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天煞

82 天煞

東海之東,瀾滄仙山。

山與天齊,海中生川。

落了一年多的大雪終於終止。

這一日,日頭爬升,海平麵似是璀璨天河的耀目光景。

瀾滄弟子都很歡喜。

但是歡喜隻敢在心裏,因為瀾滄出了大事,出了能夠撼動整個仙界的大事!

懲戒堂,玄武場,雲頂大殿。

三處皆立上了碑匾,前來祭奠的仙者排到了山門口。

瀾滄上仙麵無表情立在眾人之上,一襲白衣比大雪過後的冷風還要冰凝上半分。

此時一個麵容清秀的男子躬身上前,原是許卓崖座下大弟子景礫,隻見他恭敬地說道:“上仙,我去了靈幽穀,並沒有找到她!”

瀾滄上仙緊蹙眉頭:“轅則呢?”

景礫搖搖頭:“遍尋不到!”

瀾滄上仙兀自動了動中指,想要催動與轅則的連心結再探一次它的蹤跡,可惜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連心結隻在對方遭遇危險的情況下才會觸動,平日裏,也隻能憑著微弱的感覺去找尋轅則的蹤跡。

不管是戰神之戰,還是在瀾滄昏迷的這些天,如若轅則感應到了我遭遇危險,以它的性子,定會拖著清芷一同前來。

可是就連他昏迷時,都沒有遇上過於驚險的危機,所以有沒有觸動連心結,仙者就不得而知了。

但他們已經離開靈幽穀是真!我當初允諾的十日之約失了信。如今又萬萬脫不開身,怎麽辦?

瀾滄上仙已然心急如焚,卻也隻是雲淡風輕地張了張口:“知道了。辛苦你了,去歇息吧!”

身著青白相間長袍的景礫卻仍舊跪地不動,半晌聲音卻有些顫抖:“上仙,景礫求問,到底是誰謀害了師父他老人家?”

瀾滄上仙一抬眼:“你想報仇?”

景礫不語,低著頭:“師父於景礫有再生父母的恩情,景礫不得不報!景礫雖知曉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可惜景礫修仙並不修佛,沒有容人之海量!殺師之仇等同弑父之恨!景礫不得不報!”

話聲剛落。剛好迎上哀奏銅鍾。

鍾聲厚沉又紮實地回蕩在浩蕩的天際間,眼光幾次眺望,卻忽然尋得故人顏。

瀾滄上仙的目光陡然變暗,他冷冷地交代了景礫:“到時候你自會知曉!”

然後騰身躍起。朝雲階之下的來人飛去。

這些日子前來吊唁的仙者,為了已示尊敬,都卸下劍器,由山門徒步進入。

而入瀾滄山們須過七十八彎,過三十四橋,再登八千級雲階方能到達中鋒的懲戒堂。

而此刻正登著雲階的人清一色都著了水綠色的長袍,頭上挽著道髻,手中握著道劍,而腰帶是有白色錦布織成。上麵的“昆侖”二字格外引人注目。

瀾滄上仙威嚴立在雲階盡頭,目光如湖底的波濤,平靜中又帶著風起的隱浪:“你還敢來?”

走在當頭的自然是現下暫且執掌昆侖派的夏之桀。

看夏之桀步履生風。仙者隻恨當日出手太輕。

“長老辭世,之桀怎能不來?”夏之桀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瀾滄上仙冷笑兩聲,他平生最不會的便是演戲。

於是喜怒形於色,他雙眼怒火中燒。

正在此時,昆侖弟子後又響起幾聲洪亮的拜會聲:“落全宗率青城弟子前來吊唁!”

瀾滄上仙眼光凜冽,想起那日在懲戒堂落全宗咄咄逼人的模樣。忽然心胸了然。

“你們二人,早已勾結?”

夏之桀連忙蹙眉搖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上仙何出此言?我與落全宗皆是仙界之人,青城派和昆侖派也是仙界的名門正派,勾結二字,用的有些過了……上仙是不是悲傷過了頭?”

瀾滄上仙冷冷地盯著眼前的紅衣男子,打算靜觀其變,看看他到底還想耍什麽花樣。

於是拂袖離去,暫且忍上一時。

剛過午時,仙界各大門派都已到齊,此番瀾滄長老仙逝,必然驚動了九天帝君。

他不僅送來了許多珍寶已示安撫,並且還委派了同是四大上仙之一的衝白上仙前來吊唁,已盡綿力。

雲頂大殿不過一會兒已經是滿滿當當,而瀾滄上仙卻遲遲沒有來,直到幾聲仙鶴鳴啼,門外與殿內幾乎同時踏進了仙塵卓絕,容貌相當,仙風道骨無人能比的兩位仙人。

從殿外,駕仙鶴而來的是蹤跡難覓,神秘莫測的樺城上仙。

而從殿內緩緩步出的,是瀾滄山的掌教,六界的翹楚,天界新晉戰神瀾滄上仙。

二人對上眼光,不禁都有一些愣神。

樺城上仙眉眼清秀,渾身上下皆是一股書香氣息。

他憂鬱地蹙了眉,淡淡地道:“你的袍子,慘白慘白的。”

瀾滄上仙卻也是苦笑一陣:“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出山。”

二人各自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是淺淺的笑,樺城上仙徑直走向大殿主位,坐在了瀾滄上仙的身旁。

瀾滄上仙並不介意,與各位仙家道了謝後,施施然落座。

二人上仙坐的近,又同有傾城之風姿,仙姿卓絕無人能匹敵,免不了讓下麵一些沒見過二人的小弟子議論起來。

一個說:“誒誒,我覺得二位上仙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另一個說:“可不是嘛!就連袍子式樣都極為相近,不過樺城上仙多了一份書卷氣,瀾滄上仙霸氣威武更甚!”

嘀咕聲此起彼伏,而從來對樺城上仙是不見其人隻聞其名的各仙派掌教也驚訝不已。

落全宗如是。夏之桀亦如是。

雖說他們都已有了幾千年的修為,卻依舊沒有機會得見這個高深莫測的樺城上仙,想不到。在許卓崖的吊唁大會上竟然遇上其人,免不了的多看幾眼。

“夏護法!”

正值夏之桀兀自揣測之際,殿上響起透徹渾厚的聲音。

夏之桀心中一緊,卻還是端正地移了步子,站在殿中,拱手道:“掌教有何吩咐?”

瀾滄上仙心中悲痛氣鬱,卻又苦於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揭開夏之桀的麵目。

本想親手解決了他。再對外隨意敷衍也就作罷,可是江沅救走了他。失了機會。

他今日既然能堂而皇之地領著昆侖弟子前來吊唁,就一定做足了準備。

許卓崖之仇,今日報不得。

想到這裏,瀾滄上仙暗暗壓了心頭的怒火。平靜地道:“昆侖掌教事宜安排的怎麽樣了?”

自昆侖掌教被江沅所殺後,昆侖掌教之位一直懸空。

當初夏之桀自動請纓留下收拾爛攤子,瀾滄上仙還有些許安慰,認為他不失於一個瀾滄大派護法的身份,做的實為妥當。

可當他的真麵目顯露後,再一想,才知道他早就開始布今日之局了。

瀾滄上仙歎自己掉以輕心,可誰又能想到,一個名門正派的仙者竟然做著不足為恥的勾當!

更加想不到。他的仇恨之心,既然如此可怕!

一番思量在瀾滄上仙心中滾成一個雪球,鬱結難散。

正在此時。夏之桀經過一陣盤算也開了口道:“安排是安排好了,隻不過……”

夏之桀作出一副有苦說不出的麵容,卻在這時,他身後一個昆侖弟子卻搶言道:“我昆侖眾弟子唯夏掌教馬首是瞻!”

話音未落,落全宗倒是豪爽一笑:“看來昆侖弟子已然離不開之桀兄了!不如就由之桀兄繼任昆侖掌教吧!”

落全宗一席話聽起來似隨口一提,可在瀾滄上仙耳裏。卻很快識破了他們的伎倆。

夏之桀想掌控昆侖,當一山之主。一派之首,未免太過簡單!

於是瀾滄上仙沉了臉,冷冷道:“夏之桀乃瀾滄護法,我仙界還未開一人兩派之先例,此事從長計議!”

那昆侖弟子又欲多言,單腿已然作出下跪之態,卻聽得瀾滄上仙斷聲一喝:“既然各位仙家前來吊唁師兄之靈,其他諸事,往後再議!”

話音落下,又沉聲朝昆侖派道:“先將自己的輩分派別搞清楚,再說話!看來夏護法整頓昆侖還是沒費什麽心力!你還是回來執掌玄武堂吧!”

瀾滄上仙先是訓斥了那個出頭的弟子,又委婉的將昆侖掌教一事斷言拒絕,這一言說的鏗鏘有力,再無他人敢插言。

夏之桀滿肚子積鬱之氣,卻也隻能守著,畢竟今日前來,目的並不在此。

殿外陽光被雲遮住,稀薄的照耀下來,沒有一絲暖氣。

殿內,各門派都先後向瀾滄上仙行了禮,又將給許卓崖的冥禮獻上後,大殿之內才有恢複平靜。

坐在殿下首座的衝白上仙身材略微臃腫,一身藍色鎧甲襯得威武不凡。

雖說前些日子的戰神之戰輸給了瀾滄上仙,可他的威名一直在外,有天界的官位,又有仙界的地位,說話著實有些分量。

他疑道:“上仙,不知許長老到底因何而死?這死訊太過突然,天帝也著實黯然神傷了許久!”

衝白上仙蹙著眉頭,仙界的靈桃將他的麵色養的格外紅潤。

一聽他這樣說,殿下又開始竊竊私語。

對外,瀾滄上仙隻說許卓崖仙逝,為何仙逝,因何人仙逝並未交代清楚。

一是因為瀾滄上仙不想掩蓋夏之桀罪行,遂不想撒一個圓不了的謊。

二是因為苦於找不到夏之祭出手的證據,僅憑瀾滄上仙一人說辭略顯蒼白。

糾結於這兩點,瀾滄上仙遲遲不肯說出緣由。

可瀾滄上仙不回答,自然有人替他回答。

回答之人正是方才在殿上吃了苦頭的夏之桀。

他堆出滿臉的憤恨,道:“是妖王拓凝!”

“她不是被瀾滄上仙親手殺死了麽?”回問的是落全宗。

“這些就不得而知了,在下隻知道,前些日子妖女拓凝又私闖進瀾滄山,卻被許長老發現,糾纏中,長老不慎死於妖女掌下!”

夏之桀一番話說得心安理得,一副有憑有據的模樣。

落全宗繼續他的一唱一和道:“可有證據?”

夏之桀咳了一聲,道:“自然是有人看到了,隻是…..”他故意抬頭四處尋了尋,道:“隻是今日似乎沒有見到她。”

落全宗有些心急,一旁聽著的眾人也想要追根究底。

“到底誰看到了?”

夏之桀將眼光移到通透的大門之外,背光之處一名青衫女子婀娜前來,他不動聲色的揚了揚唇角,道:“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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