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_分節閱讀_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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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過來罷,我應了你就是。”
他果然睜開了眼睛,雖被我那綢扇蹂躪得甚慘烈,也是眉開眼笑,道:“阿音,應了我便不能反悔,將我扶一扶,我被你那法器打得,骨頭要散了。”
我始知這是個計謀。
後來大哥告訴我,風月裏的計謀不算計謀,情趣罷了。風月裏的情趣也不算情趣,計謀罷了。經過一番情傷後,我以為甚有理。堪堪彼時,卻並未悟到其中三味。
離鏡將寢殿中的夫人散盡,我就同他在一處了。正逢人間四月,山上的桃花將將盛開。離鏡因已得手,便不再送酸詩上來。大師兄卻以為他終於耗盡耐性,十分開心。我們的仙修課業也托福減了不少,是以大家都逍遙又開心。
離鏡因對大師兄那頓打仍心有戚戚焉,是以雖住在山腳下,也不再到山上來。故而,每日我課業修畢,到墨淵洞前上報完了,還要收拾收拾下山,與他幽一幽會。日子過得疲於奔命。
離鏡不愧是花叢裏一路蹚過來的,十分懂得拿人的軟肋,討人歡心。見今還記得的,他送過我許多小巧的玩意。莎草編的蛐蛐兒,翠竹做的短笛,全是親力親為,頗為討喜。固然不值錢這一點,讓人略有遺憾。
他還送過我一回黃瓜藤子上結的黃瓜花。在大紫明宮時,胭脂與我說過,她這哥哥自小便有一種眼病,分不清黃色和紫色。在他看來,黃色和紫色乃是同一種顏色,而這種顏色卻是正常人無法理解的奇異顏色。如此,送我那黃瓜花時,他顯然以為此花乃絕世名花。我自不與他計較,黃瓜花好歹也是朵花。於是將它晾幹了,夾在一本道法書裏珍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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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顏和四哥的小劇場。(昨天好友在群裏說想看折顏和四哥,就隨手寫一個來玩玩!各位端午節快樂……)
白止帝君家的老四滿周歲時,十裏桃林的折顏來串門子。
須知青丘的狐狸方生下來落地時,雖是仙胎,卻同普通狐狸也差不多,全不是人形。待到周歲上,吸足了天精地氣和他們阿娘的奶水,方能化個人形。且是將將生下來的嬰兒的人形。
將將生下來的嬰兒,那必然是鄒巴鄒巴的。
縱然青丘白家的老四日後漂亮得如何驚天地泣鬼神,彼時,也隻是個鄒巴鄒巴的,隻得兩尺長的小娃娃而已。
九尾白狐這個仙族,是很揀便宜的一個仙族,天生便得一張好皮相。不過人長得好了,便十分難以忍受自己有一天竟會長得難看,甚或,自己曾經竟有一天長得難看過。
白家老四便是個中的翹楚。
其實九尾白狐的一生皆是光鮮亮麗的一生,硬是要說個不光鮮的,便隻是他們初化人形的時候。然彼時尚是個小嬰兒的白狐們自然並不知道什麽是美什麽是醜,也就並不會糾結自己的相貌。即便後來長大了,想起來自己當嬰兒的時候是個多麽醜的嬰兒,略略寬慰一下自己嬰兒並不能分什麽美醜,也便過了。
然白家老四卻很不同尋常。有句話說知者多慮。老四在做尚不能化人形的小狐狸時,皆是由白家的老三帶著。做狐狸時的老四是隻十分漂亮的小狐狸,老三便抱著他到處給人看:“這隻小狐狸漂亮吧,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狐狸吧,嘿嘿嘿嘿,這是我弟弟,我娘剛給我添的弟弟。”遇到個別長得不是那麽好看的小狐狸,白家老三會偷偷撇一撇嘴,挨著老四的耳朵悄悄說:“唔,那麽隻醜巴巴的狐狸,嘖嘖嘖嘖……”
是以,那個時候,尚不滿周歲的,冰雪聰明的白家老四,便對美醜相當地有概念了。
白家老四滿周歲,白止帝君低調,隻辦個滿月的家宴,折顏同狐狸洞交情一向好,自然也來了。
老三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弟弟抱出來,折顏喝了口酒,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唔,白止,你這小兒子怎的生得這般醜。”
折顏這麽說,自然因為他未曾娶親,沒帶過孩子,不知道天下的小嬰兒生下來都是這麽醜的。白家老四因注定要長成個美人,從他鄒巴鄒巴的小臉上仔細探究一番,其實也能勉強地尋出幾分可愛。
白家老四從來沒被人用醜字形容過,他聽見折顏這麽說他,小小的嬰兒軀一震。
他十分悲憤,十分委屈。眼眶裏立刻包了一包淚。
但他覺得他縱然小,也是個男子漢,他的哥哥們在他做狐狸時便教導他男子漢能灑熱血不流淚,他牢牢地記著,便咬了嘴唇想把眼淚逼回去,但他沒有牙齒,咬不動。於是這堅強隱忍的模樣在外人看來,便隻是扁了嘴巴,要哭又哭不出來,如此,便更醜了。
折顏拍了拍他的胸口,笑道:“也許長開了就沒那麽醜了。”
白家老四終於哇地一生哭出來了。
九尾狐狸本來興在周歲宴上定名,卻因白家老四今日很不給麵子地一直哭,這事便也草草地擱下。因青丘曆來有個規矩,給小娃娃起名字乃是個慎重的事,名起好了,先要念給這小娃娃聽一聽,得他的一笑,才算作數。縱然小娃娃並不是真聽了這個名,覺得合自己的心意才笑的。念給小娃娃聽時,旁邊需再坐一個人,來逗惹這個小娃娃。可見今這情勢,白家老四正傷心得很,自然是笑不出來的。
定名的儀式便順延到了第二年白家老四的生辰。
這一年,白家老四已長開了,白白胖胖的,玲瓏玉致,十分可愛。折顏在桃林閑得很,自然還要來。
生辰頭天,白家老四特特去問了自己的爹,去年那個叔叔還會不會來。白止帝君訝道:“什麽叔叔?”白家老四扭捏地絞著衣角道:“那個說我長得醜的漂亮叔叔。”
白止帝君十分驚奇自己這小兒子竟有這麽好的記性,點頭道:“自然是要來的。”
於是,白家老四歡歡喜喜地跑到狐狸洞外一汪潭水邊,蹲在潭邊上練習了半日最可愛的表情、最迷人的表情、最委屈的表情、最天真的表情……
第二日,惠風和暢、天朗氣清。白家老四早早地從被窩裏爬出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狐狸洞前,熱血沸騰地等著折顏。
他等啊等啊等,等啊等啊等,時不時地再到潭水邊上去對著水麵理理衣裳,蘸點潭水將頭發捋一捋,然後回到板凳上坐著繼續等。
近午時,折顏終於騰了朵祥雲來到狐狸洞跟前。見著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的白家老四,眼睛一亮,一把抱起來笑道:“這麽漂亮的小娃娃,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漂亮的小娃娃白家老四老實地趴在折顏懷裏,他覺得有些眩暈,但是表麵上還是裝得很淡定。這個叔叔說他漂亮耶,他終於承認他漂亮了耶……
趴在折顏懷裏的白家老四矜持地抿起嘴唇來,吧唧對著折顏親了一口。
第六章(2)
我傷情之後,便不再如何回憶當年與離鏡情投意合的一段時光。確確也過了這許多年,是以此間的種種細節,已不太記得清。
便從玄女登場這段繼續接下去。
玄女是大嫂未書娘家最小的一個妹妹。大嫂嫁過來時,她還是繈褓中的一名嬰孩。因當年大嫂出嫁時,娘家出了些事故,玄女便自小由大哥大嫂撫養,也就與我玩在一處。
玄女歡喜我的樣貌。尚在總角之時,便正日裏在我耳邊念叨,想要一副與我同個模樣的麵孔。我被她叨念幾百年,實在辛苦。因知曉折顏有個易容換顏的好本事,有一年她生辰,我便特特趕去十裏桃林搬來折顏,請他施了個法術,將她變得同我像了七八分。玄女遂了心願,甚歡喜。我得了清淨,也甚歡喜。如此就皆大歡喜。
然不幾日,便發現弊病。卻不是說折顏這法術施得不好,隻是我這廂裏,瞧著個同自己差不多的臉正日在眼前晃來晃去,未免會有些頭暈,是以漸漸便將玄女疏遠了,隻同四哥成日混在一起。
後來玄女長成個姑娘,便回了她阿爹阿娘家。我與她就更無甚交情了。
我同離鏡處得正好時,大嫂來信說,她娘親要逼玄女嫁個熊瞎子,玄女一路逃到他們洞府。可他們那處洞府也不見得十分安全,她娘親終歸要找著來。於是她同大哥商量,將玄女暫且擱到我這邊來避禍。
得了大嫂的信,我便著手收拾出一間廂房來,再去大師兄處備了個書,告知他將有個仙友到昆侖虛叨擾幾日。大師兄近來心情甚佳,聽說這仙友乃是位女仙友,心情便更佳,十分痛快地應了。
三日後,玄女甚低調地騰朵灰雲進了昆侖虛。
她見到我時,愣了一愣。
大嫂在信中有提到過,說未曾告知玄女我便是她幼年的玩伴白淺,隻說了我是他們一位略有交情的仙友。
玄女便在昆侖虛上住了下來。她那樣貌端端的已有九分像我。
大師兄品評道:“說她不是你妹妹我真不信,你兩個一處,卻隻差個神韻。”
那時我正春風得意,自是做不出那悲秋傷春惜花憐月的形容,著實有些沒神韻。
我見玄女終日鬱鬱寡歡,好好一張臉也被糟蹋得蠟黃蠟黃,本著親戚間提攜照顧的意思,次回下山找離鏡時,便將她也帶了去。
離鏡初見玄女時,傻了半天,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又極是呆愣地蹦出來句:“卻是哪裏來的女司音?”
玄女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
我見她終於開了一回心,倒也寬慰。日後再去找離鏡,便也就將她捎帶著。
一日,我正趴在中庭的棗樹上摘棗子,預備太陽落山後帶去離鏡洞裏給他嚐個鮮。
大師兄冷颼颼飄到樹下站定,咬牙與我道:“上回我打那來拐你的斷袖你還抱怨我打重了,我卻恨不得當日沒打死他,沒叫他拐走你,卻拐走了玄女……”
我一個趔趄栽下樹來,勉強抬頭道:“大師兄,你方才是說的什麽?”
他一愣,忙來扶我:“將將在山下,老遠地看到那斷袖同玄女牽著手散步,兩個人甚親熱的摸樣。”
“咦?”他扶我扶了一半,又堪堪停住,摸著下巴道:“玄女是個女神仙,那斷袖卻誠然是個斷袖,他兩個怎麽竟湊做了一堆?”
我如同五雷哄頂,甩開他的手,真正飛一般跑出山門。
火麒麟在那洞外打盹。
我捏個訣化成個蛾子,一路跌跌撞撞飛進洞去。
那石榻上正是一雙交纏的人影。
下方的女子長了一張我的臉,細細喘息。
上方的男子披散了一頭漆黑的長發,柔聲叫:“玄女,玄女。”
我心口一時冰涼,支撐不住,穿堂風一吹,便落了下來,化成人形。所幸還站得穩,並沒失了昆侖虛的風度。
離鏡同玄女齊齊轉過頭來,那一番慌亂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我尚且記得自己極鎮定地走過去,扇了一回離鏡,又去扇玄女。手卻被離鏡拉住。玄女裹了被子縮在他懷中。離鏡臉色乍青乍白。
我同他僵持了半盞茶,他終於鬆開手來,澀然道:“阿音,我對不起你,我終究不是個斷袖。”
我怒極反笑:“這倒是個很中用的借口,是不是斷袖都是你說了算,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