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焚燒
第50章 焚燒
火越來越大,韓飛的三間瓦舍,隻在半刻鍾的時間便被燒了個幹淨。柳莽等人早已跑到屋外。此時,幾人都是滿臉的擔憂,看著原本商信的臥室之處。
那裏,當然已沒有了臥室,在他們眼中,看見的是兩團人形的火焰,那火焰熊熊燃燒,根本看不見裏麵的情形。但是袁青和紅媽等人都知道,在那火焰之中的,是商信和曉曉。
柳莽數次衝上,可每次都是在距離火焰數十米時,便被迫退了回來。兩團火焰所散發的熱量,根本不是人能夠承受得了。還在數十米遠,柳莽的衣服就開始燃燒,頭發、眉毛都被烤的卷曲。柳莽相信,自己隻要再上前兩步,便有被烤死的可能。
在外圍尚且如此,那麽在火焰之中的人呢?
袁青眼中已有淚水流出,若不是若離拉著,她早已撲入那火焰之中。便是死,她也無法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商信被烈火焚燒。那火,分明是在灼燒著袁青的心。
紅媽的心一點也不比袁青好受,商信也是她的兒子。還有曉曉,那失去明月的愛剛剛重新找回來,卻是隻隔一天時間,便經曆這種事情,誰能夠受得了?
不過紅媽卻並沒有上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上前,也於事無補。她隻是靜靜的看著那火焰,心中還有著一絲希望,火還沒有熄滅,她並沒有看見商信和曉曉的屍體。隻要還沒有親眼看見他們死去,那麽他們就還有可能活著。
如果他們真的不在了,紅媽閉上雙眼沒有再想下去,她不敢想象。
這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最初,引來清源鎮很多人圍觀,甚至把附近的街道都擠得水泄不通。沒有任何物體,隻是兩團火焰在不斷燃燒,這事情太過稀奇,每個人都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後來,不知從何處來了一群人,大約有二十多人的樣子,領頭的是一個白衣少年。20左右的年紀,模樣俊秀無比,竟有些出塵的意味。這些人來了之後,便把人群遣散,圍觀的人群好像很懼怕這些人,隻是那白衣少年說了幾句話而已,人群便紛紛離去,可見他們在清源鎮有著很大的勢力。袁青相信,便是那死去的王運良,便是沒有解體時的噬血幫,也不會有如此勢力。
柳莽眯著眼向著那少年看了半晌,最後開口道:“他,應該就是雲家的少爺。”
“你認識?”若離問道。若離看不見,但是她能聽見,也能感覺得到。周圍所發生的一切,她知道的,都並不比任何人少。而且,還要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
在那兩團火焰中,還有著生命的氣息。商信和曉曉都還活著。這一點,便隻有若離能夠感覺得到。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沒有失去理智。一隻手拉住袁青,一張口勸住紅媽。
若離相信,商信不會死,就算這火再燒上一年,商信也不會死。對商信,若離有著無比的信心。在她的心中,一直堅信,便是這世界沒了,便是頭上的青天消失,商信也不會死。
在遣散人群之後,白衣少年轉身,來到袁青和紅媽麵前,好似一眼便已看出,這兩個女子,是四人之中最具權威之人。
“幾位是不是也應該離開了?”白衣少年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客氣,隻是那語氣卻不容置疑。
“我們不走!”說話的人是袁青,那語氣,比那少年還要堅定,還不容置疑。
白衣少年皺了皺眉,道;“留在這裏,對你們並沒有什麽好處。”
“你放屁!”這次說話的人是紅媽,紅媽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話才出口,便有淚水從眼角流出,“若裏麵被燒的是你的兒子,是你的女兒,你會不會離開這裏?”紅媽的心已經亂了。此時,她全然也沒有想過,那少年的年紀還小,他可能既沒有兒子,也沒有女兒。甚至,很可能連老婆都沒有。
少年一愣,再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對於紅媽的辱罵,他也沒有生氣,隻那一句,他已經明白其中的意思。在那火焰之中,有這幾人的親人。
他們當然不會走,少年也不再勉強,隻是靜靜的立在那裏,好像一尊塑像。他也沒有試圖上前,他感覺得出來,那火,他抵擋不了。這清源鎮中,也沒有人能夠抵擋。
火還在燃燒,沒有越來越旺,卻也沒有熄滅的趨勢。這一燒,竟是整整三天三夜。
其中,到飯頓時候,便會有人給白衣少年送飯。每一次,白衣少年都會準備幾份飯菜遞給袁青幾人。
那看似高高在上的少年,竟有一顆慈悲心腸。
一個人被燒上三天,會是什麽情形?袁青和紅媽的心都越來越涼,越來越痛。甚至,她們希望,那被燒的人,是她們自己,而不是商信和曉曉。
隻有若離一直堅信,商信和曉曉還活著,不止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她能夠感受到,在那火焰之中,有著兩顆怦怦跳動的心髒。
黃昏已過,一輪明月升起,今晚的月格外明,明的竟有些刺人眼目。當那月光照在大地之上時,燃燒了三天的火焰,終於漸漸變弱、熄滅。
兩個身影,在三天之後,終於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兩個身影,有著極大的差異。那女子,竟是連一點事情都沒有。她不但沒有被火燒死,而且身上連一點傷勢都無。甚至便連衣服、頭發,都沒有灼燒的痕跡。這三天,她仿佛並沒有站在火中,而是經過了一番徹底的清洗。她此時,竟比袁青等人還要幹淨,還要清爽。在她的身上,便是連一點灰塵都沒有。好似剛剛從天國走來,這三天,洗盡了那塵世的浮華。她似初出淤泥的蓮花,素雅、芬芳。她的人,好似突然就已長大,不再是那個隻有十來歲的孩子,悠忽間,就變成了一朵出火的芙蓉。
這女子,當然便是曉曉。被焚燒三天,曉曉竟是如浴*一般,獲得了新生。
再反觀商信,柳莽張大了嘴巴,好半天也沒有合攏。
這兩人,在此時竟成了兩個極端。在同一個月亮的照射下,成了鮮明的對比。
商信的全身都是焦黑的,身上已沒有衣服,就那麽赤裸裸的站著。頭發,眉毛,也是連一根都已沒有,若是身體之上沒有那層焦黑,此時的樣子簡直是可笑之極,滑稽之極。
而多了那層焦黑,在滑稽之中,卻讓看見的人,又多了一絲恐懼,和一絲悲哀。一個人如烤雞一般被烤的外焦裏嫩,無論誰看了都會有一絲悲哀。
人和雞不同。很多人都喜歡雞的味道。滑膩、清香。但相信,很少會有人喜歡人的味道。烤人和烤雞,也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後者能讓人產生食欲,前者卻能讓人失去食欲。
袁青的胃一陣陣收縮、**,在看見商信的一瞬間,她便痛得彎下了腰,大滴的汗水順著額頭、臉頰滑落,可是袁青卻連擦都沒顧得上擦,也顧不得痛。百米的距離,隻在數秒之間便至。
袁青痛哭著,卻發不出聲音。她緊緊的抱住商信,抱著自己的兒子。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在商信肩頭、胸口。
商信仰頭,張口卻吐出一團火來,幽藍的火焰,映得那天上的明月都似變得幽藍。那火焰懸在空中,靜靜的燃燒著,在如此深沉的夜,顯得詭異之極。如此,過了數分鍾之後,商信再次張口,竟把那團火焰又吸入口中。
低下頭,輕輕撫摸著袁青頭上的青絲,柔聲說道:“媽,我沒事。”
“啊?”聽得此語,袁青抬起頭來,睜著那雙淚眼模糊的眼,哽咽著道:“商信,你沒事?”
“沒事。”商信笑笑,隻是臉上那層漆黑,在月光的照射下,竟使這笑也顯得詭異萬分。
伏在袁青耳邊,商信再次說道:“真的沒事。”那聲音,溫柔到了極點。
“靠,老大,你真不是人,被燒成這樣還能沒事,佩服啊佩服。”開口叫商信做老大的,這世上隻有一個,這個人自然便是柳莽。
這三天來,柳莽的擔心,一點也不會比其他人少。他卻一直強自撐著。四人中隻有他一個男人,他不能絕望。就是天塌下來,他也得撐著。
現在天沒塌,他便開心,開心的也想流淚。可是他不能流,他是男人,便是高興到極點,也隻能露出輕描淡寫的一笑。
不知,這是男人的幸運,亦或是男人的悲哀。
幾人都圍了上來,每個人眼中都閃著高興的淚花。沒錯,就是高興。
雖然商信現在看起來挺嚇人的,但他確實沒事,隻這一點,便已值得高興。天下間,再也沒有比沒事更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在圍過來的幾人中,竟然還有那白衣少年,而且那白衣少年也是激動萬分,他深深的看著商信,聲音都帶著些顫抖的說道:“兄弟!”
商信抬頭,看著月光下的少年,看著那飄飄白衣,良久,竟也顫抖著說道:“大哥!”
這少年,竟是雲子軒,在青鸞山脈,和商信同生共死的雲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