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不忍睹

36慘不忍睹

兩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魔女的學習能力本不差,蜜姬對力量的渴求近乎偏執,琴藝在太子長琴指導下進步很快。

祝融某天想起自己不能總避開女兒,本來是硬著頭皮來榣山找蜜姬和太子長琴,遠遠聽到朦朧的琴聲,祝融臉色一白,已經做好隨時雲遁的心理準備。

等走進一聽,驀然發現太子長琴和蜜姬的合奏堪稱完美,潺潺宛若溪流,又仿佛清風拂麵一般細柔,相互回響間仿佛山林也醉了,路過的飛鳥都不住盤旋停留,更引得鳳凰雙雙飛來,正如他們的琴名——鳳來、皇來。

曲終,祝融欣慰得老淚縱痕。

其實蜜姬化靈的第一天他奔逃不久就後悔了,多可愛的女娃呀,父女倆還沒培育感情呢,他就這麽逃竄而去,會不會被女兒誤會自己不喜歡她?女兒會不會也不喜歡他了?

為此祝融糾結了許久,收到太子長琴的千裏傳音說蜜姬不願意施“牽引命魂之術”,對女兒有愧的祝融自然把女兒往好處想,以為蜜姬是不願意他再欠女媧的人情。女兒果然貼心呀,似然欠缺某些常識,可他堂堂火神怎麽能跟剛化靈的小女孩計較,蜜姬的無知正是她純真的表現,沒準她不願成為完整的生命就是被他的態度傷到了,他這父神竟躲著女兒,實在太不應該!

自家的孩子就是好,父愛泛濫的祝融又樂顛顛跑回榣山找蜜姬。祝融走得急用上縮地成寸,直接衝進榣山深處,碰巧太子長琴正在教蜜姬彈琴,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魔音炸得祝融三月不知肉味,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怒海上的一葉小小扁舟,隨時有粉身碎骨魂葬波濤下的危機。那之後的十多天,祝融整個人處於“魂歸來兮”的恍惚狀態,足有半年他一聽到琴弦聲就炸毛。

瞧祝融兩年沒再進過榣山就知道蜜姬的琴聲對他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哪怕期間太子長琴幾次傳信說蜜姬的琴藝一日千裏,祝融也是做足心理準備才來見女兒的,證據是——他藏在袖子裏的手攢著兩團棉花。

“父神,您來了。”

見蜜姬神色淡淡,太子長琴先收起鳳來,拉著蜜姬跟祝融問好。

蜜姬也知道不能做得太過,畢竟祝融是上古火神,女孩偶爾有點小脾氣是可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一個勁任性就是刁蠻了,“可愛”能為自己爭取利益,刁蠻隻會令人厭煩。說到底皇來琴是祝融所製的樂器,並非他親生血脈,更需要把握好個度。

“父神安好。”蜜姬照太子長琴教的禮節盈盈一拜。

“好,好。”祝融覺得有個女兒真好,多乖多可心。“蜜姬啊,你還是不想讓女媧施‘牽引命魂之術’嗎?”

早些時候祝融倒是很想自作主張先斬後奏,可不知為何每次蜜姬隻要躲回皇來琴裏,靈氣就消失了,讓他無從下手,導致蜜姬隻有她自己想化靈時才能出來,不然任由旁人如何催促,皇來都是一把普通的琴。真是奇了怪了。

“我不需要,父神,我覺得自己現在很好。”

“成為完整的生命會方便很多。”祝融指著太子長琴跟蜜姬說:“看看你兄長,他不會因脫力而藏於琴身中,可以自由感受日光和山水。為父對你極是憂心,恐你哪日沉睡時遭逢不測,琴身終究太脆弱。你是天生的神靈,有了完整的生命便可成神。”

“成不成神,於我並不重要,我隻求自在。”開玩笑啊,一個魔女半路出家成了神,日後估計還要去天庭打工,這讓老娘情何以堪!

“你……讓為父怎麽說你啊!你二人一直留在榣山,不知外界之事,人類越發不像樣,前段時間觸怒了伏羲,他派女媧毀滅人類,不料女媧護著她造的人跟伏羲鬧了一場。事後伏羲是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了,卻也不願再與人共處,打算帶眾神仙移居天宮。”切,伏羲是覺得自己被打了臉麵,哪怕他處理的方法也有錯,終究咽不下這口氣,小心眼!

祝融不喜歡伏羲,但伏羲終歸是天帝,他也不想跟伏羲起衝突:“為父已決定隨伏羲由建木天梯離開人間,前往天上,希望你等二人可同去。”

太子長琴自然無不應允,蜜姬微微皺眉。

魔女的適應力非常好,在塔烏星係那麽惡劣的環境她都能混上高位,穿了又穿,她的心髒承受能力已經相當強悍了,可是說到上天庭成為神仙中的一員,她始終覺得別扭。

“父神,您會帶鸞來一起走嗎?”

“這是自然。”

“那好,我也願以琴身跟隨父神,我喜歡現在這個樣子,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何況天庭比人間要安全得多,有父神和兄長,我沒什麽值得擔心,不是嗎?”

“這……”女兒這麽信任他,祝融蠻感動的,回過神來後他又糾結了,他是想說服蜜姬,怎麽反過來被蜜姬給說服了?

“兄長,你與慳臾約好每日彈奏的時間已近,它在等你。”

“慳臾?是榣山曠野的那條水虺?”

“父神知道它?”蜜姬驚訝道。在神祇如雲,仙人如雨的神話時代,祝融會知道區區一條水虺可叫人不得不驚一下。

“你化靈之前,我在榣山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對太子長琴揮揮手說:“既是有約,長琴自去吧。蜜姬,為父希望你可以再慎重考慮一下,今女媧和伏羲怕是鬧翻了,過了這個機會,再想請她為你施展‘牽引命魂之術’,卻是不易。”

蜜姬猶豫了一下,說道:“父神的擔憂我明白,我很感激您為我考慮,不過我堅持自己的想法。父神您也許不知道,我現在能保持實體的時間越來越長,對靈力的運用也越來越熟練,這不失為一項好的修煉,我沒覺得委屈。有朝一日,我也能憑自己的修煉凝成實體。”

“倔強的孩子,這性子日後會讓你吃苦的。”

不,本魔女隻是選擇對我最有利的做法而已,萬一女媧施術中發現我其實不是皇來琴化靈,我才是死路一條。即便“牽引命魂之術”成功,我具有完整的生命,就意味著我的魂魄徹底被禁錮在全新的軀體中回不去,空間回廊的研究又要重新來過。

相比之下,雖然靈魂因為不穩定的星圖而在兩顆星球之間來回穿梭,但隻要做好保護措施,基本上還是安全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成為天庭的一員受天綱束縛,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從塔烏星係逃離,爬得越高的魔女越有野心,屈居人下絕不是她所想要。魔女沒有忠誠,一切為了無上的權力!

“罷了,既是你的抉擇,便依你。”祝融把手放在蜜姬頭上,目光帶上幾分慈祥:“原以為長琴溫和文雅,你儀態纖美,性格也該婉柔純粹,不想竟是外柔內剛。你這孩子是隨了為父呀,怪不得這般適合紅色,火焰的顏色,紅衣紅眸跟你十分般配。”

“父神謬讚。”

想了想,祝融將一塊紅色的石頭遞給蜜姬:“為父將離火石賜予你,此乃八卦之‘離’,持它可號令天下火焰。我兒的皇來琴能操縱世間五行,獨獨這神火僅屬為父所有,為父現將它賜予你,望你日後好好使用。雖說不可造惡,然而你是我祝融之女,豈可由人欺負?”

簡單地說,你就是護短……不過我喜歡!

蜜姬接過離火石,壓抑著興奮,大方地朝祝融送上星星眼,表達各種崇拜敬仰。祝融自是萬分得意地收下,在蜜姬的麵前抬頭挺胸,力爭把自己打造成高大可靠的父親模範——蜜姬已經在心裏給他貼上“冤大頭”的標簽了。

“其實女兒有一件事想勞煩父神,一直不好開口……從半年前時起,前來聽琴的精靈妖仙時常會送我一些東西,兄長大約是不需要這些事物,我卻頗喜愛他們贈予的各色珠寶。”說著蜜姬臉上紅了起來。

祝融沒覺得有什麽,女兒家愛漂亮,喜歡珠寶不奇怪,女兒欲語還休的嬌怯模樣激起了他濃濃的父愛,當即應允:“為父那確實有不少珠寶,我兒既喜愛,為父下次給你送來便是,你且拿去玩。”

“不是啦。我收到的珠寶不少,其中尚有一件靈器深得我心,我知父神您神通廣大,想請您將離火石和幾塊我最喜歡的寶石鑲嵌其上,我好隨身攜帶又不引人注目。”

靈器對凡人而言是可遇不可求,可是在祝融這等大神眼裏不過是淘汰的殘次品,他祝融的女兒便是用仙器神器也當得起。聽到蜜姬後麵的話他明白了,原來女兒是想讓他給法寶升升級,一旦鑲嵌了離火石,檔次馬上不一樣。

“小事一樁,不過靈器品級也太低了點,不如為父送你件神器。”

“不嘛,我隻喜歡它,但我不反對您幫我重新鍛造一下它。”

女兒的撒嬌讓祝融十分受用,笑嗬嗬答應下來。

蜜姬摘下名為“六翼天使”的手鏈,注入魔力後它會變成一根銀鞭,是樞為了解決她力量混雜的問題,翻遍血族藏書後從吸血鬼元老院裏要來的,她戴上後的確好了點,可惜她體內搗亂的是純粹的神力和魔力,靈器程度的東西還壓不住它們。

連著“六翼天使”和離火石,蜜姬又掏出幾枚蘊含濃厚靈力的寶石,將壓箱底雪藏的神王印混在其中,一並交給祝融。不管祝融能否察覺神王印的不同,要鑲嵌還是要私藏,都無所謂,反正普羅米修斯的願望僅僅是讓它不落於宙斯之手而已。

“我兒放心,為父定會叫你滿意。”

“謝父神,那我也去找兄長和慳臾了,慳臾很可愛。”

望著蜜姬飄然而去的背影,祝融想起太子長琴在傳信提及蜜姬和慳臾相處,他這調皮的女兒居然哄著慳臾說它胖,拿一條竹葉青蛇當對比講什麽苗條美,水虺和蛇哪能相比較。可笑慳臾聽蜜姬危言聳聽說肥胖會導致高血壓高血脂冠心病等等,嚇得眼淚滴答滴,嚷嚷要減肥,蜜姬趁機裝神棍逗弄著它跳有氧舞蹈,天知道一條水虺扭著圓滾滾的腰身轉圈圈跳舞的畫麵多滑稽。

一邊是妹妹,一邊是朋友,長琴隻好不厚道地扭頭捂臉,彈琴給慳臾當配樂,讓慳臾盡情聞樂起舞。

慘不忍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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