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之夏(1)_分節閱讀_5
尹夏沫不感興趣地打量她。
歐辰眉心皺起。
不過那天以後,尹夏沫再也沒有在學校裏見過這個叫做方錦華的女生。有傳言她轉學了,有傳言她被學校開除了,更多的傳言是少爺動用了某些方法使她再不能出現在尹夏沫麵前。
*
少爺重返聖輝,讓洛熙的光彩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洛熙的美麗,洛熙的溫柔是少爺沒有的。然而少爺的尊貴,少爺的背景,也是洛熙難以企及的。女生們可以接近洛熙,但是無法接近少爺,少爺就像漆黑夜幕中最遙遠的一顆星,閃著寒光,因為明知無法得到,也就更加令人神往。於是,洛熙就成為了她們幻想中最可能的美好夢想。
可惜,這個夢想很快就被殘忍地打破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尹夏沫正靠在加長林肯的車身,戴著耳機聽音樂,她手裏拿著毛巾,看著歐辰繞著清晨的湖邊慢跑。
所有的一切她都是後來聽到的。
據說那天升旗結束之後,洛熙照例在廣場舞台上彈唱吉它,下麵的學生們聽得如醉如癡。忽然有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走上舞台驚詫地盯著他。
-----
泡沫之夏Chapter2(5)
-----
“你是洛熙?”
“你不是應該在監獄嗎?什麽時候放出來的?”
那人吃驚地問。
這兩句話。
這兩句話被舞台上的麥克風放大出來,在廣場四麵的音箱裏轟轟作響。
台下頓時一片嘩然。
原來,洛熙竟然出身於孤兒院,好像他的母親是妓女,因為家裏貧窮拋棄了他。他從小被很多家庭收養過,但都因為行為不端被送回孤兒院。有一次是被政界名流宋家收養,結果他卻偷竊宋夫人的珠寶,被警察拘捕。
聖輝的學生們全都驚呆了。
幾個女生甚至暈了過去。
她們無法忍受自己心目中優秀的王子竟然這樣肮髒不堪。
下午的陽光透過餐廳的落地玻璃照射進來。雖然號稱是校園餐廳之一,然而名貴的裝修和昂貴的餐點使得這裏分外清淨。
尹夏沫低頭無聊地翻看雜誌。
歐辰寧靜地喝茶。
其他的公子小姐們睜大眼睛看著雅民。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象,對不對?”雅民的臉上有稚氣的苦惱,“他剛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好喜歡他啊,整天‘哥哥’‘哥哥’地跟著他跑,爸爸媽媽也很喜歡他。可是,後來我們就發現了,他全都是假裝出來的,他一點也不喜歡我們,媽媽買給他的新衣服,他竟然剪碎了扔進垃圾箱裏。”
“啊……”
一片抽氣聲。
尹夏沫的眉梢不被察覺地跳了下。
“接著,我們就發現他在偷東西!小件的古董,爸爸的名筆,媽媽的珠寶,還有我的零花錢,他都在偷。”雅民滿臉沮喪地說,“原來媽媽還同情他,想要把他送回孤兒院就算了,可是他居然壞到把媽媽的結婚鑽戒都偷走了!”
“啊!”
更大的驚呼聲。
“沒有辦法,結婚鑽戒對媽媽來說太重要了,隻能請警察過來,然後,洛熙就被關進少年監獄了。”雅民垂下腦袋,“我太衝動了,不該當著同學們的麵把洛熙的事情說出來。隻是當時我太吃驚了,一直以為他還在監獄裏麵呢,沒想到會碰見他。”
見他說完,公子小姐們趕忙紛紛討論起來:
“啊,聽說在孤兒院長大的人心理都很陰暗呢!”
“本來就是垃圾,才會被送到孤兒院裏去。”
“好可惜,那個洛熙看起來就像漫畫書裏的完美王子,沒想到這麽髒啊。怪不得媽媽常說不要我跟那種階層的人交往,哎呀,可怕死了!”
“他看起來不像呢!”
“一看就是小偷的話,還有誰敢收養他?窮人一心想要往上爬,就偽裝得好像很優秀。世界本來就是這樣。”
“有道理!”
尹夏沫的手指在書頁上收緊,她皺眉,合上雜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當她站起身,正在火熱討論中的公子小姐們全都怔住呆看她。
“你們慢用,我有事先走。”
她拉開椅子走出去。
歐辰猛然拉住她的手。他也站起來,緊緊凝視她,冰綠瞳孔中透出緊繃的不悅:
“他們說的是洛熙,與你無關。”
“是跟我無關。”她笑容很淡,“隻是我要去打工了。”
“我送你。”
“不用,窮人家孩子到快餐店打工,坐著豪華房車去不太合適。”她輕輕掙脫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充滿陽光的校園餐廳。
歐辰瞪著她的背影。
半晌,他氣息冰冷地離開了。
隻剩下各家公子小姐們尷尬地麵麵相覷。
晚上,星星在夜幕中閃爍的時候,尹夏沫回到了家裏。她帶了一包鹵雞翅想要給家人加餐,可是一踏進客廳,立刻感覺到有種壓抑的氣氛。爸爸不停地抽煙,胖胖的身子在電視機前麵走來走去。媽媽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發呆。小澄一見到她就趕忙把臉扭過去,背對著她,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好像跟人打過架。
“發生了什麽?”
她把雞翅放在餐桌上,心裏隱約猜到是因為什麽事情。
媽媽看了看她。
爸爸用力抽了口煙,也沒有說話。
尹夏沫走到小澄身邊,把他的臉用力轉過來,額頭一大塊淤青,眼睛也被打腫了,紫色的眼皮鬆泡泡地垂著。
“你跟人打架?!”
她又急又氣,一揚手,一個巴掌差點打過去。小澄瑟縮地縮著脖子,望著她,眼淚啪嗒啪嗒從腫腫的眼眶裏流出來。她心裏一痛,咬牙將手又收回來,怒聲問:
“為什麽打架?!”
小澄忽然覺得很委屈,放聲大哭:
“他們說洛熙哥哥是小偷……嗚……我喜歡洛熙哥哥……洛熙哥哥不是小偷……他們都是壞孩子……洛熙哥哥是好人……洛熙哥哥不是小偷……”
尹夏沫皺了皺眉,心裏湧上一股嫉妒的酸意,然而又被他哭得心痛極了,忍不住將他抱進懷裏,輕輕搖著他哄著他:
“乖啊,小澄不哭……那些都是壞孩子,你不要理他們啊……隻有壞孩子才會說別人的壞話,你要是生氣就上當了……乖,不哭……你再哭……再哭……姐姐也要哭了……”看著小澄委屈的淚水,她的眼圈也紅了。從小到大,她最疼這個唯一的弟弟,見不得他有一點難過。
小澄亂七八糟地用手背擦臉上的淚痕,抽噎著抬起頭:
-----
泡沫之夏Chapter2(6)
-----
“姐,洛熙哥哥不是小偷……”
“好,他不是小偷,姐姐當然相信小澄啊……”
尹夏沫輕柔地幫他擦掉眼淚。
爸爸看了看她和弟弟,深深歎口氣,胖胖的臉上滿是陰雲,他又拿起一根煙,一根煙接一根煙地抽著,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繁星點點。
庭院裏的櫻花樹下。
洛熙抱著膝蓋坐在青色的石台,他象一個迷路的孩子,背脊有點孤獨和寂寞,黑玉般的頭發被夜風吹亂。
夜很靜。
尹夏沫給庭院四周的花草澆水。
洛熙的聲音象夜霧一樣輕忽:
“你開心嗎?”
尹夏沫蹲下來,把蘆薈搬到向陽的角落,隻有見到陽光,蘆薈才能生長得茂盛。她吃力地搬過去,然後灑水,直到水從花盤的下麵微微滲出來。接著她開始給月季花灑水。
“他們說我是小偷,你可以把我從這裏趕出去了。你一定很開心,是不是?”
洛熙的背影融在夜色裏。
尹夏沫給所有的花草都澆完水了,她伸伸懶腰,輕輕打個哈欠,走回屋子裏麵去。
*
聖輝學院的學生們都以為洛熙不會再出現了,可是,他竟然還是每天都來上課。他唇角的微笑還是那麽溫柔,眼睛還是那麽烏黑晶瑩,眉宇間還是那麽清澈動人。
學生們遠遠地打量他。
很奇怪,縱使在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中,縱使在不懷好意的指指點點中,洛熙依舊純淨美麗得好像天使國度的王子,有種聖潔的氣質,仿佛他是不可褻瀆的。
漸漸地,有人不禁懷疑,所謂小偷可能隻是謠言吧。
洛熙看起來真的不像。
而且也沒有什麽真憑實據啊。
於是又開始有女生試探著接近他,小心翼翼地跟他說話。因為一切都不確定,校園裏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息。
星期五的早上。
廣場旁邊的大布告欄上竟赫然貼了一張陳舊發黃的報紙,報紙中的一段社會新聞被人用紅筆醒目地圈了出來。時間是一年前,警方因為涉嫌家庭偷竊而拘捕一個名叫“洛熙”的少年,照片中的宋夫人自責是自己疏忽大意給偷竊者造成了機會。
聖輝學生們呆呆站著。
每個人都傻了般地張大嘴,烏壓壓的人群聚集在布告欄前,直到一個人從人群中走出來,一把將報紙撕下來揉爛扔在地上!
那個人是洛熙。
洛熙冷冷地看著麵前的這些人們,他的眼神冰冷嘲弄,一種妖豔的霧氣籠罩他的全身。
聖輝的學生們足足呆怔了一刻鍾。
終於,不知是誰帶頭,呐喊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小偷!”
“洛熙!小偷!小偷!洛熙!”
“小偷!滾出去——!”
“小偷——!!!”
聖輝的學生們陷入莫名的怒氣之中,他們揮舞著拳頭,將洛熙包圍在布告欄前。
-----
泡沫之夏Chapter3(1)
-----
洛熙打人了!
高中部一年二班,一個男生衝進來激動地宣布他剛剛打探回來的消息。洛熙跟那些罵他是小偷的同學打起來了,居然拳腳還蠻厲害,打傷了好幾個同學。經過的老師把他和打架的一些學生抓走了,然後,在教導處,洛熙竟然還打了教導主任!
“為什麽?!”
班上的學生們滿臉驚駭。
男生遺憾地搖頭,他當時隻是擠在教導處的窗戶上沒能進去,不太清楚為什麽洛熙突然一拳揮向老師的下巴,當時旁邊的學生竊竊私語說,教導主任問出的一個字眼的嘴型有點象“妓女”。
尹夏沫坐在教室的後幾排。
她翻開課本溫書,戴上耳機,試圖讓音樂使得教室裏鬧哄哄的聲音離她遠一點。她低頭看書,書上的字一排排密密麻麻,天氣太熱,密密麻麻的字在她的眼前亂跳。
她忽然覺得很煩。
班上的學生們驚恐地說,洛熙太會偽裝了,以前一直以為他出身良好各方麵都優秀,沒想到竟然是肮髒的小偷流氓。有幾個女生試圖為洛熙辯解,說不定他是冤枉的,說不定是別的同學先打他的。可是其他學生們立刻大聲地嘲笑她們,罵她們是花癡,洛熙是小偷垃圾早已經罪證確鑿。那幾個女生趴在課桌上嚶嚶哭起來。
尹夏沫盯著課本。
鬧哄哄的音樂,教室裏鬧哄哄的喧雜聲,她的眼神越來越冷漠。終於,她取下耳機,“啪”地一聲合上書,從座位上站起來!
正這時,教室的門被推開。
所有學生望過去,隻見是一個象受了委屈般臉漲得通紅卻依然看起來很可愛的小男孩跑進來。他們都認得,這是尹夏沫的弟弟尹澄。
“姐!”
小澄飛跑到尹夏沫身前,臉紅紅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硬是忍著不掉下來。
“怎麽了?”
她趕忙問。
“爸……爸在教導處……”
小澄哽咽地說。
尹夏沫頓時身子僵住。
教導處外麵的走廊上圍了許多好奇的學生,他們把臉趴在玻璃窗上,把腦袋湊到門縫,邊偷聽偷看,邊興奮地互相交流。教導處裏傳出嚴厲的聲音,教鞭抽在桌子上淩厲的風聲,拍桌子的怒吼,讓外麵的學生們既聽得膽戰心驚,又聽得興奮無比。
忽然,後麵有一股力量將他們分開。
“幹什麽!”
圍在前麵的學生們不滿地推回去,現在的好位置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擠到的,哪能輕易被人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