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chapter.22

童向晚跟厲海說過的話,籠統加起來,十隻手指也能數得完,一是厲海回家的次數少,二是兩人幾乎沒什麽好說的。她作為一個拖油瓶,是應該要保持分寸的。

第一次和厲海這般促膝而談,說實話,一向鎮定的童向晚,此時很拘謹,一點兒也不淡定了。

“你和莫言談戀愛?”厲海是用質疑的口氣,顯然還是有些疑惑。

“嗯。”她回答地極其小心。

厲海點了點頭,“你知道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實話告訴你,我這輩子,最寶貝的就是我這個兒子。”

她不知道他說此番話的意思,於是決定沉默。她怕她說出哪句不順他意的話,惹惱了他。厲海這人,不怒自威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說到底,她在怕他。

“你是真的愛我兒子還是別有用心?”厲海的眸子忽然暗沉下來,有種讓人墮入深淵的錯覺。童向晚毫無防備地抖了抖。

這時,安頓好厲莫言睡覺的趙素素從樓上走下來,她掃了一眼過來,似要躲避什麽。

厲海的眼眸稍稍一轉,知道身後是誰,冷冷地說:“你過來。”

趙素素便有些不情願的走了過來,坐在厲海的身邊。

厲海並沒有把注意力移開,繼續緊迫地盯著童向晚,似乎非要她說出個答案來。童向晚察覺厲海的眼神能洞悉一切,把她從頭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容她有一絲一厘的隱瞞。

她說:“我是愛厲莫言的。”

厲海冷哼笑起,“真的?”

他的冷,比臘月寒冬的天氣更勝一籌。她渾身打了個激靈,抿著唇,不敢多說一句。也許沉默對於她而言,更好一些。

“可是我並不想你倆在一起。”厲海繼續說道。

童向晚低垂著頭,不敢說什麽。

“不過……”厲海的眉毛挑了挑,頗有叵測的感覺,“我知道莫言很喜歡你,我也不會硬是棒打鴛鴦,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讓你選。”

她眼睛登時瞪得很大。

“你可以和莫言在一起,前提是,你要放棄讀書。”

她的雙唇瞬間慘白,身體的血液瞬間抽空,大腦供血不足,渾身開始發抖。她說什麽也做不到,她是那麽渴望讀書成才,那不僅僅是她所有的追求,還是她為奶奶為爸爸唯一所能做的事。

她的表現,再明顯不過了,雖然她保持沉默,還是沒能逃過厲海的眼睛。

“舍不得放棄?”

她不吭聲。

“第二個選擇,我給你辦移民,你選個國家,我會供應你所有讀書的費用,前提是,你不準回國。”

她依舊不敢吭聲。

“選吧。”厲海不給她時間考慮,強勢又狠絕地逼迫她選擇一個。

她沒的選,可她不死心,“我能問您,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嗎?”

厲海掃了一眼趙素素,趙素素當即縮著腦袋不敢說話。童向晚一直忍著不哭,即使淚水溢滿了眼眶,差不多奪眶而出,她還是要倔強地仰起頭,不讓它滴落下來。

跟趙素素有關嗎?

厲海說:“我閱人無數,你那點心思,我能猜不出來?”

童向晚當即瞠目結舌,她想辯駁,但厲海堅決地打斷了她,“學費和莫言,哪一個是你最在乎的?在第一刻,你應該知道了答案,不是嗎?”

她終於低著頭,很不爭氣,第一次,在旁人麵前,潸然淚下,控製不住地抽泣,“我選擇後者。”

對不起,厲莫言。

厲海深深地看著童向晚,眼底閃出不易察覺的可惜。

那時童向晚太過沒心沒肺,並不知道這隻是厲海試探她而已,無論她選擇前者還是後者,她都會有學費,是她自己絕了自己的後路,是她自己的冷絕,害的對她自己殘忍。

這怪不了任何人。

厲海是那種雷厲風行的男人,第二天,他就幫童向晚辦理休學手續和移民手續,厲莫言還是蒙在鼓裏。他身上有很多擦傷,雖然都不算嚴重,但包了個粽子似的模樣,讓人看起來,還是有些可憐的。

他請了幾天假,在家裏休養。

“喂,你怎麽沒去上學啊?”早晨他醒來,就見童向晚坐在他床邊一動不動,癡癡地看他。

童向晚笑了笑,比哭的還難看,“心情不好。”

厲莫言仰著腦袋,“不是吧?還沒原諒我?”他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童向晚拚命搖頭,軟趴趴的鑽進他的懷裏,像哭又不敢哭,想說又不敢說。厲海的意思,是讓她無聲無息地走,最後厲莫言問起的時候,他來唱黑臉,做那棒打鴛鴦的主兒。

這是對她對他最好的。童向晚也不希望厲莫言恨她,所以很自私地希望在他心裏留下好的印象。即使她知道,自己是個多麽惡劣的壞女人。

“我是怕你不原諒我。”她很糯糯地嘟囔一句。

童向晚很少那麽主動投懷送抱,一般都是厲莫言死皮賴臉的求抱抱的同時,就伸開懷抱硬把她攬入懷中,那無賴的樣子,每次都讓童向晚臉紅脖子粗,又氣又害羞。

老婆投懷送抱,他當然樂得很,摟著她的小蠻腰,笑嘻嘻地說:“你做什麽,我都會無條件原諒你的。”

童向晚當即渾身僵硬,愣了好一會兒,才把臉埋進厲莫言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抱住厲莫言的身體,仿佛如果不這麽做的話,他就會消失不見。

厲莫言誤認為她在撒嬌,有些哭笑不得,隨著她抱了。他忽然說道:“晚晚,我會努力考XX大,我們一起上大學,大學畢業我們結婚好不好?”

童向晚的臉一直埋在厲莫言的懷裏,她不敢抬頭去看他,怕自己控製不住,淚流滿麵。她隻能做個縮頭烏龜,不輕不重地點頭。

那刻,她是多麽恨自己,可終究下不了決心,改變自己的主意。

厲莫言的身子很強壯,身上唯一嚴重的就是頭上的傷,其次是腳踝的韌帶拉傷,所幸沒有傷到骨頭,在家休養了幾天,他便能去上學了。

雖然厲海告訴她,退學手續已經辦好了,但移民還需要幾日,為了不動聲色,讓她繼續上學。可是她完全沒有學習的激情,上課走神,晚上作業不寫。

厲莫言拍著她的後腦勺,“喂,你還想去XX大嗎?這學習態度。”

童向晚尷尬笑了起來,“我這不是為了等你趕上嗎?”

厲莫言立即瞪著一雙牛眼,“童向晚,你是想死嗎?”

“嗯,我特想死,真想一了百了。”童向晚低垂著眼簾,情緒低落地說。她在想,要是死了,就可以不用這麽難受了,她無法去麵對厲莫言,每次看見他那寵溺的眼神,她總會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想死可沒那麽容易,得經過我的同意。”厲莫言往童向晚頭上敲了個爆栗,嘴上卻含笑,笑容如陽春三月的燦爛春光。

“痛。”童向晚委屈地縮著腦袋,捧著頭。

“好好學習。”嗔怪她一句,便自個還是認真做習題了。

童向晚偷偷把目光看去,正好對上迎來的陽光,似乎遭到太陽的注視,強光刺痛了她的眼,她趕忙挪開,低垂著腦袋看書本。

半個月後,厲海來了一趟家,把童向晚叫他房間去。厲莫言突然緊張起來,囔了句,“爸爸,你答應過我的。”

“我知道,沒什麽,給向晚點東西。”

厲莫言緊抿著唇,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安慰式地鼓勵童向晚,讓她別害怕。

他什麽都不知道,就像一個純真的孩子,還為她瞎緊張。童向晚很想撲到他的懷裏,大哭一場,求他的原諒。終歸,還是做不到。

厲海說給她辦好了移民手續,綠卡也簽了下來,是以美國華僑的子女名義簽的。至於她的新爸媽,她並沒什麽興趣知道。

“什麽時候走?”

“後天。”

她抿著唇,點了點頭。

當她與厲海下樓的時候,厲莫言緊張地湊過來,“說什麽了?”

她報以微笑,“就讓我好好讀書,我們以後能結婚。”她真適合當演員,表演加撒謊,竟然能那麽出彩,厲莫言相信了,他靦腆地笑著,炯炯有神地看向她,帶著歡喜的“嗯”了一聲。

厲海告訴她這事以後,囑咐厲莫言幾句,便又走了。他向來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晚上,將近準點睡覺的時間,厲莫言竄到童向晚房間,“作業做完了?”他看見童向晚坐在書桌旁,周圍都沒有習題,而是聽著耳機在學英語,有些奇怪地問了問。

童向晚淡淡地笑了笑。

厲莫言說:“去洗澡睡覺吧。”

厲莫言頭上還有些濕,身上穿著睡衣,一看就知道是剛剛洗完澡出來的。童向晚出奇地乖,點了點頭,拉開椅子,站起來,抱著睡衣下樓。

偏偏厲莫言也跟著她下樓。

她轉身,“喂喂,你幹嘛?”

“我下去喝杯水,你想哪裏去了?”厲莫言很不給她麵子的白了一眼,自顧自施施然準備下樓。童向晚哭笑不得尾隨其後,在路過趙素素的房間之時,童喬伊忽然嚎啕一嗓子,“太過分了!”

童向晚與厲莫言都驚了一下,忍不住把頭撇過去,才發現,趙素素的房門是虛掩的,可以看到裏麵。對於天生的好奇,兩人隻不過是多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童向晚眼花還是怎麽的,童喬伊明明看見她了,可卻當做沒看見,把目光立即轉向趙素素,問她,“姐姐太自私了,竟然為了出國留學,放棄和莫言哥?怎麽可以這樣?”

“你聲音小點。”

童喬伊卻繼續爆料,“姐姐真虛偽,做出那麽喜歡莫言哥的樣子,其實就是想鞏固自己,我就說當初姐姐追莫言哥肯定不是真心喜歡莫言哥。你看吧,爸爸一試就試出來了,讓姐姐學費和莫言哥兩者之間選擇,她馬上露出尾巴,選擇了學費出國留學,再也不回來,這是愛莫言哥嗎?哼。”

說完這番話,童喬伊的目光又轉向門縫外臉色蒼白如紙的童向晚。

童向晚已經完全沒有勇氣轉頭看厲莫言的表情,她不敢去麵對,甚至情願他突然扇她一巴掌也好比這般寂靜不做聲的強。她深吸一口氣,咬牙轉身看去,隻發現厲莫言在發呆,可他泛白的嘴唇,青色的臉色,握緊發抖的雙拳已經能說明一切了。通過他人之口得到真相,比當事人親口說出更傷人,因為裏麵摻雜著期盼,沒有坦誠。

童向晚忍住心痛,忍住哭泣,她自知已經無法力挽狂瀾,她最怕的事情還是這樣發生了。為了表現出無所謂,她邁步當做什麽也沒發生的下樓去洗澡。

“站住。”他的聲音很低沉。

童向晚聽話的站住了。

“告訴我,她說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童向晚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我沒喜歡過你,跟你在一起,是想要鞏固在這裏,拿到學費而已。你爸爸讓我離開你,送我出國,我同意了。她說的全是真的。”

她一邊說,一邊控製自己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待要掉落的時候,她趕緊用手擦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嗬嗬。”厲莫言笑了,“我恨你。”

她吸了口氣,控製自己的情緒,平息自己不穩的語氣,繼續下樓,淡定地回他,“隨你。”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應該不虐吧?我盡量寫的歡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