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女子引起大波瀾

第六十六章 小女子引起大波瀾

大宋使團過了幽州,繼續南行,不久之後離開遼國,進入雄州地界。這裏是大宋北方防禦橋頭堡,宋遼使臣往來的必經之處。

失去了燕山屏障之後,為了防止契丹鐵騎南下,宋朝付出的代價和辛苦就更大了。無可奈何之下隻得人為製造屏障,雄州一帶沿著宋遼邊境,在天然河道水域基礎上,大肆挖掘,修建塘泊。硬生生地人為造就出數百裏防線,利用塘泊沼澤來阻止遼軍騎兵。

以步兵防禦騎兵,還是無險可守的情況下,也隻能用這等方法了。相當艱難,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一有風吹草動,邊境駐軍便枕戈待旦,效果也難免打折扣。

即便如此,老天爺也很不給麵子,一點也不垂憐辛苦的宋朝守軍。連續多年,黃河數次決口,改道北流,儼然成為宋遼兩國界河。黃河帶去大量泥沙,使得宋軍辛苦挖掘的塘泊日益淤積,使得本就脆弱艱難的防線雪上加霜。

由此可見,幽雲十六州對於宋朝的影響何其之大?收複燕雲的必要性和緊迫性也隨之不斷提高。

林昭心中的念頭越發強烈,或許是該做些什麽了……

一路南歸,河朔的大水已經退去,但災害影響卻並未過去。許多百姓依舊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生活極為困苦。尤其是在冬日嚴寒到來之後,就更加的可憐了。雖說朝廷已經調運物資賑災,但一時之間哪能麵麵俱到,有所疏忽是難免的。

一路上看到種種慘狀,更讓人唏噓感慨。治河救災,富國強兵這些問題也都日益嚴峻。好在宋神宗似乎已經意識到了這些問題,有意支持王安石進行改革變法,做大有為之君。

說實在的,對於宋朝的文化和軍事方麵的曆史,林昭多少有些了解。但對於王安石變法卻知之甚少,僅有的了解可能隻限於中學曆史教科書。

變法內容看起來似乎都是好的,要是能認真實施,是否真能起到富國強兵的作用呢?

可惜在原本的曆史上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至於原因,難道真隻是因為觸犯他人利益,受到抵製嗎?那麽歐陽修、蘇軾等一批有識之士何以也要反對呢?也許王安石那邊也是有問題的……

隻可惜前世對此了解不多,此時兩眼一抹黑,隻能等變法開始之後,親自探索才知道。

林昭也明白了一個道理,穿越者牛逼也是有限的。

若非曆史專業人士,哪能事事了解的那麽仔細。在大的曆史走向,些許創造發明上是有優勢的。但朝堂風雲,律法改革方麵,還是差了一些,有時甚至不如一些有遠見的精明古代人。

原來穿越者的光環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林昭潛意識的優越感微微有點受挫,看來是得虛心學習才是……至少在王安石變法這件事情上,並非高瞻遠矚之人,更多是個探索者……

不過此刻的林昭對變法多少有些期待,自己能走上仕途也是王家父子幫助之故,予以回報也是應該的。

林昭心中暗想,不若先跟著王相公幹上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幫忙改進,促成變法落實。何況至少在未來幾年,拗相公王安石可是大宋朝的風雲人物,大權在握。暫時跟著他,對自己的仕途發展也會大有裨益的,嘿嘿……

自雄州南下,有大宋軍一路護送,經過真定府,過澶州,於十一月中旬終於回到了汴京。

出使三個多月,勞累辛苦,壓力重重,還經曆了生死危險,已經是相當的疲憊。因而看到陳州門,回到闊別許多的汴京,油然而生的熟悉與放鬆讓他們極為享受。

雖然很想直接回江南居,美酒佳肴,休息享受。可職責在身,必須先向朝廷交差。出使情況匯報的奏章和《語錄》在雄州時便已經快馬送回,想必官家和相公們已經了然於心。

當然了,一般情況下,皇帝還會再接見使臣,表示慰勞賞賜,並詢問一些細節。可是林昭等人進城之後,消息送去皇宮和兩府,回話卻讓他們有些驚奇,有些失望。

官家和兩府的相公們正在議事,暫不接見,改日另行宣召。

這算是怎麽回事?

曾鞏臉上浮現出迷惘之色,張宗益則悶悶不樂,大有一副功臣受冷落的感覺,唯有林昭樂得清閑。如此正好,哥就先回去休息休息,許久不見表妹和孟小姐了,不知他們都還好嗎?一會回去給他們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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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紫宸殿,接到使團回京的消息,皇帝趙頊還真想立即接見。他已然看了出使奏報,知道此番趕上遼國叛亂,經曆不同尋常,正想仔細詢問,滿足一下好奇心的。

可是眼下根本就走不開,兩府的相公們、翰林學士、禦史台、大理寺、刑部等諸多官員,正在激烈辯論,吵得不可開交……

趙頊聽的實在煩悶,因為辯論的主題實在有點特殊……

大臣們爭論的不是治國方略,重大政令,而是一樁案件,一樁地方上很普通的刑事案件。

普通的案件能拿到皇帝麵前,讓大臣們吵得不可開交,那這案件還能普通嗎?可是案件的本身確實並不複雜……

熙寧元年八月,登州有一女子名阿雲,父母亡故,由家中尊長許配給一個名叫韋阿大的男子。韋阿大長相醜陋,容貌清秀的阿雲心中很不樂意,便趁其晚上獨自就寢於田舍之時帶刀去殺他。

因阿雲力氣小,十餘刀未能將其砍死,隻斷其一指。案發後,官府抓不著凶手,便懷疑是阿雲所為,將她抓起來審問,在將要動用刑訊時,阿雲全盤招供。

表明上看隻是個傷人案,卻有謀殺未遂的成分在內。宋朝的法律規定很明晰,以及古代的禮法情況下,兩個當事人之間有特殊關係,使得這個案件就更為複雜了。

《宋刑統》有明確規定,謀殺親夫屬於惡逆,是十惡不赦的死罪。同時訂婚和案件發生時,是阿雲母親的守孝期,屬於不孝,在講究忠孝的古代,這無疑是非常嚴重的罪名。

如果以這兩條罪名判決,阿雲必死無疑。但登州知州許遵是個仁善之人,不忍阿雲一個弱女子就此慘死。認為阿雲與韋阿大隻是訂婚,並未成親,故而不存在謀殺親夫一說。同時認定阿雲是主動交代犯罪事實,有自首情節,死罪是可以免除的

案件上報後,審刑院、大理寺卻以違律為婚、謀殺親夫的罪名判處阿雲死刑。但許遵上奏認為:在官吏傳訊被告時,如果被告能主動供認犯罪事實,應該按自首論處,減二等處罰。此案經刑部複核後,奏請皇帝裁決。最後,皇帝趙頊特頒敕令,免除了阿雲死罪。

事情到這裏也不算不上什麽,可是刑部不接受,拒不執行。恰好此時,登州知州許遵調任大理寺任職,便堅持己見,認為阿雲不應予以重判。監察禦史裏行錢顗隨即上書,彈劾許遵判案不公,案件再次交由聖裁。

皇帝趙頊很是無奈,隻得將案件交給翰林學士商討,於是乎司馬光和王安石兩人參與進來,一個普通的案件就變成了綿延許久的朝堂激辯。

根據《宋刑統》規定,謀殺人時,“於人有損傷,不在自首之例”。司馬光即以此條為法律依據,將《宋刑統·名例》中所注:“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一條中的“因”,解釋為數罪之間存在因果關係,即在犯為盜、劫囚、略賣人之類的罪的同時又殺傷人的,適用自首並免除上述之罪。顯然,這裏並不包括“謀殺已傷之罪”。因此認定,阿雲還是應該判死罪!

偏巧熙寧元年七月皇帝下發過一道詔書:“謀殺已傷,按問欲舉,自首,從謀殺減二等論。”這與《宋刑統》中的規定產生了衝突。許遵、王安石等人認為,應以詔旨中的所稱作為量刑時加以考慮的情節,才能公正處理此案。按律斷刑顯然對阿雲之獄的量刑過重,應當從輕發落。

雙方各持己見,已然吵了數月之久,並且一直持續發酵,牽涉愈發的廣泛。誰也不曾想到,一個小女子在大宋朝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