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懲惡需慎行,莫以善名而肆行

第六十六章 懲惡需慎行,莫以善名而肆行

古有奇女子,手持竹木劍,三尺之內,莫有能敵。於三千虎賁之中進出自如,卻不傷一人。

世人皆讚其劍術,唯贈之以二字,劍仙!

劍術超凡而通玄者,即為劍仙。

這世間劍仙傳奇,屢見不鮮。大多是寒光橫掃處,但見人首落,不聞拔劍聲。殺人不留名,事了拂衣去。

但見這劍客,便有幾分劍仙風采,手中黃金劍出鞘,隻見到金青光芒一片,肉眼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如何出的劍,寒光回閃,便有人耳落地。

那巨漢,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耳旁一涼,忍不住用手一摸,觸手處一陣濕熱,頓時驚恐道:“耳朵呢?我的耳朵哪裏去了?”

劍客醉眼朦朧,笑眯眯的說道:“這不是嗎?”

劍鋒所指之處,正是落地的人耳。

巨漢和同伴直駭的魂飛魄散,又聽這劍客說道:“某這柄劍,一文不值,你們卻要用十金來換。真是有眼無珠。既是有眼無珠,還要眼睛來做什麽?”

劍一揚,也看不出他是如何出的劍,就聽茶棚中一陣慘叫連連,這幾人捂臉倒地,身旁又落下些許帶血的眼珠子。

劍客舔了舔嘴唇,說道:“某在這裏賣劍,找的就是有緣人,你們無事來湊什麽熱鬧?壞人機緣,是比殺人父母還大的仇。你們說說,你們和某結了這麽大的仇,該怎麽辦?”

頓了頓,眼睛在幾人脖頸上掃過,幽幽說道:“好大的頭顱,某便收下吧。”

這一聲,嚇的幾人魂飛魄散,便如無頭蒼蠅一般,起身便要逃。

刷刷刷!

又是一陣劍光掃過,這幾人吃痛倒地,人人都被削掉了一根腳趾,便連逃跑的機會都沒了。

這個劍客,用劍支撐起身子,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許久未使劍了,本是去割頭,怎麽削到了腳趾去了?莫非真是手生了?”

嘴上說著,卻慢悠悠向倒地的幾人走去。

便在這時,突然有人說道:“這位居士。且慢動手。可否一去火氣,饒了這幾人性命。”

劍客轉過身,就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年青道人,作揖見禮,不由奇道:“道士,你和這些人是一夥的?”

師子玄搖搖頭,說道:“貧道和他們素不相識。”

劍客奇道:“既然是素不相識,你怎麽為他們求情?”

師子玄說道:“不過是一場口角,買賣不成仁義在。何必要奪人性命?”

劍客哼了一聲,說道:“笑話!你這道人,說的仁義,若換我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現在倒在地上的可就是我了。”

師子玄微笑道:“話不能這麽說。若你無這身劍術,又怎會抱著一柄價值萬金的劍來此叫賣?錢財動人心,並非人人都是拾金不昧的君子啊。”

劍客被噎了一下,悻悻道:“我跟你這道人,說不清楚。”提著劍,走上前,忽然指著師子玄,說道:“道人,你要救人,某卻要殺人,你說該怎麽辦?要不你贏了我這手中劍,到時不要說救這幾人,就是要了某家性命也由得你。”

師子玄哈哈大笑,說道:“你這人。真是奇怪。我與你素不相識,要你性命作甚?一不得金錢,二不延壽命,還要吃罪官府,造了殺生大業,這可是賠本的買賣啊。”

劍客眼睛轉了轉,放下劍,說道:“那你是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吧,要多管閑事。”

師子玄說道:“不是管閑事。而是與你說理。若你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也懶得跟你廢話了。”

劍客氣的笑了,說道:“好。你這道人,我就聽你說說,看你能講出什麽理來。”

用劍尖一點這幾人,說道:“這幾人,我卻是認得。他們幾個都是在這附近流花河邊上的河東村人,平日遊手好閑,欺壓良善,為禍鄉裏,我取了他們性命,卻是讓許多人不再受他們欺壓,這算不算是做了善事?”

“算。行俠仗義,為民除惡,當然算。”師子玄毫不猶豫的說道。

劍客笑道:“既然如此,我豈不是有功無過,你還攔我做甚?”

師子玄說道:“為民除惡,行俠仗義,雖是大善之舉。但也要有個限度。莫要以善為名,行肆無忌憚之事。”

一指地上哀嚎的幾人,說道:“居士,你一劍下去。固然痛快幹脆,卻有沒有想過後果?”

劍客哼了一聲,說道:“某家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區區官府的鷹犬,也能奈何的了我嗎?”

“我不是說你。”師子玄連連搖頭,說道:“我是說,你是否想到。你一劍取了他們性命時,有沒有想過,他們的家人會怎樣?”

劍客一愣,就聽師子玄說道:“是人皆有父母妻兒。這壯漢,也許平日作惡多端,遊手好閑。但你怎知他不是一個大孝子?在外雖是個渾人,但在家中,也許就是個孝順雙親的好兒子,善待妻兒的好丈夫。他一死,他人或許拍手叫好,但有沒有想過此人家中,那驟聞噩耗,痛哭的撕心裂肺的家人?”

劍客聞言,沉默良久,眼中也去了幾分醉意,聲音有些沙啞道:“道人。我問你來,如你這般說,這世間好人就應該任由惡人欺負,惡人反倒是無所顧忌,殺也不是,懲處也不是了?”

師子玄搖搖頭,說道:“俗話說的好,自作自受。他所做,自當有所受。”

指了指那地上,說道:“這地上人耳,眼珠,便是平日肆無忌憚的代價。沒了耳,羞於見人。沒了眼,便無法再傷天害理。你放他們回去,平日受他們欺辱的,自然會找上門來。他所做之惡,來日自由他自己承受。等到還清時,他還有父母妻兒贍養,雖是殘疾,但還可勞作養家。

如此一來,憎恨他的,消了仇怨,愛他的親人,也能守在他身邊。他本人,便要在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受惶恐不安的折磨,自受自作的惡果。如此懲罰,還不夠嗎?”

師子玄笑嗬嗬說道:“居士,你看我說的可是有理?”

劍客聽的默然無語。好半天,才收了劍,嘿然道:“果然是一見僧道,諸事不順。你們這些修道人,各個都能耍嘴皮子,舌燦蓮花,死人都能給你們說活了。某家不跟你一般分說。”

師子玄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對著那被嚇的瑟瑟發抖的幾人說道:“你們大難不死,日後切記住,莫要再行惡事。再不知悔改,那時可就不隻是斷耳瞎眼了。”

這幾人,早就嚇破了膽,此時哪還敢不應,連連點頭,滿口應承。

“走吧。走吧。日後如何,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師子玄說完,這幾人千恩萬謝,轉身欲走,就聽這劍客又說道:“某家準許你們離開了麽?”

一拍劍鞘,這幾人便猶如驚弓之鳥,腳下一哆嗦,跪在地上,頭如搗蒜,祈求饒命。

師子玄皺了皺眉,說道:“居士。非要殺人嗎?”

劍客嘿笑了一聲,說道:“道人,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就這麽被你糊弄了去,總覺得有些虧本啊。”

師子玄笑道:“你一沒缺金,二沒少銀。怎麽虧本?”指了指劍客的劍,說道:“我看你這劍,也是為了尋緣,並非要換那黃白之物,哪裏虧了?”

這劍客,倒是眼睛一亮,驀地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你這道人說的不錯。某家這手中劍,在無緣人眼中,的確是價值萬金不換。可若與機緣相比,卻是一文不值!”

止了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師子玄,說道:“道人,你若想救人,這也簡單。你答應某家一事,我便放了這些人,饒了他們的狗命。”

師子玄皺眉道:“你要如何?”

劍客說道:“你也不用為難。也不是傷天害理之事。而是請你跟我去一趟杏花村,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師子玄奇道:“怎麽樣的事,算是驚天動地?”

劍客悠然說道:“三個月前,淩陽府連降半月大雨,道長可有所聞?”

師子玄暗道:“三個月前,我還沒出山門,哪知道這些?”暗暗奇道:“連降半月大雨,如此不和天數。莫非是有蛟龍成道,化真龍升天,故而有此異相?”

一念轉過,搖搖頭,說道:“三月前,我還未來此地,並不知道此事。”

這劍客說道:“既然不知,我便與你說來。這半月大雨,穀陽江暴漲,水淹了足足三縣之地,死傷難民無數。韓侯奏請玉京,奉請朝廷賑災。可朝廷非但沒有撥下銀子賑災,反而隻讓一個僧人前來。”

“僧人?”師子玄奇道:“發了水患,朝廷不派人治水,不運物資救災,讓僧人來有什麽用?”

劍客眼中閃過一絲莫名之色,說道:“怪就怪在這,那僧人到了穀陽江前,這連綿暴雨,就立時停了下來。一旁眾人以為是這僧人施了神通,停了這大雨,磕頭就拜。

那僧人卻搖頭,說此事並非他所為,究其根由,是這穀陽江水神,得神職,不行神道,作惡多端。被巡法天王路過斬殺,消了神職。而這穀陽江沒了水神鎮壓,故而水勢暴漲。而這漫天暴雨,就是那水神屍身血水所化。”

“竟有這等事?”

師子玄暗暗稱奇,這穀陽江水神還真是夠倒黴的了,平日作惡也就罷了,竟然被巡法天王路過給撞見,哪還容他安然?

巡法天王,是法界第一天王。司職考功審惡,最是嫉惡如仇。天王巡視諸天之時,必有七大異象。

天現二日,晴空雷起,龍盤虎伏,四方六動,火燒連雲,夜放明光,惡人橫死。

那穀陽江水神,雖然司職統領千裏水域,也是一方正神,但被巡法天王撞見行惡,自然是絕無活路。

師子玄心中轉過念頭,卻是好奇問道:“居士,此事的確有些玄奇,但與你又有什麽關係?”

神隕之後,神職空缺,自有法界再來敕封。

誰知這劍客說道:“道長有所不知,這水神雖是陣亡,但水府之中,卻還有一些妖邪作祟。韓欽侯發了公告。但凡有人能斬盡這些興風作浪的妖邪,便封誰做這新的穀陽江水神!”

“什麽?一個世凡人,也敢妄言封神?”師子玄大吃一驚。

這時,就聽這劍客眼中閃過一絲狂熱,說道:“登神領位,從此不憂壽數,這是千載難逢的機緣。道長,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爭奪那水神大位!”

此時這劍客,哪還有當初的頹廢和醉意,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師子玄,露出熾熱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