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夏天我們沒有故事
“五、四”那天我在學院教工團委組織的舞會上看見曲丹我毫不驚訝,我想即使她當時不分來我們學院,我以後也會在別的地方遇見她。最好的全本小說網站這是命中注定的劫數,逃也逃不了。雖然我不相信命運每當蔣葦一本正經地拿撲克牌給我和山羊算命時。我總是嘲笑得她惱羞成怒,於是她便咒我一輩子打光棍,三十歲生日那天上街被車撞飛,最好半死不活。
曲丹當時就和蔣葦站在二樓會議廳的角落裏切切私語。淡紅色的吸頂燈光透過天花板上橫斜豎直的彩色飄帶和略帶浪漫情調的音樂混在一起,形成一種華麗而憂傷的氣氛。我穿過人群走到曲丹前麵,向她微微點頭致意。
“還記得我嗎”
“蔣葦正在和我談你,她說你在青年教師中大名鼎鼎。”
“也就是臭名昭著。”我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風度,暗示過去那個小警察現在早已脫胎換骨了。
“聽說山羊也在這個學院”曲丹的聲音略帶沙啞,表情黯然,顯出一種成熟女人的風度。
“他今天沒來,他是院長助理,忙得都快分不清了東西南北了。”我邀請曲丹跳舞,蔣葦臉上有點不自然的神色,我裝沒看見。
“蔣葦好象對你有意思,你瞧,她的眼鏡總盯著你哦。”
“沒那事”我斷然否定。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笨的莫過於在一個姑娘麵前喋喋不休到談論
他與另一個女孩的事。曲丹仍像過去那樣年輕迷人,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夾克衫,頭發隨意披肩,嫵媚中透著一絲自然的天真。
我知道,她今年25歲。對未婚姑娘來說,這是一個足以引起家庭大戰的數字。
曲丹舞跳得很棒。我幾乎感覺不到他地存在。好象摟著一縷輕盈飄動地風。
後來她說:“你踩著我地腳了。”
我眼前突然浮現出她爸爸那張被池塘地綠水泡得發腫地臉和那雙一櫓皮肉分家露出白生生骨頭地手腕。我想嘔吐。於是匆匆地說聲對不起。急忙跑了出去。
曲丹地爸爸死在派出所前麵坡下地一個小池塘裏。三天後才浮上來。那天早晨我和瘦瘦地副所長正蹲在派出所地門前喝稀飯。公社電話總機旁邊地小陳氣喘籲籲地跑上來。結結巴吧地說:“池塘裏。有個死人。”我和副所長放下碗筷。衝到坡下地池塘邊。綠沉沉地水裏浮著一具男屍。臉朝下。手臂非常輕鬆優美地張開。好象在擁抱親吻那碧綠地池水。副所長對這類事早已司空見慣。他叫小陳拿過來一根竿。熟練地把飄浮地屍體撥到塘邊。:“小丁。來幫把手。把他拖上來。”我看看浮在前麵地那隻被水泡得蒼白浮腫地手。一陣惡心翻胃。當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容不得我有半點怯意。我咬咬牙。屏住呼吸抓住那隻死人手腕。猛地一拉。那手腕上腐軟地皮肉被擼了下來。露出白生生地骨。
“小丁。你去給分局打個電話。讓局裏來人驗屍。”男屍拖上來後。副所長毫不在意地在池塘邊洗手。同時抬頭對我說。我不敢看自己手上沾地那片片塊塊死人肉。跑回派出所。伏在池邊拚命地嘔吐起來。
誰都明白,曲丹她爸是自殺,自殺是他唯一的選擇。那時我未認識曲丹。七八年初我複習功課準備考大學,去公社一中找孔老師找複習資料。孔老師一條腿在文革的時候被打殘了,他那個年輕的老婆嫌他床上無能,跟一個雲遊四方的小木匠跑了。孔老師當時在辦公室裏和一個蠻秀的姑娘談話,他笑笑指著那姑娘對我說,她就是曲文祥的女兒,曲丹。
曲丹那時可真瘦,一張臉變態的白,看上去似乎隻剩下高高的顴骨和一雙憂鬱發亮的大眼睛。我和孔老師海闊天空地胡扯時,總感覺到那憂鬱的目光像螞蟻似的在我的臉上爬來爬去。我一直沒看出她眼神裏那強烈冰冷的敵意,倒以為是我對年青女性的吸引而沾沾自喜。
曲丹當時在公社廣播站當播音員,一口流利純正的普通話說起來十分動聽。回去時我自告奮勇要送她,我說采石場周圍最近發生了幾起攔路搶劫案,你一個姑娘家夜晚獨行太危險了。
曲丹一路上莫不做聲,我卻傻乎乎地不知從哪兒冒出那麽多話來,我說我在這呆膩了,決定考大學,我正在構想楚漢爭天下的長篇曆史小說雲雲。
後來她突然停下腳步用顫抖的聲音問:“我爸爸犯了什麽罪了你們為什麽要逼死他”
我愣住了,才意識到我向她獻殷勤實在是一件十分不明智近乎愚蠢的事。我記得自己當時很冷靜。我說不出你爸爸利用中學副校長的權力強奸了七名姑娘,她們都是處女,他死有餘辜。
“你胡說”曲丹激動地叫到,“這是誣陷”
我試圖用邏輯來說服她,我說:“我和你爸無仇無恨,我為什麽誣陷他,動機何在”
曲丹一字一頓:“有人和他有仇。說完她扭頭便走,一個瘦長飄逸的白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剩下我獨自在那兒徘徊沉思。
現在我很少再去想那些事。我避免回憶。我覺得那些事就像一部垃圾電影中的情節。曲丹分在學教研室,她和蔣葦似乎成了好朋友,整天形影不離,連衣裙的顏色式樣也漸趨一致,女人的這種友誼很不可靠。她們就像豪豬,相互靠得太近即肯定會傷害對方。雖然這是我的心理話,可我覺得要說出去一定十分可笑。一天,我碰見山羊。他穿著灰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副男影星的風度。”你和賈教授的事怎麽樣了。“他停下腳步急切地問到。在我看來這種人一無是處,唯一的優點是見了朋友從不打官腔。
“我想起訴,但沒人會相信我,一個小助教能一部書稿幾令人驚奇的。一位名教授再去剽竊小助教的書稿,那就更荒唐了。”
“你們原來商定好共同署名的,是嗎”
“是,我在前他在後,但沒人能證明這一點。”
“你總留有原稿吧”山羊還在喋喋不休地問。
“教授改寫了。”我說,“他也會有原稿的。”
“真令人吃驚,想不到賈教授會這麽幹”他同情地說。其實我從他那過分熱情的眼神中就知道,他也不相信我的話。不過這沒關係。我對這種事看得很開,教授不顧身敗名裂的危險說明他氣數已盡,而我則看到了自己的巨大潛能。
“曲丹出來了,研究生,在哲學教研室。”我說,“晚上咱找她聊聊,以盡地主之誼。”
“我看算了”山羊露出退縮隻2意。“她爸爸那件事,我總覺得咱倆有點對不住她。
“胡說”完全厲聲道:“這案子是我親手辦的,我比誰都清楚。”
“隨你吧”山羊歎了口氣,“不管你信不信,這可是我一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
上大學後我曾反複考慮那件事。雖然曲文祥是有責任的,但看來是我搞錯了。
曲文祥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後回家鄉一中教書。曲文祥為人溫良醇厚,清白嚴謹。他脾氣很好,幾十年來桃李遍地,是一中的老牌副校長。所以後來山羊他當時在公社知青農場當場長跑來告訴我,說曲文祥和農場一年青女知青關係暖昧時,我怎麽也不肯相信。
山羊叫李清,是我從小學到中學的同學。他是,經多見廣,膽子大。中學時我們住校,山羊每天晚上總是在關了燈後和我們講下流的故事。他講得最活靈活現的故事之一是說他在炮兵院住院時和一個小護士偷偷睡覺。山羊詳盡地描繪著弄得滿屋子小子渾身難受,卻又盡力裝著無動於衷的模樣。我知道山羊那些貨色全部都是從他枕頭底下的那本快翻爛的生理衛生上販賣來的,動真格這小子準草雞。
後來我們各自上山下鄉我爸得癌症死了後,我被照顧進了公安局,來到這公社派出所,才見到了山羊。我知道同誌在當地有不少風流豔事,出有同學情麵,女方不來告他,我也樂得清閑。我早就聽說山羊在追曲文祥的女兒,所以當他來吞吞吐吐地搞發曲文祥時,我估計八成是有點酸葡萄的味道,我幾沒在意。
後來我去他們農場時,無意中聽見幾個女工說那女知青生了個孩子偷偷埋了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於是,我第二天我把公社醫院婦產科的胖醫生堵在她家裏,有充分證據證明,那女知青的孩子是她接生的。
胖醫生和我很熟,開始她根本沒把我的盤問當問題,於是我板起麵孔威嚇說,殺嬰就是殺人,要償命的。胖醫生一下子黃了,她發誓說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是死的。
我很興奮,這是我第一次獨立辦案。我馬不停蹄地趕到農場,借口開會把那女知青叫進場部。她叫孫萍,長得不是很漂亮,但挺文靜內秀。我軟硬並施,後來她終於低頭承認那死嬰是曲文祥的。我立即帶幾個民兵把曲文祥關了起來。
事情到這一步,證據確鑿,副所長知道後也無話可說。他和我連續兩天蹲在一中,在教導主任的協助下,不斷地開教師座談會,學生座談會。到後來反映曲文祥奸汙女知青、女學生的數量漫漫升隻至七名。這可是派出所幾年來遇的大案啊。副所長給分局打了電話,局裏的領導坐著摩托車下來。就在這時,曲文祥借看守的民兵一時大意,從禁閉室裏跑出來,一頭栽進前門的小池塘裏。
想來也好笑,當時我們以為曲文祥畏罪潛逃了。直到曲文祥的屍體優美地從池塘的綠水中飄起來,我們才掃興地收兵回巢,咒罵這家夥死了還要捉弄我們。
局裏的領導把受害者接到市醫院檢查,結論是:陳舊性破裂。然而卻有一個疑點:曲文祥打仗時下身收過傷,隻有一個。除了孫萍,沒人能說出曲文祥這一明顯的生理特征。
令人欣慰的是,畢竟孫萍說準了這一點,當她聽說曲文祥自殺後卻痛哭流涕,發誓說她今生再不嫁人。
孫萍隻比曲丹大三歲,回城後進了紡織廠。有一次我在天主教堂門口遇見了她,她胸前掛了一個精美的十字架,很虔誠地給每個進教堂的人發一本薄薄的讚美詩。我向她問好她說我們都有罪,願上帝寬恕你。
曲丹和蔣葦住在一起,姑娘的房間。不用眼睛看,鼻子一聞就知道,飄飄灑灑濃濃淡淡的香。為了避免讀者的猜疑,我首先聲明我和蔣葦其實沒什麽關係,無非是閑著沒事的時候愛在一起聊聊天而已。我們學校離市區很遠,周圍都是莊稼地,文化生活貧乏,男女教室串門聊天是我們業餘生活的主要內容之一。蔣葦是藝術學院音樂係畢業的,在院宣傳處工作,她比曲丹漂亮,高佻個,運動頭,身上女性特征生動明顯,尤其是一張微厚的嘴唇鮮紅濕潤,十分迷人。她特別愛穿緊身衫,牛仔褲,性感十足。曲丹的身材便遜色多了。山羊說從背後看她好象沒有屁股似的,這話太粗俗,不過這也是實情。
曲丹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提起她爸爸的事。每當山羊眼裏流露出懺悔的目光時,她就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於是山羊變地將懺悔詞咽回肚子裏去。蔣葦也喜歡講笑話,不過每當在我們還沒明白她講的是什麽的時候,她自己倒小得前仰後合。於是大家變看著她那樂不可支的模樣傻笑,她又反指著我們傻笑的模樣捂著肚子笑。大家莫名其妙地笑了半天,突然又冷場,一個個板著麵孔你看我,我看你。這種精神發泄法常弄得我疲憊不堪。我想我們大家都有點瘋瘋癲癲的,也許這是天熱的緣故。我明白我們四個人中總會發生點什麽事。
後來我還找機會向曲丹解釋了她爸爸的事。我說我承認他和孫萍之間也許有愛情,但畢竟年齡相差太大,根本不可能為社會心理傳統所容忍。我說你把可能替別人背黑鍋,但他作為長者對孫萍這件事總有點責任吧。曲丹倒是很平靜,她說我不怪你,這件事從頭到尾我都知道。她說他那天很晚了爸爸還沒回來,她很擔心變去學校找他。她在窗外看見她爸爸和孫萍坐在辦公室裏,孫萍在低頭看書,爸爸站在孫萍背後,好象在解釋什麽。後來爸爸便從背後抱住了孫萍,孫萍也不說話站起身來反抱住爸爸。
“爸爸是男人,媽媽死了二十多年他一直沒挨過女人,現在我能理解他。”曲丹用一種沙啞動聽的聲音說。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突然衝動起來。我握住曲丹的手說,我也是男人。當時我們是在她的房間裏,我把她按倒在床上,她仰躺著冷冷靜地注視著我。她的眼睛裏的那種目光使我不知所措,於是我訕訕地起來,我說我今天喝多了真對不起。
曲丹其身整整頭發,她說你根本不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我那天一滴酒都沒沾,我和她都知道。
蔣葦他們宣傳室和體育教研室合作,搞了個健美舞訓練班,招收男女大學生,沒人受費五元。在訓練班裏認識了一個比她小十歲的物理係四年級大學生。兩個關係迅速升溫。一向懶散的她,現在沒天晚上都精神十足地在宣傳處樂器小倉庫裏幫那個四年級大學生“練形體”。深更半夜才躡手躡腳地竄回宿舍。後來曲丹猶猶豫豫地來找我,讓我勸勸蔣葦。我說我勸什麽曲丹吞吐半天才對我說她看見蔣葦每天晚上都在悄悄服避孕藥。我說她自己願意,這關別人什麽事
蔣葦不是在為我服避孕藥,明確了這見事之後我感到萬般解脫。
誰也沒料到最先出事的竟是山羊。他在參加依次在我們學院的國際研討會的會務工作時,認識了一位自願來協助翻譯工作的法國留學生丹尼小姐。誰也不清楚他們究竟交往了多長時間。總之,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巡邏的校衛隊員在經過校體操門的時候,聽見裏麵傳出嘟嘟噥噥的人語。校衛隊員從窗口用三節電筒往裏照,在體操墊上發現了兩個白色物體。校衛隊員猜到了那兩個是什麽東西,立即大為興奮,拚命撞門
對後麵發生的事眾說紛紜,很難搞清楚誰更接近事實。於山羊形象比較有利的一種是:當時山羊穿著一條短褲出現在門口。他大義凜然地攔住欲往裏衝的校衛隊員,平靜地說丹尼小姐正在裏麵穿衣服。半小時後他和丹尼小姐走進保衛科。向臨時被叫來的負責思想政治工作的副院長宣布,他要和丹尼小姐結婚。
另一種說法多少帶有點色情味道:校衛隊員奮力撞開大門,在三節電筒的照耀下,丹尼小姐不慌不忙讀用十分優美的姿勢套上一條背心式長裙。校衛隊員在飽餐了丹尼小姐的秀色後,才想起還應該有另一個白色物體。他們搜得體操房塵土飛揚也沒找到。最後丹尼小姐走到方型的木製籃球筐前說:“李,出來吧”
總之這件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人人都知道。校方無法對丹尼小姐繩之於法,便決定拿山羊開刀。丹尼原本是和山羊逢場作戲,然而山羊的不幸遭遇卻激起了她的同情。她在學校宣傳爛上貼大字報,發誓說她一定要和山羊結婚。留學生也紛紛支持丹尼的行動,甚至威脅說要上街遊行。
蔣葦聽說這件事之後的最初反應是迷惑不解,她說山羊怎麽可能和丹尼小姐睡覺呢莫非丹尼小姐給山羊吃了什麽印度神藥蔣葦是任何知道山羊性無能她沒說。那時她和四年級那個大學生的關係公開得人人都知道。那個小家夥白天萎靡不振,奇怪的是學習成績始終是全部出類拔萃。這個不符合一般邏輯思維的事實讓物理係的一班政工幹部頭痛不已。當時學院裏的大學生談戀愛之風日盛,食堂裏教室中操場上到處都可以看見一對對小戀人相伴而行。據說管理政治思想工作的副院長,一天晚上和他的那個登了三次征婚廣告仍舊待字閨中的女兒在圖書館後小樹林裏的小路散步時,突然發現一棵茂密的無花果樹下伸出兩雙交纏在一起的赤腳。那位純情無暇的老姑娘頓時麵紅耳赤。副院長氣得奮勇向前,欲捉拿那一對偷食禁果的鴛鴦。時已天黑,那個勇敢的小夥子為了保護女朋友,竟然不顧一切的向副院長那帶著深度眼鏡的麵孔一拳,帶著女朋友落荒而逃。
副院長第二天在校務會上慷慨陳詞,聲言學院不是婚姻介紹所,不是戀愛競技場。於是各係書記誠惶誠恐,奮起行動。物理係四年級大學生和蔣葦的事自然成了典型。然而那個四年級大學生的學習成績卻令他們大感棘手。戀愛導致學習成績差的這條千古真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最後物理係決定本來應該留校的四年級大學生被分配到了寧夏。盡管分配小組多次嚴肅地說這是祖國的需要,好男兒誌在四方雲雲,但其中打擊大學生談戀愛的意思連我們學院智商最低的大學生,也能深刻領會。
前些時,山羊說他準備和丹尼小姐去法國定居,蔣葦則宣布她將追隨年輕的戀人一起去寧夏。贍養最近一天到晚拚命學習太極拳,去書店搜集各種烹調書籍他說到了外國他就要靠這些國粹自立謀生,雖然丹尼小姐很有錢。蔣葦則和那個四年級大學生一起去旅遊,說是要告別江南了。副院長家後院起火,他的寶貝女兒躺在床上不上班,說她的青春她的生命就葬送在他的手裏。
我和曲丹麵對這千變萬化的一幕幕,在這個夏天爆發出的一出出悲悲喜喜的戲劇無話可說。白天不上課我常和曲丹呆在一起,默默相對,好象在哀悼什麽,又好象在等待什麽,誰也說不清。
曲丹穿上連衣裙後我才發現我和山羊都錯了,她的身材其實非常的棒。我還驚訝的發現曲丹竟會熟練的抽煙。她坐在窗前,細長的手指夾著雪白的煙嘴,煙霧繚繞而上,在她頭部盤旋
曲丹在哲學教研室很孤立。她主要的問題是鋒芒過於外露。學院要求哲學教研室過全校大學生開一個現代哲學講座係列,幾個老教授巴不得自己去主講,表麵卻又互相拚命謙讓,仿佛就是打死他們也不願意出頭去幹。這種酸喂十足的把戲,明白人一眼便可以看透,曲丹卻傻呼呼地開口應承下來。更要命的是她的講座竟然獲得不小的成功,連外校也慕名請她去開講座。大學生們對曲丹的歡迎使得那幾位滿腹經倫的老教授無法自容。她的孤立和被冷落幾乎是順理成章的,幸運的是曲丹對自己的孤立無援並不十分在意。實際上整個夏天的精神主要花在我身上,確切的說是花在為我們兩做飯燒菜這樁事上
我們這個小家庭式的生活是從我獻血那天開始的。學院動員大家無償獻血,我身強力壯自然義不容辭。那幾天,獻血者身邊多半有個她或她在為之忙碌,曲丹檢查身體時懷疑她有肺病,她光榮的獻血行列中被踢出局,所以她決定為我做點什麽。
獻血後的第二天早上,我還在睡覺,曲丹兵興匆匆地衝進門來,一手拿著三條小鯽魚一手拿著一團鈔票,大叫一聲:“臭死了”我用那團鈔票買了佐料,外加兩瓶酒。我有一了簡易電爐,平時放在書架後麵。那天曲丹真的是很快樂,用一把段段的削水果的小刀刮雨切菜,用飯盒煎雨。曲丹一頭熱汗,臉頰紅紅的,煞是好看。
從那以後,我們常常燒飯吃,吃完就你朝窗我朝門各看各的書,累了便聊聊天,偶爾也打開錄音機跳舞。
現在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是她無意中倒在我腿上還是我把她拉過來的。總之有一天下午,我發現她就坐在我腿上了。於是我便無師自通的去吻她光滑的臉和緊閉的嘴唇。曲丹坐在我腿上的時候,她的胸脯和我的頭齊高,豐滿的很生動的隨著她的呼吸起伏。曲丹很警惕,隻要我的手一摸到她的胸部,她便像觸電似的彈起來,伸手警告我別胡來。於是我隻好學柳下惠坐懷不亂。
我們從來不談愛情,也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這種奇怪的關係究竟會發展成有個什麽樣的結局。正個夏天似乎都漫著一種莫名的絕望情緒,沒個人都盲目的去試圖抓住什麽。蔣葦抓住四年級大學生,山羊抓住丹尼小姐,我和曲丹緊緊抓住對方
蔣葦是最先離開我的。她和四年級大學生從江南回來後就著手辦理調動手續,要趕在八月底兩人坐火車去寧夏。她走那天,我和曲丹去為車站送她。蔣葦沒有絲毫的流連悲傷,卻做出一付瀟灑模樣大聲地和曲丹談談,內容不外乎人生、事業、誌向雲雲。我認為蔣葦是在極力製造另一種振奮的氣氛借以維持自己那快要崩潰的決心。然而我錯了。蔣葦開始不搭理我,最後她才到我麵前,微微一笑:“說來也可笑,有一段時間我竟為在你和山羊之間選擇誰更好而迷惑不解。那時我極端地感到一種情感饑渴,可異我和之間的的焦距始終沒有調準。但我並不難過,我愛過,也被愛過,這就足夠了,現在我就要遠走高飛了,我真的高興。她同情地看著我:“這裏像深山中的一泉死水,在這進而呆下去你永遠修煉不成精。走吧,我勸你,不管理走到哪裏”
我明白我看錯了蔣葦。她不隻是一個漂亮的、性感的女子,她還是一個有勇氣有個性的巾幗女傑。我突然湧出一股失之交臂的惆悵。我說我現在能否吻你一下蔣葦笑著說不行,因為我的一切都屬於他了。她的手指向那個人拘謹沉默的四年級大學生。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哥兒們要好好照顧好好愛蔣葦,她可是一塊不可多得的金子。四年級大學生粗魯地拂開我的手說,我知道該怎麽愛護我的女人。我那時才發現他下額已長出稀稀疏疏的胡子,於是非常後悔那天我把下巴亂得鐵青溜光。
山羊走的時候在雲香飯店擺了三桌尖酸尖酸酒席。應邀出席的各路神仙猛吃猛喝。歡聲笑語,唯一悶悶不樂的是山羊本人。那個後院起火的副院長即席發表講話,他回顧,山羊在院長助理任上的一係列政績,提議秋山羊在異國事業有成,生活幸福幹杯。杯觥交錯中,副院長將山羊拉到一邊,極其婉轉地表示期望山羊能幫助那個老姑娘出國留學,最好是能在法國為其介紹一位佳婿。我實在沒料到山羊竟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他當場向各路神仙重複一遍副院長的談話。副院長生氣得幾乎當場吐血。眾人則麵麵相覷,啞中無言,宴席自然不歡而散。
我後來對山羊說,你這樣固然解氣,可我們還得在副院長下混飯吃,再說這倒顯得你小肚雞腸。山羊說我本來就小肚雞腸又何必充大方。
他不再搭理我,獨自走到曲丹麵前說,我臨走之前必須向你說明,當初我出麵找小丁告發你爸是公社一中教導主任的主意。他是你爸的朋友所以他知道那件事。他答應給我提供全套的高考複習資料並為我提供特別輔導。你我都知道當年高考竟爭多麽的激烈,我已經落榜過一次我沒有別的辦法。我萬萬沒想到竟會扯出那麽些一大攤子的事。
結尾
故事敘述到這裏。我發現很難尋找一個讀者滿意的結局。曲丹當時回答山羊的話多無非是原諒之類,無贅述。當然我懷疑假如曲丹能操縱山羊命的話是否還會如此的寬宏大量。
那天,告別山羊後我和曲丹走小路回學院。我說曲丹現在就剩下我們倆了,你看我們明天是不是去領結婚證曲丹說今生我根本不想結婚。如果你有耐心等,而我有一天終於想通了,那麽我會主動來找你的。
後來我們客客氣氣地說了聲再見,直到這個夏天過去她還沒想通而我還在耐心的等待。
我不知道明年夏天會不會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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