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生命可貴莫輕賤!
第118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生命可貴莫輕賤!
安如海愕然的看著堂下的張員外,似乎隻求速速領罰,不想多說。
安如海皺了皺眉,翻開了功罪錄一看,隻見上麵大大小小,一應記錄,全部在列。
“看這張員外。一生行善無數,少有作惡。應該能得個好判。”
安如海眉頭微微舒展,提起判官筆,在判書上寫了裁訣。
誰知筆停字現,安如海仔細一看,卻震驚了!
“怎麽會這樣?一十六種判決,都是大罪大惡的判決!最輕的也是入地獄受苦,一千六百年方能解脫。最重的判決,卻是成為地鬼,永不得入輪轉,這……”
安如海臉上一陣錯愕,不由請來劉判官,說道:“劉大人,是否是這判官筆出了錯?這罪狀是如何定的?大有問題啊!”
劉判官說道:“判官筆是因果顯化之器,怎會出錯?”看了一眼功罪錄,又看了一眼判書,也大為錯愕,失聲道:“怎會如此?”
這功罪錄上的記載,和判官筆寫下的罪狀,大相徑庭,天差地別。
安如海不由問道:“劉大人,這種情況你是否遇到過?”
劉判官搖頭道:“沒有。我做判官,直到如今,還未滿一年,卻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
兩個判官,一下發了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再仔細查看一下吧。也許有所遺漏。”
劉判官遲疑的說道。
“隻能如此了。”
兩人將功罪錄打開,一條一條,仔細看來。
過了片刻,安如海忽然“咦”了一聲,說道:“劉判官,你來看這一條。”
劉判官過去一看,隻見罪錄之中,有這麽一條:
“有害人之心。”
劉判官一見此條,若有所思。
而安如海不由奇道:“害人之心?這……有害人之心,隻是人心所起的念頭,尚未成惡行,怎麽也算是一惡?”
劉判官心中已有幾分領悟,說道:“安大人,你莫要小看這害人之心。任何人做惡,都是先起心動念,然後才會付之於行。心念早在身行之前。更何況,害人之心,有小有大。害人前程,害人姻緣,害人機緣,害人性命,都是害人。但罪惡大小可是不同。請你先問一問此人,倒是害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得了這麽大的罪果。”
安如海點點頭,坐回了案前,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道:“張廣!你可知你自己罪孽深重!”
張員外抬起頭,歎息道:“小人知罪。不該為了隱瞞家醜,輕信他人蠱惑,施邪術害人。這要加害人的還是一個對我幾番勸阻,勸我醒悟之人。回想當初,真是一時昏了頭,我罪有應得。”
當下,就將自己家中的逆子,是如何大逆不道。自己為求心安,寄托與禮神拜像,廣施“功德錢”,一個閃失,卻被那廣真道人拿住了把柄,要挾他加入邪教,施惡術暗害那玄子道人。
安如海靜靜聽來,臉上閃過憤怒,驚訝,惋惜,無奈之色。
一拍案台,痛心疾首道:“糊塗啊!糊塗!張員外,你也是頭腦精明之人,怎麽在這件事上犯了糊塗,做下了如此違背良心之事?家醜不可外揚,這是沒錯,但你怎能因為保住家中逆子,便去害人?而且還是個修行人?”
張員外嗚嗚哭訴道:“是。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想到那天,我去親近那道人,在他身上施放惡咒,那道人已經三番兩次的勸說過我。可是我當時鬼迷心竅,依舊種下了惡咒。
回到家中,一連拜了七天,卻哪想被我家中逆子撞見,他被嚇成了瘋癲。跑出了家門去,見人就說我是鬼,非但把我做的惡事說的一清二楚,還將他自己所做的壞事說了個幹淨。想我張廣,為了不累我張家的聲明,一步錯,步步錯,如今我張家名聲已經是臭名昭著,我極力隱藏的醜事,全都曝光於人前。真如那玄子道人當日所說,我將‘因言獲罪,有牢獄之災。’,果真如此啊,我暗害他人性命之事,早已被人傳揚出去,日後難保不會入獄成囚。早知當初……”
話說至此,已經無聲。
安如海聽的一陣唏噓,又是一個為名所累之人。世間名聲,又有幾人能放下?
這時,劉判官在安如海身前說道:“我明白了。此人所害之人,應該是一個修行人,不然不會得如此大的罪果。”
安如海不解道:“劉判官,為何害了修行人,就會有這麽大的罪果?”
劉判官說道:“因為僧道等修行人,本身都是有大福緣在身,勤修功德,求取正果,在成道途中,必會為眾生表率,善行躬親,度人出苦海,導人向善,這是何等善果。
但張員外竟然施惡術害那修行人,與那道人自成惡果不說,還與來日眾多會被這道人普渡之眾生結了惡因。因果推演之下,這是要與多少人結下惡果?他一念為保自家名聲,卻斷送了多少人的機緣,這不是大罪,什麽才是大罪?”
安如海若有所思,不由問道:“原來如此。劉大人,你這般說來,佛家所言謗法謗道是大罪重罪,也是這個道理嗎?”
劉判官點點頭,說道:“嗯。差不多。不過傍法這個法,不是單指佛法,而是這世間一切善法。凡導人向善,遠離惡行,教人行走的法,都算在此中。古往今來,道德化身,佛陀入世,都是將善法根種在世間。
若有人謗道德佛陀,說世間沒有道德,也無佛陀。誹謗法,說世間沒有善法。那這世間善法,便就此斷絕,世間一切聖賢,也都會滅消。眾生心中無善根,則放縱心欲,便永沉苦海,再無解脫之日。”
安如海似有感慨道:“可這世間,總有無信之人。不信這些玄虛莫測之事,那該如何是好?”
劉判官說道:“自己無信,誰也不會強求,個人因緣而已。但莫要因自己無信,卻大肆誹謗,奪了他人正信的機緣,消了他人心中善種。這是極大的罪惡。就如此人,總有自己的理由,卻去害那道人。但因為他自己一時之作為,若害死了那道人,未來可預見有多少人,會因他所作所為,而失去了得度的機緣?”
安如海緩緩點頭,不由感慨道:“害人之心。果真是不可有啊。一念害人,就是種了惡種,誰也不知會演變成什麽模樣。”
這時,劉判官又遲疑道:“如此看來,此人得如此眾罪,卻也可以理解。隻是那上麵,卻有一罪裁,是成地鬼,這是為何?”
安如海問道:“什麽是地鬼?”
劉判官說道:“自殺之人,真靈離開,入得陰間,化得中陰身,連投胎入輪轉的機會都沒有。而且每隔七日,都要在真靈之中,返照他死前時的樣子。生前如何自盡,每過七天,都會再自殺一次。如此反複,神識自演,非常可憐。此人之前說他受了千夫所指,有害怕入牢獄,隻怕真會想不開自殺。真是傻瓜啊。這是多麽的痛苦?”
說完,看著那張員外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憐憫。
安如海連忙問道:“張廣,你快對本官說來,你是如何死的?”
張廣掩麵道:“家醜外揚,聲名掃地,被大夥嘲笑,我還活著有什麽意思,真要去囚牢受罪嗎?我一生富貴,受不了那折磨。所以上吊自殺,來了個一了百了!”
安如海一聽,就知道完了。
這糊塗人,自以為上吊自殺,就一了百了,卻未曾想過入了陰間,消不了神識,入不得輪轉,每過七天,就要再上吊一次。這是多麽的痛苦啊,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糊塗啊,真是糊塗啊。”安如海痛心疾首道。
張廣卻仍不自知,仍然是心如死灰,說道:“大人,請你快快判決。我現在不作他想,隻想早去輪轉,忘卻今生。”
“哼!”
安如海冷冷道:“想去輪轉就去輪轉,好一個忘卻今生。你真以為那麽容易嗎?”
取了判書,在上麵看了半天,一咬牙,喝道:“張廣!你罪行已明,本官便不再多言。如今判你入地獄受罰,期限一千六百年。受罰期滿,再入堂前,等候裁決!”
話音一落,張廣一下子慌了神,這跟自己想的可不一樣啊!
“大人!錯判了,錯判了!我隻不過是害了一個人,來生去償命就是了,怎麽判這麽重的罪?我是好人啊,是大善人,可做了許多好事啊!”
張廣情急之下,開始飛快的說起生前做過的好事。
安如海麵無表情道:“功是功,過是過。功不能抵過。況且你施那惡術,早就消了一世陽德,你還有什麽功勞?休要胡攪蠻纏,去吧!”
張廣一聽安如海斬釘截鐵,不做他說,又驚又怒道:“安如海!你我雖無交情,好歹也有同桌進酒之緣。你又是我清河縣父母官,怎地如此不講私情?”
安如海厲聲喝道:“大堂之前,隻論律法,講什麽私情?你還敢說一個‘情’字,那你害人之時,有沒有過一絲憐憫之情?”
見張廣啞口無言,安如海冷笑道:“冥頑不靈,不知所謂!”
言罷,拿起大印,重重的叩了下去!
大印一落,張廣便化做中陰身,與之前那女子有所不同,身形竟是一個醜陋惡麵的鬼相,被一股莫名之力牽引,飛出了公堂。
安如海坐在大堂上,胸口起伏,似被氣的不輕。
劉判官上前道:“安大人,莫要生氣。你這般判決,對他來說,已經是最輕的,他不領你情,反而怪你,是他的不是了。”
安如海長歎一口氣,說道:“以往我在清河縣為官,總覺得憋屈,認為自己有心為民請命,卻無法一展拳腳,更無人理解,大感委屈。如今在陰間隻審了兩個案子,就被氣成這個樣子。劉大人,我如今才知道,在陰間當個判官,更不容易啊!”
劉判官一聽,一下子樂了,嗬嗬笑道:“職責在身,有什麽容易不容易的?我起初領了神職,也和你一般。但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我如能享神壽,他們卻要受如此多的罪苦,我已經是千幸萬幸,還抱怨什麽呢?”
安如海聞言,不由點了點頭。
而後,又有許多人過堂而來。果真如同劉判官說來,這世間,善根深種之人,還是大多,除了極少幾個人,得了罪判,大多數人都是得了功判。或是入輪轉,或是去陰街修行,各隨各願。
一夜之間,連斷一百零六案,安如海精神雖疲,但心中卻全是滿足。
“沒想到在陽世我不得誌,卻在陰間一展抱負。世事如此,玄妙莫測,真是有趣啊。”
安如海不由在心中自笑了一聲。
正想著,又是一人進了公堂。
隻是此人不像之前過堂的人,進來的時候,一臉茫然。而此人卻似有神通在身,乘著一個綠葉化成的小舟,直入了大堂。
一見到高座大堂之上的安如海,立刻拜道:“判官大人,求你大發慈悲!救一救那數萬枉死之人吧!”
安如海聞言一驚,不由回頭去看劉判官。隻見那劉判官,也是一臉驚愕,不知此人所說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