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星之血3
第1章 明星之血(3)
人在疲倦和急噪的時候,往往會流露出內心真正的情緒,像洋子這樣的年輕女孩當然也不例外。
因為如此,才需要夏子在她身邊。負責安撫神經緊張以及任性等等的情緒也是夏子的工作之一。
但是,昨晚似乎不同於平常。明明有事情發生,卻隱瞞著不說,而且也沒有耍小脾氣任性一番。
這種情況很少有,不,也許是頭一回也說不定。所以夏子才會如此在意。
在六本木的街上閑逛的時候,夏子好幾次想打電話回公寓看看,又怕把洋子吵醒,結果還是沒打。
一直到下午四點,夏子才開始往回走。
坐計程車回到公寓之後,夏子走進大廳裏一看——
“咦?”
大廳原本就擺著用來讓住戶臨時接待來客用的坐椅,這會兒,經紀人枯堂正坐在那裏。
枯堂雖然外頭穿著西裝,底下卻是一套運動衫。好不容易碰到洋子沒工作的日子,枯堂一定好好放鬆一下吧。
話說回來,這時他跑來幹嘛呢?而且還坐在那裏睡著了呢。
夏子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枯堂的肩膀。
“嗯……?啊,唔……”
枯堂睜開眼睛,瞄見是夏子,吐了一大口氣,然後甩了甩頭。
“您怎麽在這裏呢?”夏子問道。
“總不會是來睡午覺嘛。當然是要來探望探望我們的小公主怎麽樣啦!”
枯堂很少這樣開玩笑。雖然不是什麽幽默到令人笑破肚皮的話,但是看來他的心情不錯,夏子想。
“今天不是應該休息的嗎?”
“是呀。這是,突然有媒體想要做個訪問……”
“怎麽……”夏子皺了皺眉,“延到明天不行嗎?”
“對方說會來不及。而且還是透過社長拜托的,實在沒辦法推掉。”
“拒絕這種無理的要求,是枯堂先生您的工作吧?”
“請別這麽說。我可不想被炒魷魚哇!”
這麽悲慘的真心話從枯堂這種老實人的口中說出來,倒也不致令人起反感。
夏子很清楚,枯堂本人對洋子的健康是相當關切的,這跟善於算計的西尾可是截然不同。
“那麽,您為什麽會坐在這裏呢?”
“我在洋子下來哪。不過……”枯堂說著看了看手表,“咦,已經過了三十分鍾啦?”
“這很正常的,何況她還是一個人。我這就上去看看。”
“拜托你啦。再不走可就真的來不及嘍。”
夏子走進電梯裏。
“什麽嘛!又搞這種事!”
電梯門關上之後,夏子自言自語地發著牢騷。
就算是隻有五分鍾的訪問,因為要拍照的關係,所以化裝、選衣服、做頭發這些麻煩事可是一件也省不了。然而,來做訪問的媒體當然不會了解這種情況。
“隻要幾分鍾就好。”
“隻照一張而已,不用十秒鍾的。”
說得可輕鬆,但是事前準備少說得花上一個鍾頭。
尤其是疲倦的時候,化妝會老化不好,硬擠出來的笑容也不自然。假如可能的話,真希望可以讓她什麽都不要做,好好地休息一下。
夏子雖然對其他歌手或偶像算不上熟悉,不過跟著洋子在攝影棚、錄音間到處跑的時候,也見過不少明星。
現在的這些歌星或藝人,特別是被稱作偶像的這群小孩們——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小孩”,夏子一眼就看出洋子與他們不同的地方。
跟洋子同年齡的明星們,一旦出了鏡頭,就開始鬧脾氣,把不愉快一股腦都發泄在助理身上。
相形之下,洋子顯得穩重多了。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巨星地位與他人不同,不過夏子寧可相信不僅如此。
“真羨慕你哇,帶了一個好脾氣的。”
常常有其他藝人的助理這麽對夏子說。
當然,洋子遇到不痛快的事情時,也會說一些負氣的話,不過決不會不顧一切地亂發脾氣。
就這一點而言,洋子的確有著大人般的成熟。工作就是工作,洋子的舉動態度似乎這麽表示著。
也因為如此,夏子才一直不想離開洋子。
夏子走出電梯,急急地往房門前走去。
“洋子小姐,你在哪裏?”
夏子開門走進屋裏。
開門的那一刹有風吹的感覺,大概通往陽台的落地窗開了吧。
不過,現在又不是夏天頂熱的季節。
“你在哪裏啊?洋子?”
沒有回答。
一定是睡著啦,夏子想道。
答應一聲“馬上就去”卻又睡著了,也是常有的事。
沒關係,讓枯堂等好了。反正,本來就是硬要趕鴨子上架的人不對。
臥室的門是開的,夏子不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床上還亂七八糟地留著睡過的痕跡,但是洋子卻不見了。
“在洗澡嗎……”
夏子走過起居間,往浴室走去。
半路上,夏子瞥了陽台一眼。落地窗果然是開著的,窗簾隨風輕輕搖擺著。
因為怕被人看見的緣故,洋子很少走到陽台。
萬一洋子住在這裏的事被知道了,歌迷和攝影師一定會絡繹不絕,到時候就別想過好日子了。
因此夏子也一直很小心。
夏子輕輕敲了敲浴室的門,“洋子小姐?可以進去嗎?”
沒有回答,而且也聽不見水聲。
應該不會就在浴缸裏頭睡著了吧。
“洋子?要進去嘍。”
夏子悄悄地推開門。
呈現在眼前的是令人不敢置信的景象,一時之間夏子呆立著動彈不得。也不知過了多久……
洋子倒在洗臉台前麵,在浴缸的旁邊蜷成一團。
她身上還穿著夏子出門前看到的藍色t恤和牛仔褲,左手滿是血跡,浴室的瓷磚上一片赤紅。
而在那灘血泊裏,躺著一把剃刀。
衝野洋子割腕自殺!!!
“洋子!”
夏子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跑過去蹲下,呼喚著偶像的名字。
臉色慘白的洋子一直閉著眼睛,動也不動。
“洋子……啊,居然做這種傻事!……到底是怎麽了嘛!”
鎮定下來!現在一定要冷靜!
夏子自己對自己說:我本來不是以當護士為誌願的嗎?這種時候怎麽可以慌張呢?
夏子探了探洋子右手的脈搏。
脈搏還在跳,她還活著!
夏子連忙抓來一塊毛巾,緊緊地縛住洋子割傷的左手上的傷口。
“快叫救護車!”
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客廳裏,夏子一把抄起電話。
還得考慮要送到哪個醫院。
必須是在這附近,足夠可靠的醫院才行。
夏子連忙用對講機和一樓的總機聯絡,把枯堂叫了上來。
沒一會兒,玄關的門邊打開了。
“喂,還沒準備好嗎?”一個悠閑的聲音傳了過來。
“枯堂先生,洋子割腕自殺了。”
枯堂一臉迷糊的樣子。
夏子繼續說:“救護車馬上就會來的,請您先到下麵去等。我想,應該送到大醫院比較好。請您趕緊想想有沒有什麽比較合適的醫院。”
“喂,你在說什麽?什麽救護車、醫院的……”
“請您過來看一下。”
夏子一把抓住枯堂的手,便把他拖了進去。
“喂……會跌倒的!我還穿著鞋哪!”枯堂抗議道。
可是,一看見浴室裏的情形,他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到底要送到哪家醫院呢?請趕快想想!”夏子催道。
“啊……這、這、這真是不得了……”
枯堂已經臉色發青了。
“是否要拜托一下社長,請他幫忙安排醫院的事比較好呢?”
“喔,對對對!我就去打電話。”
枯堂一邊在嘴裏叨念著不得了、不得了,一邊往起居間走去。
夏子跪坐在瓷磚地板上,俯身看著洋子。
好可憐……一定是太累了。
“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對我發泄不就好了嗎……”
夏子輕輕撥著垂在洋子額頭上的發束。
然後,洋子的眼皮顫動了一下。
“洋子……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夏子輕聲說道。
洋子睜開了眼睛。但是眼神的焦點漫散,不知有沒有看見夏子。
“洋子……”
“海……”
一個聲音從洋子的口中泄出來。
“啊?”
夏子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你說什麽?”
洋子的唇間斷斷續續地泄出如微絲般的聲音。
“海……的深處……”
然後,又閉上了雙眼。
海的深處?是什麽意思呢?
應該沒有聽錯,的確是那樣說的。
“是、是的,我明白了。”枯堂的聲音從起居室傳了過來,“真對不起。是的,得趕緊想個對策。”
何必跟那種人道歉呢?夏子想道。如果要道歉的話,大家都應該向洋子道歉才對。
夏子注意到逐漸接近的警笛聲。已經來了嗎?
“枯堂先生,”夏子說道:“救護車來了。”
“我知道啦。社長,救護車好像到了的樣子。是的,到時再聯絡。……那麽,請等我的消息。”
枯堂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真是的……我隻要一看到血,腿就軟了……”
“誰都會這樣的。”夏子說:“請先下去跟救護人員說明好嗎?”
“好的、好的。”枯堂連忙跑了出去。
夏子走到陽台上,往下看去。救護車停在公寓前,身穿白衣的救護人員紛紛走了出來。
看到他們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樣子,不禁令人有點生氣,但是再想想,這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日常的例行工作罷了。
夏子做了幾下深呼吸。這下非得一直跟在洋子身邊不行了。
正打算回到屋裏時,夏子的眼睛忽然被一張放在馬路對麵長倚上的滑板吸引住了。
是所謂的電動滑板,就是昨晚跟在車子後麵的那種。
可是,現在這種滑板很時興的樣子,平時走在路上就會碰到很多人在玩,應該不值得大驚小怪吧。
夏子踩著堅定的步伐,往浴室走去。
“衝野洋子——”
當這個名字躍進小蘭的耳朵時,她正在回家路上的地鐵裏。同小蘭一起回家的是鈴木園子。
按計劃,小蘭陪同園子逛了一下午東京的大賣場。可是由於園子眼光太高,導致兩人什麽都沒有買成。
臨回家時,園子又心血**要領略一下地下的風光。所以現在兩人都坐在地鐵中。
“所以啊,不是就像我剛剛說的嗎,實在有點奇怪對不對,還有,那個家夥……”
“嗯、嗯、嗯,有理、有理。”
小蘭雖然忙不迭地點著頭,卻連半句園子的話也沒聽進耳朵裏。
衝野洋子怎麽啦?
當然,衝野現在是家喻戶曉的“全民”偶像,聽到有人談論她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方才聽到的那種語氣似乎不大對勁。雖然沒聽見對話的內容,但從語調上判斷,好像不是什麽好事。
“噯,園子。要不要吃糖?”
“嗯。”
小蘭從書包裏掏出糖果盒來。這樣就可以讓園子的“廣播”暫停放送了。
“這下電視記者可有得忙啦。”
“還用你說,一定鬧成一團哪。”
正在聊天的是兩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子。
果然發生了什麽的樣子。
“原因還不清楚嗎?”
“搞不好是神經病發作哦。雖然長得那麽可愛,誰知道現實生活裏是什麽樣子?”
“該不會是失戀吧?”
“因為失戀就要尋死?她恐怕沒那麽純情吧。”
尋死?這個意思是——
小蘭心裏一驚。
衝野洋子死了?!
“喂,你不是最迷她的嗎?”
“明星這種東西,隻不過是被塑造出來的虛象哪。我迷歸迷,這一點可是明白的很。”
“你真無情呀。”
“不過,她居然自殺未遂……看來她到底還是個‘像人’的人。”
自殺未遂!小蘭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時,園子又張開了嘴巴:“對了,那個呀……”
小蘭忍不住不顧朋友的話頭,轉向兩個大學生問道:“對不起,請問你們說衝野洋子怎麽了?”
大學生們吃了一驚似的望著小蘭:“嗯,她用剃刀割腕自殺,剛剛新聞才報出來的。”
“割腕……”小蘭小聲複念著:“那麽,情況怎麽樣呢?”
“還不知道哪。不過照剛剛新聞的說法,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