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催眠

第七章 催眠

小郎認識這個神經病?我將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豎起耳朵偷聽著。

“滾你媽的蛋,我不認得你!”猴臉用力的揮了揮手。

我的認知中,這種彪形大漢的聲音就算不是聲若洪鍾,那也應該是低沉十足的男人味,可這猴臉的聲音竟然像個聲音尖銳的老婦女,我實在是覺得怪異透了。

“老大,是我啊,小郎啊,給你挨過八刀的小郎啊!兄弟們瘋了一樣的找你,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小郎聲音急的都要哭出來似的。

“滾!老子不認得你!”猴臉做出要踹小郎的姿勢。

“哎,老大,你聲音怎麽變了?口音也不像咱們這兒人了?”小郎轉來轉去,認真打量著猴臉,他滿臉的困惑,看起來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先生,請讓開,你一定是認錯了人。”旁邊陪同的護士輕輕推開小郎,扶著猴臉的手臂,往前走去。

小郎抓著腦袋,莫名其妙的看著猴臉的背影,嘴裏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麽。

“回去,找崔醫生!”小郎對子妍大叫,又抓著莫名其妙的子妍的手,龍卷風一樣朝回狂奔。

我連忙縮回腦袋,在辦公室桌前正襟危坐:“咦,你們怎麽又回來了?”

“崔醫生,我老大是不是得神經病了?誰送他來的?”小郎瞬間就衝了回來。

“你老大是誰?”我裝出困惑的表情。

“別他媽裝b了,你一直在偷窺,你當我不知道!”

“咳咳咳……”

“回答我!”小郎突然衝到我麵前,用力的搖著我肩膀,嚇了我一跳。

“你不能對醫生禮貌點嗎!”子妍大聲喝道。

“他是八病區的病人,不歸我管,我真不知道。”

“有沒有可能一個人失憶後連聲音和口音都變了?”小郎緊張的問我。

“有可能,精神分裂嚴重的話,會像變了個人似的。我記得我們院曾經有一個病人,突然某天說著山東方言,而他是江西人。你老大突然變成老婦女聲音,這……這確實有點罕見。”我想笑,臉都憋紅了,想起彪形大漢竟然發出有如街上叫賣蔥蒜的老婦女聲音,實在是覺得太滑稽了。

小郎沉著臉,沒說話。

“你老大突然失蹤,然後你在這兒偶遇到了他,是嗎?”我又來了好奇心。

“是!”

“精神病不是急性病,不會突發,肯定有一個過程,在此之前,他是否經曆了什麽打擊或刺激?”

“絕對沒有,我們的事業像太陽,蒸蒸日上。就是有段時間,他好象是接觸了一個什麽催眠師,然後就老是說看到了自己前世,金戈鐵馬殺日本鬼子,好不威風。我老大喜歡看電影,一向思維天馬行空,我們也沒當一回事。”

“哦!”我若有所思。

“八號病區在哪?我要再去找我老大!我老大真神經了,我可怎麽辦。”小郎是個急性子,話還沒說完,人又衝到了門口。

我讓他按著指示牌走,並提醒,八號病區不會讓你一個陌生人進去的。

他舞了舞拳頭,一臉不屑的樣子。

辦公室內又剩下我和子妍,很久沒有和美麗的異性獨處了,我感覺呼吸都沉重了些。

“你看,現在前世真是一個時髦的話題,你可以給我嚐試著催一次眠嗎,看我能否看到前世,我真想看看我前世作了什麽孽,這輩子碰上小郎這個冤家。”

“可以,你去那邊躺下!”

女的立馬走到辦公室桌旁邊的躺椅上躺下。

“因為催眠時,人是處於不太清醒的狀態,原則上對異性催眠旁邊必須有第三者存在,以免存在不必要的誤會。不過你請放心,這兒有攝像頭,事後你可以向院方申請看錄像,以證明我並沒有對你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我看著子妍道。

“沒事兒,我信你!”

“那好,我們開始吧。別緊張,給你半分鍾時間調整情緒,躺舒服點。”

子妍很配合的將弓著的腿放平。

“你盯著這塊晃動的懷表……”這是催眠中最常用的凝視法,隨後還要輔助於語言暗示。

凝視法中,晃動的手表、燃燒的蠟燭、天花板、風箏……任何微微動彈可以讓人視覺專注且疲勞的物件,都可以使用。

我清了清喉嚨,慢慢的道:“你躺在這裏,感覺很放鬆……心情十分平靜,你想象你正在海灘上,頭頂是像藍寶石一樣純淨的天空,雪一樣潔白無瑕的雲,空氣清新。海浪輕輕拍著礁石,椰樹輕輕搖晃,散發陣陣清香,遠處隨風傳來陣陣孩子的歡聲笑語……外麵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了……但我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楚……現在,你隻專注於我的聲音,對其他聲音充耳不聞……你感覺很舒適,從來沒有這麽放鬆過,從頭發到腳趾,從來沒有這麽輕鬆過……你呼吸越來越平緩……你的眼皮非常沉重……你想要睡覺……要睡了……你不想睜開眼睛……也無法睜開……海浪正拍著礁石,當拍到第十下時,你就會睡著……1……2……3……4……5……6……7……8……9……10……”我打了個響指,子妍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這絕對不是睡著了,她已經進入到了催眠狀態。

人的五感全部來自一條意識通道,就是表意識,白天人行動時,五感充斥了表意識,就像手機五個程序在同時運行,整體速度都會變慢。所以當你捂上眼睛時,會覺得聽覺變得敏銳,屏蔽某一感,其他四感會更敏銳,這也是大多瞎子聽覺好的緣故。

催眠就是讓人放鬆屏蔽表意識,讓潛意識代替表意識。

人一般出現心理上的問題都是潛意識作祟,催眠師和病人潛意識對話後,自然就能找到問題症結所在,從而對症開導。

“子妍,你很愛小郎?”

子妍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動著,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那麽你恨他嗎?”

“恨,恨的要命,他毀了我!我恨不得殺了他!”她的表情變得咬牙切齒起來。

這是怎麽樣的一種虐戀呢,我征了一征,問道:“可以說說過程嗎?”

子妍一五一十的說起來。

聽完,我感覺到了極度的震撼,我不知道這是子妍編出來的,還是真實的事情,簡直太像電影裏的情節了。

子妍原本是個衣食無憂的白富美,像隻驕傲的小天鵝,她壓根都不會看上小郎這種小流氓,連正眼打量他一眼都不會。

但小郎卻看上了她,一直守在她上班下班路上騷擾她,越是這樣子妍越煩她,就像看到一堆蒼蠅一樣惡心,小郎足足糾纏了她六個多月。

有天,子妍下班路上被幾個流氓拖到一條小巷子裏強暴了,並且被傳染了一種叫做尖銳濕疣的性病,此病難以徹底根治,會一再複發。為治此病,子妍心力交瘁。她沒敢對任何人說,她是個那麽驕傲那麽完美的女孩,她一直活在人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她哪兒願意讓人知道知道她被強暴過還得病這種恥辱的事情?

子妍變了,一個樂觀開郎積極向上的女孩,變得消沉低落不愛說話。

在子妍最失落的時候,小郎適時出現,噓寒問暖,陪她喝酒,陪她旅行,甚至教她賭博。

結果,子妍輸了很多錢,挪用公司公款,偷家裏的錢……父母絕望的表示不再管她,子妍又在小郎的穿針引線下去夜總會當坐台小姐賺錢還賭債。

子妍已經不是當初的白富美了,她是一個有性病的坐台小姐了,她沒有什麽資格再挑三揀四了,好在小郎也不嫌棄她,兩人就同居在一起了。

然而,最後子妍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小郎安排的局,強奸她的是小郎的兄弟,贏她錢的也是小郎的一群善於出老千的兄弟。

子妍絕望、憤怒、不解、百感交集,她質問小郎。

小郎說,我不把你毀掉,我就得不到你。我隻有把你毀成和我差不多的人,你才有可能跟我在一起。我相信什麽鍋配什麽蓋,婊子配狗,天長地久!你以前不總罵我是一條癩皮狗嗎?我沒辦法變成高富帥,所以吃不到天鵝肉,但我可以將天鵝變成婊子,哈哈哈!

子妍哭笑不得,心仿佛被隻老虎鉗撕成了碎片。她恨小郎,真的恨,試著逃脫,可過不了幾天,她又懷念那種生活,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兩人就這麽一直同居在一起。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離不開這樣一個衣冠禽獸,就開始給自己找個理由來開脫,是不是前世欠了他的,這輩子來還?

加上最近她看到沸沸揚揚的關於前世的新聞,便半好奇半好玩的心態到我這兒來了。

我唏噓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大千世界,真是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女孩是嚴重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這個心理症的大意是指一個人被綁匪綁架,萬般折磨,最後綁匪稍微對他一點好,他便感激不盡,甚至把綁匪當成了救世主上帝,並萌生愛慕之情。

突然門開了,我轉身看到小郎衝了進來,這個人很是粗魯,字典裏從沒有敲門二字,我厭惡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