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治眼
冥王治眼
殺雞取卵這種事艾特拉是不會做的，雖然她挺受不了希臘神族這幫子近親生出來的智商畸形兒，但提坦神族再腦殘，他們身上的神職都是明晃晃的寶，還能一代代不斷培養出更多的神職，用魔女的話說：這是多好的養殖基地啊！
最重要的是，養殖基地裏的提坦神們會自己照顧自己，不用掏魔女的腰包。試想放養一群神祇，任他們自生自滅自行繁衍，將來有需要的時候就打劫一下某某神的神職，揀點便宜什麽的，嗯，十分美好。
為此，艾特拉自然要跟有實力有大權的赫卡忒搞好人際關係。
趕在珀爾塞福涅前腳回大地，赫卡忒後腳就帶著艾特拉和普羅米修斯前往冥王殿。
“哈迪斯陛下，赫卡忒求見。”
“進來。”
三人走入殿內，隻見哈迪斯端坐於王座之上，他聲音低沉，言語間全是肅然的威嚴，無神的雙眼也透著幾許凜然不可逼視的幽深。
“赫卡忒，珀爾塞福涅之事你無須多言，朕意已決，她是朕的冥後，與朕共享冥府權利，你應當尊敬她有如尊敬朕。若是其它事，朕倒可以聽聽。”說著哈迪斯的神識掃向普羅米修斯和艾特拉。
被堵了一下，赫卡忒暗自咬牙，將這筆賬記到珀爾塞福涅身上，聲音卻無絲毫起伏：“回稟哈迪斯陛下，容屬下稟告，古老的智慧神普羅米修斯與星夜女神艾特拉願為冥府效勞。艾特拉有辦法治療您的雙眼。”
聞言，哈迪斯呼吸一滯。
眼睛的問題一直是他的心病。提坦神族生出來的怪物是不少，可是但凡長了人樣的，無一不是五官端正的俊男美女，即便號稱諸神中最醜的赫菲斯托斯，也是因為被赫拉扔下奧林帕斯山臉先著地外加摔斷腿，天生殘缺的神幾乎沒有。
好巧不巧，哈迪斯就是眼盲了。
想當年他剛從瑞亞的肚子裏生出來，尚未來得及看一眼世界的色彩，就被克洛諾斯當人參果一咕嚕咽下。克洛諾斯的肚子裏沒有太陽，自然是一片漆黑外加內髒消化液濃濃的酸臭味，偏偏克洛諾斯還是酒桶一個，每天不停灌酒，導致被他吞到肚子裏的孩子們也隻能把酒當飯吃。
誰知這一吃吃出問題來。瑞亞和宙斯堅稱說酒裏隻不過加了美迪斯特製的催吐劑，但哈迪斯的眼睛就是毀了，波塞冬還比他好一點，起碼能看見一點花花綠綠的色彩。
這也是為什麽波塞冬找情人總找上女妖，因為女妖體積龐大，膚色較深，好歹波塞冬能看見眼前有個影子在晃蕩。哈迪斯隻能靠感知聽聲音，所以他以前選的兩個情人琉刻和明塔都是水仙女，畢竟水仙女就是傳說中的人魚，相貌如何先不說，她們的聲音都是出了名的引人陶醉。
哈迪斯和波塞冬理所當然將責任推到瑞亞宙斯這對母子身上，酒和毒藥都是他們準備的，難道他們還無辜了？
原本這倆兄弟就覺得瑞亞偏寵宙斯，否則為什麽他們五個兄弟姐妹一出生就被克洛諾斯吞回肚子裏，唯獨宙斯被瑞亞冒險在身邊仔細養大。
最令哈迪斯和波塞冬心寒的是瑞亞為了幫助宙斯鞏固權力，居然毒瞎他們的眼睛！同樣是兒子，他們自問沒有對不起母神的地方，也不怨恨瑞亞一生下他們就把他們交給克洛諾斯，畢竟克洛諾斯是神王，情勢所逼瑞亞也無可奈何。可是瑞亞為了宙斯，毀了他們，偏心得太過分了！
更不用說後來宙斯抽簽作弊，瑞亞也幫宙斯說話，將他們倆兄弟趕出奧林帕斯。波塞冬跟奧林帕斯杠上，更多是不平於母神的冷漠吧。
要說哈迪斯心裏沒有遺憾，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想知道五顏六色是什麽概念，也想親眼看看世界是什麽模樣，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處在無際的黑暗之中！
無奈於他所中的毒素太過頑固，饒是神明的恢複力再好，也一直無法清除。饒是將眼珠挖出來，重新長的眼睛一樣是看不見的。
哈迪斯不是沒嚐試過各種治療方案，可惜全部無效，眼睛絲毫不見起色。最終他也自暴自棄地窩在冥府，化悲憤為動力硬生生把自己逼成工作狂。
“愛卿所言當真？”
得知能解開自己的心結，哈迪斯的稱呼馬上就變了，強裝鎮定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痕，握住椅子把手的雙手關節泛白。
赫卡忒低下頭，唇角微微上揚：“屬下認為，哈迪斯陛下不妨一試。”
沒錯，再壞的情況又能壞到哪裏去？哈迪斯將注意力轉到艾特拉身上，問：“星夜女神艾特拉，你可願意為朕解憂？”
“我的榮幸。我與普羅米修斯早已脫離奧林帕斯，隻盼能在冥府得到一席之地生存，望冥王陛下成全。”
哈迪斯不是宙斯那自大的白癡，他非常清楚當年提坦之亂第三代神能獲得勝利，全賴普羅米修斯出謀劃策，艾特拉更是為他們發動政變將克洛諾斯趕出奧林帕斯山出了大力，也隻有宙斯那個用肚擠下三寸思考的白癡會把他們倆都逼出奧林帕斯。
真以為第二代提坦被少你趕緊塔爾塔羅斯，普羅米修斯和艾特拉神職普通，實力又不強，就能過河拆橋？
傻啊！難道宙斯沒有想過，當初主張把第二代提坦送進塔爾塔羅斯監獄裏的正是眼前這兩位實力不強的神明？神秘的艾特拉先不說，恐怕現在宙斯還以為普羅米修斯被束縛在高加索山上，什麽時候被陰死的都不知道！
哈迪斯沒白比宙斯多活幾年，對普羅米修斯和艾特拉的妖孽程度有更高的認知。不過他也承襲了提坦神的驕傲，認為宙斯先後陷害艾特拉和普羅米修斯，這倆神被逐出奧林帕斯，斷不可能幫宙斯害他。
想來海界眾多海神之間的關係複雜，俄刻阿諾斯和妻子忒提斯還是天後赫拉的養父母，跟奧林帕斯藕斷絲連，普羅米修斯和艾特拉走投無路之下才會投奔冥府。這麽一想，艾特拉願意幫他隻好眼睛未嚐不是對他示好，何況赫卡忒和他們關係匪淺，哈迪斯更不覺得艾特拉會使壞了。
“冥域歡迎兩位常駐。”哈迪斯說得很客氣，隨即又對艾特拉道：“朕的眼睛……”
“冥王陛下盡管放心，我已有完整的治療方案，保證您的視力一定可以恢複。不過我的治療需要一點時間，最好有‘絕對安全’的環境。”
哈迪斯聽懂了艾特拉的言外之意，不得不多提防宙斯，要是治療時出點什麽意外可不好。
“卿等隨朕往愛麗舍吧。”
此時的愛麗舍還不是極樂淨土，想也知道，哈迪斯的眼睛壓根就看不見，他連顏色都無法分辨，怎麽可能建造出極樂淨土來？愛麗舍隻是一個神明才能進入的亞空間罷了，哈迪斯把歎息之牆一關，宙斯的狗腿子也無法闖進來搗亂。
艾特拉和赫卡忒相視一笑，留下普羅米修斯在外麵放風，艾特拉先給哈迪斯上了麻醉，然後由赫卡忒施法解除他身上的愛情魔咒。
哈迪斯昏昏沉沉的，即便感覺到赫卡忒在做什麽，也無力反抗。一旦愛情魔咒消除，他對珀爾塞福涅再無一絲愛意，剩下的就是對宙斯暗算他的惱恨，珀爾塞福涅反而會遭到遷怒，對赫卡忒冒險為他解咒反而有幾分感激，不然憑他對珀爾塞福涅的寵愛，指不定給背後的宙斯當槍使。
愛神的金箭讓哈迪斯心情忐忑焦躁，又找不到發泄口，隻覺得胸腔悶得他想抓狂。
這時艾特拉才動手為他換眼。
倒不是說她沒能力給哈迪斯解毒，但那麽一來豈不是間接說明哈迪斯被毒瞎眼是她的手筆？魔女表示自己沒有傻，不打自招的事絕對做不得！
如此一來，換眼比排毒方便，又能有個說法，還方便她做些手腳。可以解釋為，給哈迪斯換上的這雙眼睛是她失蹤期間偶然得到的某位高等存在的眼睛，古老的神祇多少有些特殊屬性，不受毒素影響啥啥也能解釋的過去。既賣了人情，又保證自己的無辜。
實際上，那兩顆眼珠是艾特拉改造的惡魔之卵！
魔女不是慈善家，能對冥王動手的機會擺到她麵前，不趁機做點什麽可不是她的風格。何況要抗衡她配置出來的毒素，也隻有出自她手的物品。
再怎麽說哈迪斯是三大域主之一，想一下子把他改造成戴蒙有難度，艾特拉也知道這個急不來，不過她原本就不急，有的是耐心等哈迪斯完全被侵蝕的一天。
隻要那雙眼睛在哈迪斯身上一天，惡魔之卵攜帶的信息會隨著哈迪斯使用眼睛，慢慢滲透他的大腦神經，乃至擴散到全身，隨著時間一點點改造他的思維和身體。艾特拉相信，等過個千八百年再回來，哈迪斯隻有對她惟命是從的份了，如此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將冥界納入掌中。
當然，這種事在顯出成效之前她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即便是普羅米修斯也一樣。普羅米修斯畢竟是提坦神族的一員啊，魔女習慣做事謹慎，一點危險也不願意冒。
以普羅米修斯的智商，大概能猜到她會趁機做點什麽，卻絕對想不到她謀劃的是要將冥府之王變成戴蒙。赫卡忒就更不會知道，有人當著她的麵暗算了她的心上人。
做完手術，艾特拉抑製著嘴角泛起的笑意，眼睛卻猩紅得明亮，赫卡忒隻當是手術順利艾特拉心情好。
“手術剛完，我塗了加速愈合的藥膏，冥王陛下再等一刻鍾便可張開眼睛。”魔女也不禁感慨一句神族的恢複力真是好啊。
收到艾特拉的暗示，赫卡忒連忙走到哈迪斯跟前，艾特拉則適時地退開，走到門外去找普羅米修斯一起趕往黃泉。在此之前卡伊諾斯已經趕在珀爾塞福涅走出黃泉之前做了陷阱，將珀爾塞福涅困在原地。
縱然卡伊諾斯算不得神了，但他好歹掌握著時間的神力，實力無疑是極強大的。珀爾塞福涅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春之女神，一時半會掙不脫卡伊諾斯的法術，必須在她搬的救兵來之前趕過去把她解決掉。
反正隻要哈迪斯第一眼看到赫卡忒，其餘事情都會很順利的，不是嗎？
赫卡忒認為可以趁機試試看，冥府裏有誰站在珀爾塞福涅那邊，宙斯想把勢力滲進冥府是公開的秘密，冥府三個不要薪水的判官是擺在明處的障眼法，私底下宙斯肯定另外拉攏了某些不安分的神。
米諾斯、拉達曼提斯、艾亞哥斯這三個判官頂多是半神，又是剛正不阿的性子，給宙斯當釘子的可行性太小了。宙斯不過是把他們拋出來做煙霧彈，方便他拉攏冥神，要知道冥神掌握著冥府的種種法則，他們才是冥府的根本。
以前赫卡忒也是宙斯的拉攏對象，可惜赫卡忒不買賬，幸而她鮮少幹涉權利事物，表現得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一心學絕世宅男塔爾塔羅斯窩在自己的神殿裏。宙斯雖然警惕赫卡忒的權勢和實力，但也認為頗有一代宅女風範的赫卡忒不會威脅到他的統治，遂放手去對付其他冥神。
經由艾特拉的提醒赫卡忒也想到，隻要幹掉珀爾塞福涅，冥後就是她，哪還能允許冥府有吃裏扒外的反骨仔！本來決定不下要炮灰誰給尼祿做人情，不如就借這個機會試探，赫卡忒發狠表示無論幫珀爾塞福涅的是誰，一律宰掉，神職歸艾特拉！
即便早有準備，艾特拉和普羅米修斯趕到黃泉的時候還是有些遲，隻見一個須眉皆白的老者拿著篙櫓追打卡伊諾斯，珀爾塞福涅在一旁施法幹擾卡伊諾斯的行動。卡伊諾斯終歸沒有身軀，實力大打折扣，血統純正的神明輕易就能破除他的法術，他拖得尤為辛苦。
“居然是卡隆？”艾特拉驚訝不已，隨即又拋開疑惑：“想來也應該是他。”
“你猜到是他？”
“卡隆身為冥府的擺渡者，他的船上隻載亡靈渡河，為此他的眼睛能夠辨別出冥河岸邊的是生者還是亡靈。可是在珀爾塞福涅的事件裏，赫爾墨斯卻能夠登上他的船進入冥王殿，向哈迪斯傳達宙斯的裁斷，我覺得正被愛情魔咒混淆理智的哈迪斯不可能放一個想帶走珀爾塞福涅的神到他麵前，隻能說是卡隆自作主張渡了赫爾墨斯入冥府。”
普羅米修斯略一琢磨就明白過來了，道：“赫爾墨斯是亡靈的引路人，也隻能將亡靈引導到冥河岸邊而已。不過他是雄辯之神，有一張能把黑說成白的嘴，個性又刁鑽，唯獨對宙斯忠心不二。卡隆經常和赫爾墨斯接觸，說不定早就被拉攏到奧林帕斯那邊了吧。”
“哼，怪不得能救場得那麽快，冥河的擺渡人擅自離開冥河跑到黃泉路上來，卡伊諾斯似乎有些招架不了。”
正說著，卡伊諾斯那邊已落了下風，珀爾塞福涅瞅準機會從空隙中閃身而過，往黃泉之上的出口跑去。
卡伊諾斯暗叫一聲糟，事情要是辦砸了，魔女會活撕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