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強敵(4)
第一百零一章 強敵 4
無數長滿利刺的荊條四處延伸著，荊條間許多暗金色的小蟲或飛或爬。沒有人能夠看得出，這一切都隻用了兩個時辰就布置完成了。
在荊棘和蠱蟲的護衛下，正中央有一個很小的凹坑，凹坑裏麵長著一株半人高的樹苗，上麵纏繞著一根嫩綠的蔓藤。
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株樹苗正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生長著，它長一寸，上麵纏繞著的蔓藤也跟著長一寸。
在樹苗的旁邊圍攏著一圈人。
此刻謝小玉已經沒有心情打坐了，他同樣也沒心情繼續煉丹。
“有人想打我們手裏寶貝的主意？”謝小玉喃喃自語著。
吳榮華點了點頭：“我絕對不會聽錯，雖然他們說話的時候有禁製阻隔，但是他們沒隔絕地麵，聲音通過地麵漏了一絲出來，讓我給聽見了。”
謝小玉當然不會懷疑吳榮華的能力，這招還是他教吳榮華的。
“看來九空山突然間衝著我們發難，並非沒有緣故。”謝小玉喃喃自語著。
“不知道是不是劉家那個小子搞的鬼？”麻子說道：“這仍舊是借刀殺人，隻不過做得更隱蔽罷了。”
謝小玉心頭一動，麻子的話給了他啟示，不過他懷疑的並不是劉和，而是忠義堂。
他現在已經看出來了，劉和隻是一個誌大才疏的草包，而且性子急切，就算玩陰謀也隻喜歡那種立竿見影的方式，根本不是這種風格。
當然，這也可能是欽差大人，或者天寶州某位官員所為。
“兵來將敵水來土堰，我們見招拆招吧。”謝小玉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他甚至連誰是敵人都不知道。
“現在我更想早一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麻子輕聲罵道，他絕對不認為自己的實力真得很強。
越是大門派出身，越知道大門派的底蘊有多麽雄厚。
“時間不會太久，接下來你需要的是壬水精氣，這肯定要到海上去找，我們就以此作為借口出海，然後找一座小島當基地。”謝小玉心中煩亂，但是腦子卻很清楚。
此刻在場的隻有麻子，吳榮華、王晨三個人，所以他不在乎說出這些話來。
同樣他也不怕被那些真君、道君聽了去，這裏是靈眼，四周全都是精純無比的天地精氣，易算之術再高明的人也別想算出這裏的情況。
“我要開始修煉了，好不容易找到甲木精氣，我不想浪費時間。”麻子一聽到謝小玉的話，頓時心頭焦慮起來。
他現在隻缺壬水精氣，一旦凝煉出壬水真元，落魂穀裏麵有庚金靈眼，根本不需要再找，他就可以五行圓滿了。
至於逆五行大圓滿，他是想都不敢去想，萬年前或許還有可能，這一萬年來，逆五行大圓滿的人用一隻手就可以數的過來。那都是傾盡整個門派之力才做到的。
這其中丁火、己土兩種精氣幾乎沒可能得到。
丁火是陰火，最多的就是燈火、香火、螢火、磷火，都是後天之物，根本不可能生出什麽先天精氣，陰曹地府、九幽黃泉倒是有先天陰火，可惜那東西就算能夠得到，也沒辦法用。
己土則是大地之土，隨處可見，到處都有，但是這東西分得很散，根本不會匯聚成團。
順五行可以自行生出丁火和己土，所有能夠圓滿，逆五行就不可能了。
麻子異常羨慕地看了一眼謝小玉，他當然知道謝小玉為什麽不修煉，卻在那裏煉丹。
這家夥煉丹的時候能夠感悟大道，大道存於這方世界之中，融入天地萬物之間，感悟大道，就能在不知不覺中溝通天地，而且進入的層次更深。
他沒這個本事，隻能按照一般的方式來。
麻子雙腿跌坐，他小心翼翼地從四周的靈氣之中分離出一絲甲木靈氣，然後導入了自己的體內。
一瞬間，他就感覺到身體裏麵的火行真元一下子變得活潑異常，緊接著原本凝重渾厚的土行真元也開始動了起來。
這就是逆五行的神奇奧妙之處，因為是逆著來，五行運轉的法則不全，隻有相生，沒有相克，所以每多一行，體內原有的真元就會重新衍化，最終所有的真元都趨於平衡，順五行就不同了，因為順天應理，有生有克，後麵被前麵克製，自然弱了一頭。
不過這隻是一般而言，至少在謝小玉身上並不成立。
此刻謝小玉也已經摒棄雜念，重新進入了無念無想的狀態，心中隻有造化之妙。
隨著他一個接著一個手印打入丹爐之中，一股精純無比的精氣在他身體四周流轉著。
這既不是甲木精氣，也不是乙木精氣，而是兩者相融相合生出的真木精氣，這東西又稱作為造化之氣，在所有天地之氣中排名二十六位。自從萬年之前天地大劫，就很少聽到有人以造化之氣築基。
和以往不同，此刻他和丹爐之間有九道碧色光絲相連，這九道光絲從丹爐的九竅之中吐出，進入他的嘴、鼻、眼、耳、眉心和鹵門之中，眉心乃是心竅，鹵門乃是腦竅，兩者都是先天開啟，後天閉合的竅穴，練氣十重，化後天為先天，這兩個竅穴重新打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落下，月亮慢慢升起。
當月亮升到樹梢，突然丹爐發出劈裏啪啦一陣輕響，緊接著如同禮花一般，五顏六色的光芒從爐膛裏麵衝了出來。
謝小玉早有準備，半空中現出無數似虛似幻的手掌，如同天羅地網一般，將這些五彩光華全都擋了下來。
等到他攤開手掌，隻見掌心之中三十六粒寶藍色的珠子光芒四射。
“天罡之數。”旁邊的王晨看得真切，他當然知道一爐丹恰好煉到天罡之數的意義。
三十六天罡之數，七十二地煞之數，一百零八天地相合之數，三百六十周天之數。這些數字對於“這是通天丹？”吳榮華兩眼發亮，其他人並不知道通天丹的事，他卻知道，很少有事能夠瞞得過他的耳朵。
修道之人來說，都是大數，裏麵隱蘊著大道法則。
謝小玉沒有回答，此刻他仍舊還在感悟之中。
他現在知道自己的決定有多麽正確了，他並不是第一次煉丹，也不是第一次在煉丹的時候悟道，但是以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入。
以往他隻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絲造化之道的痕跡，但是現在，他卻窺到了真容。
能夠有這樣的收獲，是靈眼的幫助。
生出靈智的靈眼，對造化之道的理解絕對無與倫比，一開始是他在演法，靈眼在暗中觀察，慢慢的靈眼接過了掌控權，後半段其實都是它在煉丹。
那已經不是在煉丹，而是造物的手段，甚至還帶了一絲創世的味道。
不過他最大的收獲是知道了造化之道的真諦。
以前他認為造化之道的真諦是生息、繁衍、傳承、延續。現在他卻發現那隻是表象，造化之道的根本是“變”。
不管是瞬間創造出這個世界，然後有了天地、日月、星辰的造化，還是從原海中生出苔、藻，然後有了草、蟲，再然後有了灌木、爬蟲、接著一點點演化出各種各樣生靈的造化，根本都是一個“變”，從簡單變成繁複，從單一變成多樣。然後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贏家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輸家從此泯滅湮沒。
他也知道了什麽是“長生”？
“長生”並不是活得長久。
有些修士即便活得時間很長，他們也仍舊在這個世界的掌控之下，他們能活著，是因為這個世界讓他們活著，等到哪一天這個世界對他們的存在感到厭棄，他們就會被瞬間抹殺。
真正的“長生”是自己掌握造化，不再被這個世界所左右。
謝小玉幽幽地從定中醒來，他的眼神變得深沉了許多，眉心正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道豎紋，不過這道豎紋轉瞬即逝。
他從納物袋裏麵掏出玉瓶，將三十四顆丹丸倒了進去，然後彈指將兩顆丹丸彈到了王晨和吳榮華的手裏。
“這是給你們的，你們修煉的功法很特別，練氣九重恐怕不那麽容易過，服下此丹，衝擊瓶頸就容易多了。”謝小玉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這其實是說給王晨聽的，他知道吳榮華用不著他解釋。
王晨異常激動，他已經猜到這東西就是破障丹了，作為最早跟著謝小玉的一批人，他的收獲也不小，短短半年就到了練氣八重巔峰，隨時可以跨出最後一步，可惜就是這一步把他給卡住了。
“我在這裏突破，應該可以吧？”王晨看了一眼旁邊的麻子，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怕影響到麻子。
“這要看你怎麽打算？”謝小玉苦笑起來：“你將來別後悔就行。”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蘇明成。
蘇明成如果知道他們這麽快就找到了木行精氣，而且兩種同時找到，肯定會後悔得不行。
王晨神情一陣呆滯，他當然明白謝小玉的意思。
在這處靈眼之中尋求突破，肯定很容易突破，這裏和草木有關的大道異常清晰，但是他修的功法和這些大道沒任何關係。
他還在那裏猶豫不決，旁邊的吳榮華一口吞下了手中的丹藥。
吳榮華和蘇明成一樣，都非常現實，以前連真君境界都沒奢望過。蘇明成至少還有一部不錯的功法，他就不行了。
靠自己修煉的話，他想達到練氣九重巔峰，少說也要十年。然後在練氣十重又不知道要蹉跎多久？恐怕這輩子就要止步於玄門跟前。
借助靈眼的力量，情況將完全不同。法磬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個家夥憑一口庚金靈眼，隻要修煉半年，就可以衝擊練氣十重，他的資質不行，功法特別，所以花的時間會更多，卻也不會超過八個月，八個月後，戊城的丙火、戊土精氣或許還有一些，再加上落魂穀的庚金精氣，他就可以四行圓滿，如果能夠找到壬水精氣，自然再好不過，找不到也沒關係，最後一行也就一兩年的時間。
有了這番想法，吳榮華再無猶豫。
通天丹一入口中，吳榮華頓時感覺到四周完全變了樣，那株小樹和纏繞在樹上的蔓藤散發出逼人的生機，它們看上去幼小，卻和天地連成了一體，它們的根部有無數細絲朝著四麵八方蔓延開去，整個地麵就仿佛覆蓋著一層無形的羅網，天空中同樣也有許多無形細絲垂落下來。
這就是樹木花草的道，也是最根本的溝通天地的大道。
吳榮華沒有一絲猶豫，雖然他知道，對他最有用的應該是光、影、聲音、震動之類所蘊含的大道，但是這類機會都可遇而不可求，他能夠看到大道，而且看得如此清晰，已經是天大的機緣了，所以他立刻將神念融入了進去，體悟那溝通天地的大道。
刹那間，他的氣息完全消失了，他整個人都仿佛和四周融為了一體。
謝小玉並沒感覺奇怪，王晨卻瞪大了眼睛。
整個人氣息消失，和四周融為一體，這是入道的標誌，以往隻有謝小玉煉丹的時候能夠做到，就算以麻子的實力也沒有進入過一次。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機緣，你不需要羨慕。”謝小玉看出了王晨的心思，在一旁說道。
王晨精通易算，當然知道“機緣”兩字不可強求，此刻他就算學吳榮華那樣做，也未必能夠有同樣的結果，反而因為心中帶著刻意的念頭，會一無所獲，白白浪費一枚珍貴無比的靈丹。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又起了變化，這一次是麻子身上有了動靜，隻見這個家夥身體猛地一震，皮膚頭發全都染上了一層綠色，但是他的腳下卻化作了土黃之色，還隱約可見泥土正沿著他的褲腿往上蔓延。
“這個家夥又悟出了一門法術，移山搬嶽是攻，這招是防。”謝小玉暗自心驚，這肯定不是另外修煉的法術，而是從本身功法之中衍化出來的運用。
他一直都不知道麻子修煉的功法屬於哪個層次的東西，現在他知道了，麻子修煉的即便不是無上大法，也至少是一門驚世絕學。
這同樣也讓他對麻子的身份感到好奇不已，即便是大門派裏麵，這種層次的功法也不會輕易賜下，特別是對麻子這種沒有根基的弟子。謝小玉自己就得了一部《紫府金籙》。
隻是片刻的工夫，麻子身上的異象全部收斂，隻見他左手托著一座火山的虛影，右手托著一株大樹的虛影，樣子頗為怪異。
“你該謝謝吳榮華，是他進入大道，才引出了大道氣機，讓你得了好處。”謝小玉朝著麻子說道。
“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認賬的人嗎？”麻子哼了一聲，然後他一伸手：“看你身體四周丹氣彌漫，肯定又煉了一爐通天丹，給我三顆。”
謝小玉啐了一口，這家夥拿他的東西送人情。
不過他也不在乎，反正他和麻子兩個人互相虧欠，已經說不清楚誰欠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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