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那敲門之人與其他六人都已相互知曉了對方名姓,也已定了長幼。待鍾羽說出名姓、年歲,恰排在那名為葉思的敲門者之後,是己院中的二師兄。

幾人到得飯堂之時,堂中位置已被占了大半。葉思輕笑一聲,說道:“看來我們是來得晚了,隻盼莫要隻剩些殘羹冷飯才好。”

天蜀劍宗是修行界中僅次於浩然府的大宗門,自不會連飯菜都供應不周,餘人聞言也隻是一笑。

鍾羽幾人各自取了飯菜,便往尚餘幾張空桌子的角落裏走去。

幾人正走間,右邊忽地躥出一人來,對著鍾羽作禮,說道:“可是鍾羽鍾師兄當麵?”這人麵目清雅,卻隱然給人一種淩厲之感。

鍾羽忙躬身還禮道:“手中有飯,禮數不周,抱歉了。在下正是鍾羽,不知這位師兄有何事尋我?”

那人道:“無妨,在下乙院子舍虞仲緣。雖與鍾師兄素不相識,但今日在大殿中初見之下,卻甚感有緣,故而來認識認識。哦,那就不攪擾鍾師兄吃飯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走動。”言罷也不等鍾羽答話,便已抽身退去。

幾人尋位坐定,葉思笑道:“鍾師弟的人緣很好啊,隻是不知那虞仲緣是何許人也?”

鍾羽道:“我與他也是初識,此前並未見過他,想來是他好交朋支。”

那虞仲緣乃是當日在大殿出手試探鍾羽的眾長老中,一個名為虞藥的長老之孫。

事過之後,虞藥便對愛孫說及了此事,隻是想以此吿誡虞仲緣,劍宗弟子中不乏天驕奇才,敦促其勤苦修行,莫要墜了他虞家聲名。

知道此事之後,虞仲緣自是對這姓鍾名欲、曾得亞聖佑子評價的“奇才”生了興趣,極想會一會他。

早間於大殿相聚時,虞仲緣很是仔細的對鍾羽觀察了一番,以鍾羽當時的言行舉止,自是讓虞仲緣大為失望,心下暗忖:“這莫非是爺爺為讓我勤苦修行所施的手段?”

但轉念一想,卻又覺不對,畢竟鍾羽外相內蘊皆不堪造就,若是虞藥想耍手段,那也要找一個似那九歲靈童模樣的才對。心道必是另有玄機。

虞仲緣思來想去,也未明其中究竟,但他行事素來利落,不拖泥帶水,既是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他,直接來尋鍾羽做個朋友,以便觀察其“不凡之處”。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葉思左手處坐著的是己院老三,名為佟旭。

八人正吃飯間,隻聽他突然道:“諸位師兄師弟,想不想知道一些甲院的情況,我可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打聽出來的哦。”

甲院便是那四十五位入門弟子中,僅有的五位少女的居所。

正所謂少而慕艾,己院幾人正是少年之齡,聽佟旭之言後,紛紛曰想,隻葉思乃眾人之長,持重不言,鍾羽靦腆,也不催促,實則二人也甚是好奇,皆作傾聽狀。

待吊足眾人胃口之後,佟旭這才緩緩說道:“那就先說靠牆那兩位。”

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另一個角落中坐著的五位少女,隻見靠牆那兩位少女生得端的是嬌美,皆是靈韻繚繞。

隻聽佟旭又道:“兩人中身材較挺拔者,聽說乃是世俗中一個世家的嫡長女,性合劍道,脾性聽說也潑辣,為我宗一位下山布道的師叔引薦上山,名叫鬱泠;另一位是一散修之女,資質甚高,姓曲名慧。”

佟旭頓了一下,作神秘狀,道:“以下三位可是大有來頭的哦。緊依鬱泠而坐,麵目可愛者,乃是浩然府中一位地位頗高的長老的孫女。她雖生於浩然府,怎奈何隻喜舞劍,對甚麽讀書作畫卻興趣缺缺,喚作康靈;後兩個中外相柔弱,我見猶憐者,乃是我宗真傳弟子中一位師叔的女兒,複姓閭秋單名一個蕤字,最後一個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是掌教真人親自領回來的一個世俗孤兒,名為檀傾,聽說其性子寡淡,極少與人交往,不知這次為何會與那幾位師妹同來用飯?據說她的天份極高,咱們這三院中,恐怕也隻有葉師兄堪能與之媲美吧。”

葉思聞言連忙擺手道:“佟師弟莫要亂說,若被他人聽去,徒惹人笑。”

鍾羽本來正自感慨閭秋蕤之柔弱嬌憐,實當嗬護之時,聽得佟旭言說檀傾之事,不由得將目光轉向檀傾。

鍾羽目光甫一落到檀傾身上,便覺心髒猛地一跳,旋即如被萬載寒冰凍凝,四肢倏涼,呼吸也隨之止息。

就這般凝視著檀傾。

雖隻這麽一瞬,鍾羽隻覺似乎萬年已逝,卻不覺沉悶空無,心中隻想就如這般再過萬年、十萬年,也不舍得稍移目光往別處瞧上一瞧。

正在鍾羽覺得又是數萬年,在這般歡樂的情況下流逝時,檀傾卻忽地扭轉過頭,雙目恰與鍾羽對上,麵上沒一點表情,眼中無一絲波瀾,就那麽回望著。

鍾羽對視著檀傾,隻覺原本冰封的心髒“轟”的一聲炸裂開來,霎時之間血液沸騰難抑,心髒“砰砰砰”轟天價般的響動著。

鍾羽雖察覺出檀傾目光中的清冷淡漠,卻依舊不想收回目光,但鍾老爹近十年的嚴厲管教畢竟不是白給的,鍾羽知道此舉是極其失禮的,痛憾之下,硬生生的扭回了頭,悶頭狂吃飯菜,全沒聽到同院幾人的亂哄聲。

“啊,檀師妹在瞧我們那。”“葉師兄,莫不是瞧上你了吧。”“哈哈,我看也像。”……

亂哄聲漸漸平息,這時眾人才發覺鍾羽的異樣。

佟旭笑道:“鍾師兄,咱們都知道你勤苦忘食,現在饑餓難耐,可也不必吃的滿臉通紅、大汗淋漓吧。”

鍾羽得其提醒,知道自己失態了,這才放慢吃飯速度。雖不再大汗淋漓,麵上緋紅之色卻久久不退。除葉思外,餘人都隻道鍾羽此番失態全因饑餓之故。

葉思於隱龍殿時,便察覺出了有幾人甚是不凡。其中便有虞仲緣,知其內心極為高傲,絕非輕易與人結交之輩,鍾羽能使其主動結交,定然也非是平庸之輩,又思及鍾羽似乎並未參與入宗考核。已知其外相平庸,但內裏必有不平凡之處,故而對他觀察了一番,方才鍾羽和檀傾對視自也沒逃出他的雙眼。

葉思隻是玩味一笑並未說穿,反而替鍾羽掩飾道:“快快吃飯,待會兒尚有功課要做呢。”

用過飯後,葉思幾人便離桌走向堂外。鍾羽此刻心亂如麻,極想扭頭再望一眼清冷淡漠的檀傾,卻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直如被檀傾那回眸一眼給瞧的喪了膽氣。

鍾羽隨著葉思等人回到己院,以要做功課為由,謝絕了葉思提議相互交談一會兒,以便相互了解的建議,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進了屋門之後,鍾羽瞧也不瞧一眼書架上的三家聖典和放在桌案上的《養劍訣》,徑直走到床邊,軟綿綿的臥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