼生了嗎？當你成仙命之後真的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了嗎？”
“不，當你成仙命之後才會發現親人早已被自己埋葬，當你成仙命之後紅顏早已經變成了紅粉骷髏，自己的情感早已在千百年中被你自己斬去！”
“仙命或許是一個囹圄，隻會讓你抱憾終身！”
嬴罪十分淡然，別人無比向往的仙，在他眼中似乎還沒有手中的一杯茶湯重要。
前世自己手上沾滿了血腥，一步步踏過屍山血海，成為那地下世界的霸主，回頭望，一切如同夢幻泡影。
如今再活一世，嬴罪隻想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或許這才是最大的幸福。
“你還真是坦然啊！”扈老頭一陣苦笑，眼中略微失落。
“仙？是個枷鎖，沒有人可以掙脫，誰都想成為仙，曾經的我也想，隻是經曆過方知想擁有的就在眼前！”嬴罪緩緩說道。
曾經的他何嚐不想成仙，何嚐不想長生不老，前世他坐擁整個地下世界，也拜訪過華夏的名山大川，期望找到成仙路。
可惜，若不是那神秘的血色玉盤帶他來到這個世界，最終他也隻是化為一抔黃土，長埋於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