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亡之夜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也是一個必死的局,但是鴻淩知道,自己不可退卻。他看向身後聚集起來的人影,他們胸中的鮮血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沸騰起來,少年也是。
他舉起長劍,對著那山賊頭目遙遙一指,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已經掠了出去。鴻淩並未完成覺醒,但是始祖之血鑄就的元神與軀體已經足夠強橫。
鏗的一聲,刀劍交擊的金屬互博之音,震耳欲聾。山賊頭目**的駿馬竟然被強大的衝擊力給震得四肢齊斷,硬生生的跪在地麵上。
“小子,你是什麽人,竟然天生神力,能夠將我黑山賊張燕的烏電龍駒給震斷了四肢!”張燕從黑色駿馬上一躍而下,他頭也不回,一刀揮出,原本還在哀鳴的駿馬瞬間被他一刀斃命。
“隱龍村——鴻淩!”少年手中長劍再抖,複又掠出,一劍直取他的眉心。
張燕看見他再次來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之色。他身為黑山賊的首領,本身就是一個煉精化氣初期的武道修士,又豈會在乎一個連覺醒都未完成的小毛孩。
但是鴻淩又豈會在乎張燕的想法,他一身的氣力全都在於一柄長劍之間,雖未覺醒,但是憑借著強大的肉身,竟然堪堪抵禦張燕的環首大刀。
兩人一白衣,一黑袍,一劍一刀,相互搏殺,戰況竟是激烈無比。
鴻淩與張燕大戰的同時,鐵牛也重新加入戰場,但是山賊之中也有覺醒的人物,竟然將他的攻勢完全擋了下來。
他大吼一聲,拚著重傷,將手中的一杆長矛送入對方的胸膛,自己的一隻右手竟是被生生的斬下。鐵牛毫不畏死,左手抄過死去山賊的馬刀,衝入人群之中,所到之處,人仰馬翻。但他再強,終究隻是一個剛剛覺醒的少年,甚至連煉精化氣的修為都沒有。很快,便被人群淹沒,死於亂刀之下。
鴻淩強行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周圍的一切,縱然知道了這令人悲憤的結局,但是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才體會到那一股來自心底的絕望。
他一劍磕開張燕的環首刀,飛身闖入山賊群中,手中的長劍宛若一道閃電,上下翻飛。他兩世為人,劍法比之前世更有了巨大的進步,所過之處,眾多山賊胸膛飆血,數顆頭顱飛入空中。
饒是他擁有始祖之軀,氣力悠長,但是架不住人多,更熬不住身上越來越多的創口。失血帶來的眩暈感,讓他雙眼變得模糊起來。鴻淩知道,自己就快要到極限了。
張燕憤怒的看著鴻淩在人群中不停的擊殺他的部下,他原本帶來的近五十人的小隊,此時隻剩下了不到二十人。雖然留下的都是精銳,但對於張燕這樣的山賊頭目而言,無疑是在割他的肉。
死去的山賊中,超過一大半被這個少年直接格殺,手法幹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他仿佛一個索命的惡魔,所到之處,帶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他究竟是什麽怪物?”一個山賊顫巍巍的看著浴血的少年,即使殘忍如他,也無法想象這個少年究竟有多麽的冷血。他仿佛一個沒有知覺的幽靈,哪怕是受了再重的傷,在他身上也看不到絲毫的疲憊之色。
少年此時就是一個殘忍的惡魔,對敵人殘忍,對自己也殘忍。哢嚓一聲,鴻淩手中的長劍劍刃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很快,隨著他不斷的砍殺,第二道,第三道裂紋相繼出現。鴻淩依舊不管不顧,隨著體力的衰竭,他要殺掉一個山賊,所耗費的時間越來越長,受的傷也越來越嚴重。
砰的一聲,他手中的長劍終於碎成了一堆鐵片,鴻淩麵無表情的將手中的半截劍刺入一個山賊的眼眶,手腕一旋,直接破入他的腦海。
“第二十個!”少年一腳踹開屍體,冷冷的看著剩下的山賊。
他看向他們之中最強的張燕,張燕驚得向後退了一步,他看向其他人,其他人更是匆忙避開。
原本近五十人的馬隊,此時,隻殘存了不到二十人。虛弱感慢慢的湧遍全身,鴻淩終究是缺少了一縷真氣支撐,他單膝跪在地上,冷冷的看著此時止步不前的山賊們,輕蔑的笑了起來。
“怎麽,堂堂的黑山賊,竟然也畏懼我這個如今手無寸鐵的少年嗎?”
一個山賊大著膽子衝了上去,手中的一柄長劍直接刺向少年的心口。鴻淩艱難的挪了一下身子,避開了刺入心髒的一劍,任由冰冷的劍尖穿透肩胛。
山賊大喜,他雖然未能一劍刺死這個魔鬼般的少年,但是也重創了他。他回過頭,想要邀功,忽然手中的長劍一緊。一股驟然爆發出來的力量透過他的長劍撕扯著,將他的身體拖了過去。
少年一隻手抓著鋒利的長劍,狠狠一拉,那長劍瞬間刺破他的肩胛,透體而出。他趁此拉近了自己與山賊的距離,飛快的起身,一手環住山賊的脖頸,低下頭狠狠的咬了下去。
猩紅的血液飆了起來,將他的臉龐打濕,少年置若罔聞,貪婪的吞噬著熾熱的血漿,像極了來自地獄的惡魔。
山賊掙紮著,很快,便失去了意識,他身子挺了挺,終於不動了。鴻淩顫巍巍的站起來,滿嘴鮮血。少年伸出手,抓住此時插在肩胛上的長劍劍柄,一點一點的將之拔了出來。
張燕看著他,眼中煞氣閃現,他身形一閃,手中的環首刀已經破開鴻淩的小腹,透體而出。砰,鴻淩的身體,像是麻袋一般,重重的落在地上,帶起一陣煙塵。
“把他給我扔到祭壇邊的那口井裏,撒上黑狗血,蓋上一塊巨石,我要讓他的靈魂永世不得翻身!以告慰我那些死在他手裏的兄弟們的在天之靈!”張燕恨恨的說道,他實在是怕了,這個少年,宛若從深淵走來的夢魘,將他們這些過著刀口舔血的山賊們給鎮住了。
“老大,他好像還沒死透,要不要再補上一劍?”一個山賊一把扯出少年肩胛上尚未完全拔出的長劍,問道。
“不用,隻要照我說的做就好!”張燕大手一揮,也不理會其他人,上了馬,自顧離去。
剩下的幾個山賊麵麵相覷,終於沒有將手中的兵刃刺入少年殘破的身體中。他們幾個抬著少年的身體,來到祭壇邊上的枯井旁,將他扔了下去。鴻淩重重的落在枯井底部,原本微弱的意識一暗,終於沉沉的昏死過去。
恍惚之間,一股腥鹹的血液從井口中墜落,滴落在他的身體上。少年原本微微張開的嘴角也被灌入了些許,很快,整個枯井便被一塊巨石給覆住了。
黑暗中,少年的身體竟然緩緩散發出暗金色的光,那些暗紅色的黑狗血,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撕扯著,拖入了少年的身體之中。
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慢慢的進行著自我修複,它們們緩緩地收縮,結痂,止住了往外滲的鮮血。
不知過了多久,鴻淩終於幽幽的醒來,他此時依然虛弱無比,甚至連身上的傷口都沒有完全愈合,隻是勉強的止住了血而已。
神庭之中,殘存著不多的魂力,鴻淩的意識蔓延開來,終於確定黑山賊已經完全離開了。他看了看頭頂的巨石,苦笑一聲。以他目前的狀態,哪怕是身上的傷勢痊愈了,也無法從這枯井中出去。那巨石的重量,就是他沒有受傷之前,想要抬起它都夠嗆,更遑論如今重傷瀕死之軀。
他恨恨的一拳砸在眼前枯井的石壁上,嘩啦一聲,那石壁,竟是瞬間被他的拳頭擊穿了,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岩石隧洞。鴻淩釋放出神庭中的魂力,意識也隨之探入這個幽深的隧洞之中。
“嗯?這個隧洞的盡頭,竟然有一股淡淡的生機!”鴻淩大喜,他此時最需要的,就是這一股生機。他完全可以確定,這一股生機很微弱,但是完全可以滿足自己的始祖之軀的恢複。隻要吞噬了它,鴻淩有把握完全治愈自身的傷。
他慢慢的挪動身形,在漆黑的隧洞中緩慢的移動著,鋒利的岩石將他的肌膚割出道道血痕,但他不在意這些。比起與山賊們的生死搏殺,這點小傷,完全可以被他忽略掉。
終於,眼前出現了一絲柔和的亮光,鴻淩氣喘籲籲的來到隧洞的盡頭,看向前方。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天然的溶洞出現在鴻淩的視線中。
無數閃著柔和亮光的晶石,鑲嵌在溶洞的穹頂之上,灑下溫和的光線。這宛若鬼斧神工的華麗景象,讓他讚歎不已。
他向下望去,瞳孔瞬間凝固起來。他的身體此時微微的顫抖,蒼白的臉上,滿是駭然之色。他瞳孔的焦距中,一隻巨大的生物緩緩地成型,模糊的輪廓慢慢的清晰起來。
巨大而古老的祭壇,它躺在那上麵,威嚴得宛若來自九天之上的神祗。煌煌天威從它的身上滲出,哪怕是過了漫長的歲月,也沒有磨滅分毫。
宛若黃金鑄就的鱗片之上,依舊散發著璀璨的光暈,遮住了它的身軀。鋒利的爪子之上,是矯健的五趾。從頭至尾的脊背上,鋪開一縷金色的鬃毛,像是金色的烈焰。珊瑚般漂亮的角,直刺蒼穹,在頭顱之上佇立著。猩紅的眸子,閃著溫潤卻又威嚴的光華,兩顎之間,修長的胡須緩緩飄蕩著。
鴻淩咽了咽口水,一臉緊張的盯著溶洞中心的祭壇上,那威壓滾滾的——五爪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