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扭的人
別扭的人
這一回艾特拉的運氣顯然不怎麽好，沒過多久，神羅公司第二次遭受傑尼西斯的襲擊，再然後雪崩組織也襲擊了神羅大廈，把生物研究部實驗室裏的怪物放出來。
70樓的社長有塔克斯保鏢們貼身保護，69樓艾特拉的實驗室有維斯和尼祿看守，這兩層是公司防守最嚴密的地方，自然沒受打擾，但底下的基層員工就沒這麽好命。連在68樓的寶條都差點被綁架走，更不用說63樓的采購部。
神羅公司59樓以上的樓層是需要磁卡才能進入，而被放出的怪物則是來自67、68樓的生物研究部。戰鬥力強的特種兵集中在4651層，根本趕不及救場，等他們在混亂中申請到通往上麵樓層的磁卡，估計沒有防護的樓層相關工作人員已經被全滅了。
“打個賭吧，這一次63樓絕對又是全滅！短短一個多月，已經第三次全滅了。”聽著下麵樓層的慘叫聲和爆炸聲，艾特拉無力地趴在實驗室的長沙發上。“我的空間回廊配件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拿到手啊？為什麽這些入侵者每個一上來都喜歡把怪物、機械獸放出來呢？”
普羅米修斯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他認為這一切真的不關他的事，但魔女遷怒是不需要理由的，雖然愛跟他作對的維斯正在門外處理跑上來的怪物。
“好歹是神羅總公司啊，防禦係統然這樣差勁！果然公司沒有特種兵坐鎮是不行的！那群傻帽高管然在這種情況下提出撤銷特種兵部門，蠢斃了！”
“公司決定要撤銷特種兵部門！你不阻止？”安吉爾急忙問。
得知死黨的傑尼西斯在梅得奧海姆死去，自己是霍蘭德的兒子，他尊敬的母親傑利安然是霍蘭德的助手，幫助霍蘭德完成“j計劃”後，安吉爾頓感生無可戀，在絕望之下開始策劃自己的死亡。
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在紮克斯打敗他的那一刻，他也是那麽以為的。即便作為一隻怪物死去，起碼他保存了特種兵的尊嚴——他的心沒有變成怪物。
向紮克斯交代完遺言，安吉爾感覺自己被傑諾瓦細胞感染的軀體漸漸化為光粒，攜帶未被感染的靈魂回歸生命之河。
然而下一秒，他飛向天際的靈魂仿佛被看不見的絲線拘住，莫名飛向米德加爾的方向，然後散去的光粒以普通人無法看見的形態在69樓實驗室的培養槽裏凝集，重新組合成安吉爾。
整個過程，安吉爾是有意識的，可是他無法控製脫力的自己，隻好泡在漆黑的營養液中。他親眼看著艾特拉捏碎一枚黑水晶，將粉末混合一些藥劑製成營養液，每天往培養槽裏添加不同濃度的溶液。
直到兩天前，他才走出培養槽。
對於救了他的艾特拉博士，安吉爾的心情十分複雜。
“阻止？為了薩菲羅斯嗎？我以為你應該清楚，本魔女不是好人，我可沒有‘哪怕背負誤會與罵名，也會在你背後默默付出’的高潔情操。”艾特拉輕笑一聲，慵懶地眯著眼睛看向他：“何況公司撤銷特種兵部門是好事，我為什麽要阻止？哈！寶條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傻，他以為有兩個1st叛逃就能拉我下水，卻忘記特種兵是他自己改造出來的！大量特種兵叛逃，他也別想討到多少好處！反而這件事對我影響不大，畢竟始作俑者是霍蘭德和拉紮德。”
黑鍋本魔女向來不愛背，隻要在塔克斯調查的時候，稍稍動一下手腳，引導他們去查霍蘭德的實驗，拉紮德的身世，以及公司的資金流向，就什麽都真相大白了。
當然，為了不讓寶條太得瑟，她也暗中安排拉紮德逃走，讓前去抓人的塔克斯撲了個空。
為此塔克斯更加重視了，他們還調查到五台的情報泄露很可能跟拉紮德有關。
五台的尤菲告訴紮克斯，提供全部特種兵聯絡方式的是個金發男人，而且是戰爭一結束就提供了。當時掌握特種兵全部情報的主管拉紮德恰好打著“親眼見證冗長的戰爭結束”為由，親臨五台現場。
“公司不能換另一個主管嗎？為什麽非要撤銷整個部門？！”
“其他部門可以，可是拉紮德主管在任期間挪用公司款項支持霍蘭德，導致特種兵公款不足以支持部門運轉，五台已經掌握了特種兵的情報，後來傑尼西斯帶走了大量2nd和3rd，公司內部也出現特種兵叛逃，公司情報泄露給雪崩組織再一次削弱特種兵，而餘下的特種兵中有很多人都尊敬拉紮德，他的身世也是一個問題。如此一來，公司要湮滅所有與拉紮德有關的痕跡，含有不安定因素的特種兵部門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特種兵是無辜的！”安吉爾見不得神羅公司削弱特種兵，甚至打算撤銷這個部門。要是沒有特種兵部門，那麽剩下的特種兵該何去何從？
“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不需要特種兵。”艾特拉口吻冷酷地說出真相：“不管你在堅持什麽樣的榮譽，對公司而言，戰鬥力強大，擁有常人沒有的恢複力，特種兵是為戰爭而生的殺人機器罷了。戰爭結束，自然就……”艾特拉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卸磨殺驢。”
“確實，特種兵經常出危險的任務，出點意外，陣亡什麽的很正常，神羅公司隻要給支付家屬一筆撫恤金。”普羅米修斯琢磨著說：“幹脆死了是好事，起碼公司不會為難他們的家屬，神羅社長很注重輿論走向，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特種兵毀掉一個城鎮手筆太大。可如果是叛逃的特種兵，要麽被抓回神羅公司秘密送到科學部門，要麽連他的家人一起人間蒸發。”
安吉爾狠狠地捶牆，他們到底把特種兵的榮耀當成什麽！
作為叛逃的1st，安吉爾知道神羅公司有很多黑暗，傑利安的死已經讓他知道了許多事情，但那些他曾經關照過的後輩，他們那麽年輕、無辜，想為世界和平貢獻一份力量，他教導他們懷抱特種兵的榮耀，現在反而害了他們啊！
“薩菲羅斯是你的養子！傑尼西斯他那麽想靠近你，他是為了你才進公司的，你……他們被公司列入鏟除的目標也無所謂嗎？！”安吉爾指責道。
“你想出去幫忙？也對，你是安吉爾嘛。不過你別忘了，你因我和傑諾瓦的細胞而生，你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我的控製之中，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你使用我的力量成為特種兵時，你的靈魂就落入我的掌中，永遠失去融入生命之河的機會。我命令你，不許走出這個實驗室！”
“艾特拉博士……”
“薩菲羅斯和傑尼西斯不勞你費心，傑尼西斯現在好得很。公司檔案上記載他已死，不過他和你的情況差不多，你完全不需要擔心。”艾特拉再次閉上眼睛，枕著沙發輕聲道：“既然我答應薩菲羅斯會保住你們，就不會違約，你想死的話，就讓薩菲羅斯開口吧。”
口胡！連安吉爾都忍不住想吐槽了，她把他關在實驗室裏，不能出門也就算了，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不宜跟神羅的人接觸，可是艾特拉博士還禁止接觸任何通訊設備，說是非常時期要小心塔克斯的監控……這叫他怎麽跟薩菲羅斯聯絡！
安吉爾忍不住又捶了一下牆壁，毅然轉身走進艾特拉劃給他的休息室。沒辦法，哪怕他再想去找傑尼西斯和紮克斯，再想通知薩菲羅斯一聲，也無法反抗身體細胞的本能。他覺得再和艾特拉博士相處下去，自己無法反抗的情況下，遲早會氣死！
普羅米修斯很淡定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跟魔女較真是沒有好下場的。瞧瞧維斯，每次被激的狠了，又反抗不能，隻好淚奔到門外找尼祿求安慰。
安吉爾眼看著是個正直善良的有為青年，自尊心和榮譽感也挺強的，這種正派的性格在魔女手下最不容易混日子了。光是他背後的白色翅膀，估計艾特拉就很想黑他，要不也不會故意拿特種兵部門的事刺激這位老好人。
實際上艾特拉的心情也非常不好，自從傑尼西斯和安吉爾相繼“死亡”後，薩菲羅斯就一直不曾再踏入69樓，而艾特拉也像是杠上了一樣，吩咐維斯和尼祿不許去找薩菲羅斯，普羅米修斯也被下了禁口令。
別看艾特拉每天跟沒事的人似的，逮著別人閑侃。其實她的心思十分敏感，尤其是有了純真之心後，普羅米修斯覺得她私底下就跟人格分裂了一樣，一邊按照感情做想做的事，一邊理智又極度排斥做對自己沒利益的行為，想到自己盡出力而無利可圖，那心簡直是被錘子砸了又砸，碎了又碎，心情能好起來才怪。
最後普羅米修斯看不下去，才勸道：“你跟薩菲羅斯鬧別扭有什麽意思？你要他告訴別人自己的想法，可你都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他又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最重要的是你生氣歸生氣，為毛老遷怒到我身上！我是無辜的！！
“那要看他怎麽做。”艾特拉冷哼一聲，扭過頭不搭理他。
“你心裏還是希望他能信任你的吧？”
“是又任何！我想，他就會嗎？”
好歹她養了那麽多年的兒子，難得養出感情來了，況且薩菲羅斯又表現得很好，艾特拉自然軟和了些。現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放棄禍害薩菲羅斯的想法，又費事保下了安吉爾的命，可是兒子就是不來找她。
艾特拉也怨念了，空間回廊配件沒到位，她有大把空閑時間，人一無聊就愛多想。
薩菲羅斯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是不是在記恨她？還是說她高估了自己，薩菲羅斯並沒有她以為的那麽信任和依賴她？
再想她以前對香織那麽好，香織口口聲聲“姐姐”叫得親密，最後還不是背叛了她！她曾以為文森特會懂她的，結果文森特何曾懂過她？大概文森特是知道她的為人，她從未隱瞞，可惜他們的理念根本不同，總為一點她認為的小事而爭吵！
那麽，薩菲羅斯呢？他又真的能夠接受真正的她嗎？
想到這些，艾特拉更加煩躁。她告訴自己沒什麽大不了，沒認識薩菲羅斯之前她也照樣活得很滋潤，然而一想到薩菲羅斯也許跟香織、文森特那般，與她道不同不相為謀，又覺得一陣陣的揪心。
縱然我先算計他，可但凡他願意給我一點信任，到69樓來看一下，他就會發現我沒有失約！答應他的，我都做到了！
“安吉爾說得很對，自尊心真是麻煩的東西。”
道歉不會少塊肉，若是麵對陌生人，艾特拉根本不介意用道歉解決問題，反正是無意義的語言罷了。用一句話能夠解決的事情，顯得太過蒼白、無意義了。
因此對薩菲羅斯，艾特拉卻絕對不會道歉。她也想試一試，薩菲羅斯是如何看待她的。
普羅米修斯是神，他有神明的高傲，多少能理解艾特拉的想法。魔女也是有原則的，哪怕她十句話裏有九句是謊言，但她也會將最後一句真話留給她真正在乎的人。
“你打算等多久？”
“等我完成空間回廊……如果薩菲羅斯來69樓，我會問他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什麽時候能夠完成？那完全是艾特拉自己說的算，她樂意等多久，哪怕最後一個小零件沒有裝上，那也算沒完成！
見她這般，普羅米修斯便不再勸了。
若引導得好，薩菲羅斯的條件也能得到無限的生命，可要是連這點信任也沒有，艾特拉即便將他一起帶走，日後別人三言兩語一挑撥，也照樣反目成仇。倒不如趁現在斷了個幹淨，相見不如懷念。
“不過，你的性格真不討好。”
“哼！我懶得去討好人！”某些方麵，艾特拉也是十分固執的：“薩菲是我的養子，我們相處那麽多年，我把自己是魔女的秘密都交代了，若他依然無法理解我，也隻能說是我教育失敗，他並非我所期待的……我會徹底放棄！”
想要一個同類，真有這麽困難嗎？
不把話說出來，薩菲羅斯就不願意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