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謂命運
地球，a市，傍晚。
鴻淩不斷的在樓宇之間移動身形，幾個起落之間，已經掠出去很遠。少年的身後，數十道身影飛快的向前騰躍，像是漆黑的鬼魅。他們籠罩在黑色的鬥篷之下，強橫的氣機，不斷的流轉，透出濃濃的殺氣。
哇的一聲，少年飛快的捂住嘴角，不去看被他吐在地上冒著黑煙的死血。他強行咽下湧上喉頭的血腥之氣，飛快的向前掠去，像是一道迅捷的閃電。
咻咻咻，尖銳的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少年就勢一滾，躲開幾枚暗器。碧綠色的光芒，在暗器尖端閃耀著，鴻淩心中凜然，這些暗器，竟然都淬有劇毒。
“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可以的，不會死，隻要再快一點，就一定不會死！師姐，師姐她，還在等我，她說過的的，她一定會等我的！”
少年看著前方的山脈，心中閃過一絲僥幸。他知道，再堅持一下，就可以離開a市，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跟在他身後的黑衣人們眼中的焦急之色越來越濃，這小子，一旦進入山脈之中，到時候想再找到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首領，怎麽辦，這小子的修為，實在太強橫了。哪怕身中劇毒，也絲毫不弱，我們都被他連續擊殺了十幾個弟兄了！”
一個黑衣人，對著跑在隊伍最前麵的戴麵具的頭目，輕聲問道。那麵具人也不說話，隨手一招，一柄漆黑的匕首被他狠狠的甩出，嗤的一聲，直接釘入少年的小腿之中。
鴻淩正飛快的移動身形，不想右腿一痛，他一個踉蹌，幾乎就要撲倒。但是，堅韌的意誌，令他挺了過來。少年一咬牙，快速穩住踉蹌的身形，再次發足狂奔，體內的氣機急速的流轉，連經脈都隱隱作痛起來。
鴻淩知道，他此時已經沒有別的退路，稍有差池，就是命喪黃泉的下場。前方，一個巨大的天塹橫亙在少年眼前。那是另外一幢高樓，但是與鴻淩此時身處的高樓距離實在太遠。近乎十丈的距離，若是沒有身中劇毒和受傷，少年絕對可以一躍而過。但此時，這段距離，仿佛成了索命的深淵。
“拚了！”少年咬咬牙，臉上青筋暴起，身上的氣機流轉到了極致。啪的一聲，腦海中一聲巨響，他知道，自己的一根經脈在他強行催動氣機之時震斷了。少年絲毫不敢停留，他淩空高高躍起，像是衝天而起的鴻鵠，向著前方的高大樓宇落去。
哇的一聲，他身處半空，又一口死血吐出，鴻淩不敢分心，眼中滿是凝重之色。前方樓宇的天台越發近了，少年甚至看到了那有些斑駁的護欄。他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賭對了，按照目前身體拋落的速度，絕對能夠安全落在樓頂之上。
但是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驟然出現在對麵的樓台之上。清麗的麵容，姣好的體態，一身出塵的氣質，手中拿著少年贈與她的定情長劍。
“師姐，師姐竟然在那樓宇之上！”鴻淩心中一喜，他雖然不知道師姐為何在這裏，但是既然帶著他送給她的定情長劍，定然是來護持他平安歸去的！
“等我傷愈歸來，便是你們的死期！”
他欣喜的落在樓宇之上，看著那個淺笑嫣然的少女，內心蕩漾著從未有過的歡愉。少女飛快的跑過來扶住他，一臉的心疼。
“小師弟，東西，可曾到手了？”
看她一臉關切，鴻淩強忍著湧上心頭的倦意，點點頭。隨手從胸前的衣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盒，輕輕晃了晃。
“師姐，到手了，真的是莉莉絲留存在樓蘭中的始祖之血！”鴻淩也顧不得其它，飛快的說道。此時情況緊急，他隻希望快一些同她歸去。
“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好師弟！”少女微微一笑，手中流光閃過。
噗嗤！
鴻淩原本微笑的麵龐瞬間臉色一變，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腔裏，仿佛被什麽東西飛快的叮咬了一下。一個冰冷而尖銳的東西，正慢慢的滑入他跳動的心髒之中。少年低下頭，看著那少女一隻雪白的玉臂握在劍柄上，一臉的難以置信之色。他手中的玉盒落在地上，被少女一腳撥開，滑出一段遙遠的距離。
一滴鮮紅的血液，落在少女那宛若秋霜的手背肌膚之上，鴻淩一臉淒然。
“師姐，為什麽要這樣？難道我，我做錯了......什麽嗎？”
少女低下頭，一臉厭惡的看著手上的血液。她放開握住劍柄的手，將手上的血跡甩到少年的臉上。轉身，不去看少年的身影。鴻淩艱難的將長劍一點一點的扯出體外，看著摯愛的師姐向著那個落在不遠處的玉盒走去。她回眸一笑，容貌傾國傾城，眸子裏卻是十足的厭惡之色。
“錯就錯在，你不懂得憐香惜玉，隻懂得苦練師傅那個糟老頭子留下的《九轉玄功》！”
“錯就錯在，你身無分文，除了一身的武藝，一無是處！”
“錯就錯在，你不知道，我從一開始就厭惡你！”
“自從老頭子領養了你，我就處處被他看扁了。試問，論天資，悟性，韌性，我哪一點不如你？但是，為什麽，你得以傳授完整的《九轉玄功》，而我，隻能永遠在一旁練著一些沒用的垃圾武學？為什麽老頭子把你當成寶貝，而我卻是被他當成棄之如敝履的廢物？”
咣當，少年將長劍扔在樓麵上，看著她此時扭曲的臉龐，心中滿是痛意。那些曾經與她一同在山中隱居習武的日子，那些宛若世外桃源的生活，那些一起相擁聽雨看月的光影，此時轟然破碎，化為了一陣陣浪潮，不停地衝擊他此時疲憊不堪的身心。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嗎？”少年苦笑一聲，再也無法壓製湧上喉嚨的腥鹹血氣，哇的一聲噴出一朵豔烈的血花。
少女看著他吐血，顯然心情很好，她掩嘴一笑，神情略微有些靦腆。
“對了，我親愛的小師弟，忘了告訴你，老頭子，可是被我的慢性毒藥，給生生的毒死的呢！”
她宛若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一臉歉意的低下頭，但是鴻淩卻感到一陣陣的寒意湧入腦海。這個女人，還有什麽，是瞞著他的，還有什麽樣的秘密，是在背著他偷偷的算計的。
“你要記住，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容易騙人！”
師傅臨終的囑咐，再次湧上腦海。他流淚滿麵，不斷的向後退去，步伐蹣跚。
“師傅，師傅，您睜開眼睛看看，徒兒，徒兒......知錯了！”
他一個踉蹌，撞上了樓頂的護欄，身形一晃，已經重重的跌落下去。耳邊是不斷呼嘯的風，他曾經最愛的師姐拿著小小的玉盒，站在高高的護欄上，笑吟吟的看著他向下墜去，宛若慈悲的女神。
他驀地輕輕一笑，帶著淚眼的臉龐上湧起勝利者特有的輕狂。他知道，這個女人馬上就該咆哮起來了，盒子裏的東西，嗬嗬。
他重重的落在地上，身下瞬間綻開一朵猩紅的血花，眼中更是血紅一片。他知道，因為巨大的衝擊，眼中的血管已經完全破裂了。
“啊，鴻淩你騙我，你這個小雜種，居然敢騙我！”
尖銳的女音，從樓頂傳來，宛若幽靈的咆哮一般的嘶吼聲，帶著一股難以置信的色彩。
砰砰砰，十幾個黑衣人的身影齊齊落在少年的身前。他們腳上油亮的靴子，閃著烏黑的光。鏗的一聲，那些鋒利的鐵器，從鞋底的皮革中探出。
哪怕這個少年如今已經重傷瀕死，但是依舊沒有人膽敢小覷他。真正的高手，哪怕隻剩下一絲氣機，也會將這一絲氣機發揮出驚天動地的威能。就像一撮小小的火焰，可以引爆整座山的火藥一般。
噔，噔，噔，一股傲慢的腳步聲，慢慢的傳入少年的腦海。他躺在地上，艱難的撇過頭去，循著這一陣傲慢的節奏，看著走過來的那個人。
不，確切來說，應該是兩個人。腳步聲，來自於背叛了他的師姐。而另外的一個人，一手摟著少女的腰肢，一手放在臉上的麵具之上。他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漂浮鬼影，步態優雅，觸地無聲。
“不愧是傳說中《九轉玄功》的傳人，身中劇毒，心髒受創，而且從這麽高的樓層之上落下來，竟然沒死。鴻淩兄弟，你的《九轉玄功》，當真玄妙。”
鴻淩眼中猩紅一片，他此時視線模糊，幾乎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了。但是他知道，就是眼前的這個人，毀了自己的一切。他就像是一個潛伏在幕後的鬼影，一步一步的，將自己，拖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大哥，事到如今，你還帶著麵具不敢見我嗎？”
少年苦笑道，嘴中鮮血再次淌出。
那麵具人聞言，身形一頓，終於緩緩取下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龐。
“你知道是我？”
鴻淩慘然一笑，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還知道自己的弱點的人，除了自己的這個結義大哥，還能有誰。
“能夠將我一步一步算計到這樣的程度，天底下，有這個實力與魄力的人，除了大哥你，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辦得到。而且，以師姐的眼光，除了我之外，恐怕也就大哥你，能夠入她的法眼了！”
啪，啪，啪，黑衣人輕輕的鼓起掌，一臉讚歎的看著這個躺在血泊中的義弟。
“不愧是我最為看重的義弟，可惜，就是眼神不好，跟了我這麽一個混蛋大哥！不過，你若是能將《九轉玄功》傳給我，並且將始祖之血的使用方法告訴我，我就留你一個全屍，並且給你一個風光的葬禮，如何？”
鴻淩看著慢慢俯下身子的義兄，心中滿不是滋味。這個人，從他們相遇之後起，就一直在布局，一直在算計，一直在將他所有的一切悄悄的侵蝕吞噬掉。
如今，連師父留給他的最後一點東西，這個所謂的大哥都要從他身邊奪走。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大大的諷刺，他鴻淩意氣風發了這麽多年，到頭來，竟是為了他人做嫁衣。
“大哥，你還記得我們三個人一起發過的誓言嗎？”紅鴻淩問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後土，神人共鑒，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黑衣人一震哈哈哈大笑，笑得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
“你竟然相信這些騙人的鬼話？”
鴻淩眨了眨眼睛，艱難的扭動脖頸，點了點下巴。
“有時候，不得不去相信所謂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