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是一個小說家

我剛剛從噩夢裏麵驚醒。

在夢裏,我被人變成了一顆珠子,超可怕的!

我叫田中太郎,今年26歲,是一名小說家。我創作的素材則大多數都來來自於我的夢裏。

我做的夢是清醒夢,亦即是能夠在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夢。聽起來有點拗口,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繼續聊。

就像我的母親說的那樣,我做的夢大多富有想象力。可這遠遠不夠,因為如果不是清明夢的話,總是很容易忘記,而且無法控製夢裏的情節、人物和環境。

最明顯的一個例子莫過於在夢裏被可怕的怪物追殺,逃到沒地方逃的時候,一般我就會被嚇醒。

可是,後來我往往能夠在被鬼追到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做夢,然後心裏努力地想著“睜開眼睛”,就能夠脫離夢境的恐怖,在現實中醒來。

做清醒夢的次數多了之後,我的膽子也慢慢開始大起來。在夢裏無故被各種怪物追趕的時候,也不再害怕了,我甚至轉身跟他們搏鬥!

可是沒有一次成功打敗他們,經常都是被他們推下懸崖或者抓起來打的時候我就又醒了。

後來,在夢裏,我甚至可以使用法術,聽說有些人在清明夢裏能夠做到心想事成,可我做不到。比如我想招來火焰,單想是沒有用的,我得在夢裏找到一張紙,然後用筆在上麵亂畫一通,大喊一聲“招來火焰”,才能召喚出火焰殺滅那些怪物。

是的,自從學會使用法術之後,我終於嚐試過打倒夢裏追趕自己的怪物。可有時候法術也會失靈,我也試過不少次在夢裏拿著一堆符咒往敵人身上扔,卻全然無效,隻能“強製登出”夢裏。

一般人覺得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夢,看看有沒有痛覺就可以了。可別人我不知道,最起碼我自己的夢裏是有痛覺的,隻不過比起現實裏的確是削弱了不少。

也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痛覺,比如有一次,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做夢的時候,為了驗證,就狠狠一拳打到牆壁上,誰知道牆壁沒有破,手卻有點疼,就以為是真實的世界生活了下去。

後來一覺醒來可把我自己嚇得不輕啊,原來剛才一直認為的真實隻是一場夢!醒來後回想,那時在夢裏,牆壁的觸感完全不是牆壁的觸感,而是好像在牆壁上麵鋪了一層棉被,又在棉被上麵鋪了一層塑料薄膜,可能也不是這樣,我很難形容,又軟又硬。

還有,做清醒夢不能太興奮的,據說有的人一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想到自己可以在自己的夢裏為所欲為,比如召喚出自己喜歡的動漫女主角,跟她們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時,就很難過的醒了過來。就像那個拿著雞蛋,想著雞蛋可以生雞仔,雞仔長大又可以生蛋、雞蛋和雞仔多了又可以拿去賣、賣了錢又可以買雞蛋……然後賺好多好多的錢,結果白日夢沒做成,卻不小心把現實裏手上惟一的一個雞蛋摔破了的人。

我做清明夢的技術一直在提高。小時候,我偶爾會重複做一些一模一樣的夢,甚至有時候還會做“續集”,就是在上次那個夢的場景裏發生不一樣的故事,可是是跟之前的夢有聯係的。這些夢就好像是連續劇一樣,而且主角由我自己來擔綱。

現在,我做清明夢的技術已經非比尋常,我甚至覺得已經是非人的境界了。我可以在夢裏生活很長的時間,10天、半個月、甚至更長。

不一定

睡一覺就在夢裏待那麽長的時間,夢裏的世界我可以當作遊戲一樣存檔,當我醒來的時候,夢境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凍結起來,當我再次入睡,夢境又會活過來,對於夢境裏的人物而言,我就好像沒有離開過一樣。舉個具體的例子,比如我在夢裏上著課走神,旁邊的同學看我好像隻呆了一會,其實我很可能已經在現實裏度過了很長的時間,才再做夢回來。

因為也像玩遊戲一樣,總是玩同一個遊戲很容易膩味,所以我總是在不同係列的夢境裏麵遨遊。我想要做什麽夢,隻要睡覺之前在心裏默念就行了。

最長的一次就是剛剛那個噩夢,長達18年,有時候我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那個世界的人了。

我在裏麵生活在一個叫做“幻想鄉”的地方,18歲,是一名學生。母親跟我現實裏麵的母親一樣,叫做美力。有一位叫做春野的紅顏知己,天天膩在一起玩遊戲。現實裏怎麽就沒有呢?

還有一個地方跟現實裏不同,在夢裏,我可以施展神跡,或者說是超能力。我對夢裏的人宣稱是念力,其實不僅如此,應該說是控製世界的能力才對。因為整個夢境世界就在我的腦海裏麵,就在我的意念裏麵,就在我的想法裏麵,是依托於我而存在的。

隻要我的心念足夠凝聚,執念足夠強大,欲望足夠熾盛,在夢裏我應當無所不能。

比如之前打牆壁我還打不爛,後來我奮力一拳過去,鐵門就會破碎成黑色的光芒消失不見了。

還有,以前我在夢裏要蹬一下腿或者跳起來什麽的才能飛,現在隻要一想就可以了。還有武器,以前召喚出來的武器連小孩子的玩具都不如,現在連能夠擊碎大地的巨兵我也能夠駕馭,不,我甚至都不需要武器,我一跺腳,就山崩地裂,我一揮手,天空中密布的層雲就被驅散,我覺得這是我的世界,我自己做主!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在我做的情醒夢裏,還有人能夠把我擊退,我差點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夠做聯機的清明夢,入侵到我的夢裏了。

突然,我的房門被打開了,老爸正背著老媽子,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還有,怎麽一晚上沒見,感覺他們年輕了許多?

“你瞅啥?”我說。

“我們瞅你咋滴?”他們異口同聲地答道,我還腦洞大開地想著會不會是其他世界的田中太郎的父母找我來了,這麽詭異的眼神看著我,可是跟我這麽有默契地對答,錯不了,一定是我的親生父母!

於是我放下了戒心,把手裏抓緊的鋼筆放回口袋,慵懶地擺了擺手,回答道:“不怎麽地,出去關門,謝謝!我要繼續睡覺了。”然後跑回床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爬起來喊了一聲:“還有,要關燈!”

誰料他們竟然這麽沒禮貌,出去了又不關燈又不關門,於是我隻能睡眼惺忪地起來,然後我就被嚇了一大跳——他們竟然還在那裏站著!

“人嚇人,嚇死人你們知道嗎?這麽大個人了,淘氣也要適可而止啊,真是的!”我有點生氣。

“對不起,田中太郎,其實我們想要你幫我們一個忙,對了,我叫鄒美力,他叫林如風。”這時候,老媽子已經從老爸的背上下來,弱弱地說起話來。還玩這套老熟人裝不認識的把戲,要不要我也來一段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田中太郎,今年26歲,男,未婚……是一名小

說家!”啊?真是沒工夫理你們,兩個長不大的淘氣老人。

於是我把燈關了,重新上床睡覺,對他們說:“不幫不幫,誰叫你們吵我睡覺?你們喜歡站在那裏給我們守門口就站那兒吧,我無所謂。”

“太郎,我們想請你看一下這個。”老爸的聲音難得這麽溫柔,好吧,那我姑且看一下。

於是我轉過身去——他們竟然拿著風,之,珠!這不是我在夢裏變成的道具嗎?怎麽跑到現實中來了?我驚呆了。

“其實我們並不是你地父母,你也並不是我們的兒子田中太郎……”慢慢的,他們給我解釋清楚了原委。

“先不說我能不能接受這荒謬的事情,可是我在這現實裏也隻是一個小說家啊,什麽秩序破壞炮、什麽虛能力我一概沒有,你們這樣能夠穿行世界的大人物都辦不到的事情,我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呢?還有,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也是父母和子女的關係,因為在夢裏的田中太郎其實也是我的意誌在行事。”

“可是,兒子,在這個現實世界裏麵,本來也有一個鄒美力和一個林如風。我們不可能把他們殺掉然後篡奪他們的身份。也不可能跟他們一起在這個世界生活,因為這會擾亂這個世界的秩序,所以其實我和如風也不能在這個世界裏久留,不然就會形神俱滅!”

“這麽恐怖,那你們現在到底需要我怎麽辦,說吧,我一定全力配合,老爸老媽。”

“很簡單,你隻需要做夢就可以了,你在現實裏隻是個普通人,可是在夢裏你可是個超能力者,還是特別厲害的那種!”

“可是我在夢裏是一顆珠子,能夠做什麽?”

“到時你就知道了!”老爸又是這種沒來由的自信,我懷疑他的虛能力是不是傳說中的金口玉言(注)。

於是我墜入了夢鄉。

現實裏我的身體也隨之從床上消失,我發現我並沒有與那顆珠子重合,而是以一種上帝的視覺俯視著房間裏的一切,夢世界的老爸老媽也不見了,是因為他們正在現實世界嗎?可是我能看見那顆珠子啊,所以說這顆珠子是同時存在與夢境與現實的器具?到底該怎麽辦呢?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那就好了!我一定一見到鋼筆俠就發動猛攻,拚死攻擊,不讓他有使用秩序破壞炮的機會!

“夢境[俯瞰眾生]重啟中……”

我的耳邊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糟了!我忘記我在夢裏幾乎是心想事成的境界了!

“轟”的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伴隨著耀眼的藍光,我在夢境的人生重啟了,變成了年輕時候的父母繈褓中的嬰兒,而這兩位父母也全然忘記了他們曾經來到現實世界向我求助的事情,一切,真的重新開始了。

我忽然間很疲倦,好像剛才重啟夢境的事情花光了我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便睜開雙眼,從現實中醒了過來。

我把放在床頭的水喝了,拖著疲憊的身軀到每一個房間裏尋找,甚至連小區的公園我都去看了,沒有,沒有夢境裏的父母,也沒有那顆藍色玻璃珠了。

我這樣,算是完成任務了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在電腦前打下這些文字,給電腦前的你看。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全書完)

注釋:[金口玉言]能力,意即能力者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真,是一種夢幻般的虛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