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陰間?

如下

雲聽雨覺得自己渾身軟綿綿,像被誰抽去了全部力氣,腦子也暈乎乎的厲害,這難道是死後的感覺?

“聽雨,聽雨,起來先把藥吃了在睡。”耳畔響起一聲低沉卻好聽的聲音,在喚著她的名字。突然的聲音讓雲聽雨感到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時又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裏聽過,隻感到熟悉。

想看一下叫自己名字的人是誰,試了幾次還是不能把眼睛睜開,眼皮像被什麽東西沾著一般。感覺有一隻手覆蓋在自己額頭上,掌心裏的溫度再次讓雲聽雨感到強烈的熟悉,她卻依然睜不開自己的眼睛。

接著聽見剛才那抹聲音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然後似自然自語地說道,“還好已經退燒了。”她的眼睛繼續閉著,那抹聲音繼續說,“聽雨,把眼睛睜開,把藥先吃了在睡。”

聽聲音似乎是個男人的聲音,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雲聽雨迷惑極了,旋即一個激靈,難道……

試著努力把眼睛張開一條縫,隻是為了知道是誰在用那麽溫柔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當看到坐在床邊那個男人時聽雨震驚地睜大眼睛,喚道“爸爸!”

記得小時候住在大院裏的王奶奶說過,人死了都會去陰間,在陰間能見到陽間一直想念的人。

她死了嗎?所以才又見到了父親?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雲聽雨覺得自己的死是值得的,至少能讓她在死後見到從小相依為命的父親。

不由得喜極而泣。

“怎麽哭了?”雲海不明就理。

“沒事。”雲聽雨抬手胡**了揉眼睛,支撐著手肘坐起來,哪知手上根本沒一點力氣,身體還沒撐起來一點就又倒下去,目光卻牢牢盯著父親半分都不願移開,天知道她有多想見到父親。

“是不是頭還在疼?”雲海心疼地替女兒擦掉眼角滑下的淚。

又胡亂擦了下眼淚,見到父親她該開心才對,雲聽雨笑得一臉歡愉,搖搖頭,“不疼了。”

雲海沒有察覺到雲聽雨的異樣,隻以為那是聽雨生病的原因,也沒多想,“來,既然醒了就把藥吃了。你們陳老師還真是個好人,昨天下午讓秋寒把課上的筆記給你送過來,要你好好養病。”雲海邊說邊把雲聽雨扶起來靠著床坐著,又拿過一隻枕頭放在後麵讓聽雨靠著,然後拿櫃子上的藥端到聽雨麵前。

雲聽雨把父親遞過來的藥捧在手裏,王奶奶說的沒錯,陽間和陰間沒差別,一樣要吃藥。隻不過,看著碗裏黑糊糊泛著一股怪味道的中藥聽雨還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要是陰間不吃藥該多好。”雲聽雨在心裏嘀咕著。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體質,每次生病都必須吃中藥,可是她又偏偏聞不了中藥的氣味,更別說吃了。

苦著臉把碗放在嘴邊,習慣性地先拿舌尖舔了一下,舌尖接觸藥的一秒雲聽雨把原本皺著的眉頭又加深了幾分,真的好苦好難喝!

“爸,可不可以……”抬起頭,‘不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發現房間裏哪裏還有父親在。

雲聽雨的心頓時一塵,剛剛看到的隻是自己的幻想嗎?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長久的見到父親嗎?習慣了把所有情緒藏在心裏的聽雨狠狠咬著嘴唇,任眼淚簌簌落下砸在顫抖的手背上。

“怎麽還沒喝?”雲海端著一個小小的卻很精致的瓷罐走進房間,看到女兒端著藥碗愣愣地出神。過去在床邊坐下,寬大的手掌撫過女兒有些清瘦的臉,溫和道。

猛地抬起頭看著又坐在自己麵前父親,雲聽雨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落。忽然發現一件不可忽視的事。透過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將父親的身影拉著貼在牆上,不是說鬼是沒有影子的嗎?怎麽父親是有影子的?就算陽間和陰間沒什麽差別但也還是有差別的吧?

這是怎麽一回事?雲聽雨腦子有些打結,旋即想到一件事。縮回一隻捧著藥碗的手,然後對著另一隻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哎喲”聽雨在心裏叫了聲,怔怔地看著一臉擔憂的父親,她沒死,她居然沒死,而是像小說裏寫的那樣,重生了!

白安妮,我是不是應該要謝謝你的那一掌?還有,周濤,我是不是該感激你的見異思遷,感激你的拋棄,不然怎麽能讓我換來白安妮的一掌,又怎麽能讓我重生再次見到爸爸?

看到雲聽雨盯著自己愣愣地出神,在笑,眼淚卻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雲海也慌了,“聽雨你怎麽了,是不是哪不舒服,是不是頭又疼了?”

雲聽雨搖搖頭,抹了一下被淚水打濕的臉,一個沒忍住便撲進父親懷裏,“爸,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這孩子怎麽了,他們不是每天都見麵嗎?想到雲聽雨可能是被嚇到了才會這樣,雲海一下一下撫著聽雨的背,說,“先把藥喝了,爸爸知道你不喜歡喝中藥,但是西藥對你不起作用,良藥苦口。這樣吧,你把這碗藥乖乖喝完,中午爸爸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糖醋魚怎麽樣?”

“真的?!”雲聽雨盯著父親,眼睛閃閃發光。

“真的。”雲海摸摸雲聽雨的頭,慈愛地笑著,“比珍珠還真。”

雲聽雨心滿意足地笑了,真好,父親還是那麽的風趣幽默。低頭,皺眉,真的不想喝啊。但是不能辜負父親的辛苦,當藥碗送到嘴邊時聽雨忽然想起一件事,把藥碗捧在手裏對著父親眨眨眼睛,“爸,我是感冒了對吧?那麽請問雲先生,小女子還能否吃魚?”後麵一句話聽雨學著川劇腔說道。

雲海哈哈大笑起來。雲聽雨則對著父親調皮地縱了下鼻子,然後把那晚黑糊糊的中藥咕嚕咕嚕喝下去。

雲聽雨最討厭喝中藥,就算去醫院路過中藥窗口都會捏著鼻子疾步走,然而現在,她竟然一點不覺中藥苦,反而覺得很甜。

“張嘴。”雲聽雨自然知道父親要對自己做什麽,乖巧地把嘴張開,果然父親從懷裏的小瓷罐裏取了一枚甜棗放進聽雨嘴巴裏。

雲聽雨怕中藥裏的苦味,所以雲海總是買一些甜棗回來放在家裏以備不時之需。棗裏的甜覆蓋了口腔裏的苦味,聽雨笑著,甜棗她可沒少吃,但都沒有現在這般覺得甜。

“你先躺著,爸爸出去給你做長壽麵,”雲海扶著雲聽雨躺下,“我家的丫頭都十五歲了,爸爸也老了。聽雨啊,今天你生日,可是爸爸不能在家陪你,一會兒爸爸還得去研究所,前兩天所裏培育了一株新的蘭花,這次的蘭花是大家花了很多時間和心血才培育出來的,不能有絲毫閃失,所以你隻能一個人過生日,但是爸爸保證晚上一定回來陪你。”

生日、蘭花、十五歲、長壽麵,這些詞組隨著雲海的聲音在雲聽雨耳朵裏一一掠過,旋即將眉頭擰成一個結。

“怎麽了?”看到雲聽雨皺著的眉頭,眼睛裏盛著驚恐,雲海有些擔憂,“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爸爸送你去醫院。”花固然重要,但有誰比得過女兒的重要。

“爸……”望著父親,雲聽雨很想讓父親留下來,隻要她開口,父親就算再怎麽為難也會留下來,但是聽雨知道父親的責任心有多強,明白那株蘭花對研究所意味著什麽。“我不想睡了。”聽雨撐著手重新坐起來。

雲海正要說什麽,雲聽雨笑了,“我沒事了,已經好了,再說我哪裏有那麽較弱,這幾天我睡得已經夠久了。”聽雨記得,這次生病自己足足在床上睡了一星期。

雲海扶著雲聽雨在藤椅上坐下,自己則走進廚房。望著對麵牆壁上掛著許多張行色各異川劇臉譜。父親說過,川劇臉譜,是川劇表演藝術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是曆代川劇藝人共同創造並傳承下來的藝術瑰寶。

扭頭看了下在廚房裏忙碌的父親,父親的命運也算坎坷。被自己愛的人背叛拋棄,英年早逝,想到這裏雲聽雨心疼了一下,搖搖頭。然後拿過一邊的台曆,上麵顯示的日期正好是九七年五月二十五日,她十五歲的生日。父親在雲聽雨十五歲生日時離開的,是她一直無法釋懷的遺憾,即使是在遇見那個人,也無法填平她心裏一絲一毫。

陡然轉過去盯著窗外晴朗的天,臭老天,你已經讓我孤苦伶仃一輩子,這輩子你還想讓我無依無靠一輩子是不是?

哼!我偏偏不讓你如意!

“傻愣愣地在看什麽?”雲海端著兩碗長壽麵出來,看見雲聽雨呆呆地看著手表。

“沒什麽,”雲聽雨回神,抬起頭對著父親笑了笑,然後站起身過去從父親手裏接過其中一碗長壽麵,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好香啊!”真的好久沒有吃到父親做的東西了。

安靜地吃著碗裏的麵,雲聽雨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抬頭悄悄看一眼對麵的父親。父親在大學裏靠著勤工儉學讀完研究生,原本父親是想子承父業,和爺爺奶奶一樣唱一輩子的川劇,但是沒上過大學的爺爺奶奶將自己所有希望寄托在父親身上。

隻不過研究生畢業後的父親沒有回去成都,而是去了D市工作,後來又去了C市,也就是現在居住的地方。

父親是喜歡川劇,但是雲聽雨知道父親最大的心願是能有一個自己的花圃,研究室,自己培育各種花,然後把那些花銷售到世界各地。

上輩子父親帶著許多遺憾離開,這輩子,既然老天給了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她一定會幫父親實現願望,讓父親做一個名副其實的花卉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