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五雷轟頂
她揭開紗布,抓起一把曬成暗黃色的蘿卜絲在鼻前聞了聞。今年的六月,晴天多雨天少,蘿卜絲陽光吸收的很是充分,聞起來比往年都香,曬幹後用菜籽油在鍋裏爆炒,就成了一道醇脆可口的特色小吃,給客人放到熱幹麵或者粉絲湯裏,能讓早點變得豐富。三姨家種的蘿卜比別人收割得都早,這是她上星期來看姥姥時帶來的。
做早點攤總要配點小菜,陳金秋早點鋪子裏的小菜都是自己親手做的。
“你這鹹菜做得真是絕了,你這鹹菜單賣嗎?”經常過來吃早點的胡嬸娘有一回這樣問道。
當然是不賣的,但是陳金秋慷慨地讓胡嬸娘帶了一碗回去。除了蘿卜絲和鹹菜,還有豆豉、榨菜和酸黃瓜她都能自己做。
不知是正午的太陽太過強烈,還是昨晚起夜太過頻繁導致睡眠不足,她感覺到自己陣陣頭暈,這幾天的飯量也減少了,平時身體的一些小毛病她是不在意的,隻是胸部處的疼痛讓她想起了去世的母親。
她努力地尋找原因……可能是這幾天太過勞累了吧。
自從江楚成上了沔陽日報以後,這幾天店子裏的客人突然多了起來,昨天甚至將所有的麵都賣光了,她的勞動量增加了。她明顯感覺到,街坊鄰居還有來吃早點的學生們都用不同的眼光來看她,一些不太熟的也打起了招呼。
她第一次看到報道時也十分驚訝,不敢相信,但那確實是江楚成,自己夜夜睡在一起的男人怎麽會不認識呢?
陳金秋想起那天發脾氣的場景就好笑,自己脾氣不好她很清楚,可是江楚成是個老實人,在他們家這麽久,她從沒有和江楚成發過脾氣,這算是第一次,而且自己還錯了。但是她確實不喜歡心愛的人對自己撒謊,更別說關於錢的事了,她又開始在心裏念叨,錢,我們實在太需要錢了。
昨天上午剛收完早點攤,正準備做午飯,街角的曾大嬸,一個平時和街坊鄰居走不到一塊的人,提著兩瓶黃鶴樓和兩條紅塔山就進來了,看見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趕緊上前問候,“老太太你精神好多了呀,看著替您高興,一定是金秋照顧的好啊。”
陳金秋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看到她手裏提的東西,感到很詫異,和這家人平時很少來往,怎麽今天突然來我們家?
曾大嬸家是街角配眼鏡的,算是這條街上的高端生意,店子在街口的地理位置是最好的,家裏老早就買了小轎車,一輛黑色的東風雪鐵龍,開了好多年了,常常停在門口,他們家很少與這條街上的人往來,都知道,他們瞧不起這些街坊鄰居,陳金秋更看不起他們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趾高氣揚的嘴臉。
自從一件事發生後,他們家幾乎與這條街的人徹底決裂。街對麵開小賣部的段思明四歲大的兒子和小朋友在街口玩耍,不小心將曾大嬸家門口汽車的油漆給刮掉了一條,這個曾大嬸上去就是一個嘴巴子,打得孩子哇哇直叫,這還不算完,拉著孩子的衣領子就去段思明家裏要錢,開口就要五百,段思明媳婦不給,兩人吵了起來,街坊鄰居也看不過去,紛紛指責曾大嬸的不是,曾大嬸終於罵出了那些難聽的話,把整條街都得罪了。“你們這些鄉巴佬,就不配來城裏生活!自己都這德性,生出來的種當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從此再也沒人跟他們家打招呼,他們也不主動打招呼。
“有什麽事嗎?”她看著曾大嬸笑嘻嘻地和姥姥說完話,問道。本來想叫一聲大嬸的,想起那件事情來,怎麽也叫不出口。
“金秋,也越來越漂亮了,你們當年搬過來的時候,我記得你才8歲……”
“有什麽話,就快說,我還要忙呢!”陳金秋不耐煩跟她磨蹭。
她看到陳金秋的態度後,笑容突然消失了,陳金秋以為她要發作,沒想到的是,她刷的一下哽咽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金秋,我是來找你們家楚成的。我跟老郭的日子沒法過了。”
陳金秋看到她一把年紀的哭了起來,趕緊安慰道:“您先別哭,有什麽事慢慢說。”
“都怪我們家老郭,他背著我去炒股,把我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快虧光了!”她低下頭來嗚嗚地哭了起來,“這些年眼鏡的生意也是越來越不好做了,老郭每天閑得荒,也跑到股市湊熱鬧,剛開始都虧的是些小錢,沒想到他倒沉迷進去了,半個月前股市大跌,他偷偷地把我們存下的錢全都拿去買股票了,現在全陷進去了。這可是我們養老的錢啊!他怎麽能這樣啊!”說著,越哭越厲害。
陳金秋算是聽明白了,她是要找我們家楚成來炒股票來了。
“昨天看到報紙上說你們家楚成特別會炒股票,我想能不能讓你們家楚成幫幫我們,我們不要求能在股市上掙錢,隻要能回本就夠了。你幫我向你們家楚成說說吧。”
“大嬸,你誤會了,報紙上是咱們家楚成不假,但是會炒股票的其實不是他,是他的同事,報紙搞錯了呀。”金秋連忙解釋道。
“我知道街坊鄰居都不喜歡我們,但我已經知道錯了,金秋你就不要再怨恨嬸子了,都是嬸子當初不好,街坊鄰居之間應該相互幫忙才對。”說著又哭了起來。“這個忙你是一定要幫嬸子呀,不然嬸子沒法活了呀。”
“嬸子啊,真的不是我不幫你,我們家楚成真的不會炒股票啊!這可是他親口跟我說的,我們家楚成是個老實人,不會說謊的。”
陳金秋好說歹說,終於讓她相信了江楚成不會炒股票,最後,事沒有幫上忙,曾大嬸還是把禮品留了下來,看著曾大嬸出門時的蹣跚的背影,陳金秋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股市真的如此凶險,她突然想到了陳金濤,開公司借錢炒股,虧了不少錢,如果不是楚成的同事幫忙,估計咱們家永遠都翻不了身了。她打算晚上等陳金濤回來好好地教訓教訓他,結果等到很晚都不見樓下開門的聲音。反而聽到隔壁冬梅和丈夫彭運吉的爭吵聲。隱隱約約聽到冬梅要死要活地說運吉在股市虧了那麽多錢還隱瞞她,運吉還指責她亂買東西,冬梅又吵著鬧著要離婚,最後彭大爺跑上樓來吼道:“你們兩個不睡覺,我這個老東西還要睡覺啊!要離早點離,不離就滾出去吵!”陳金秋知道,老爺子年紀大脾氣也大,兒子兒媳婦都是怕他的,很快這場鬧劇就平複了下去。她突然感覺周圍的人都被股市給逼瘋了一般,曾經瘋狂地談論股市,現在瘋狂地吵架,這些人的生活怎麽都被股市左右了呢?她下決心要把陳金濤等回來,可是沒多久就睡著了。
今天早晨剛起床的陳金濤就和一個看起來不男不女,右手臂上全是青色紋身的人在自己的鋪子裏聊起來了。他對陳金濤的狐朋狗友們從來看不順眼,今天又看到如此誇張的人,更是哪裏都不順眼。她很想偷聽他們聊什麽,可是店裏太忙就走開了,她不時地回頭看他們,看到那個人拿出一個黑色的手提袋遞給了陳金濤,是什麽都可能,就不可能是錢,怎麽會那麽多錢呢?她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那
麽多錢。
女孩開著她的那輛紅色汽車走後,陳金秋走到陳金濤的桌對麵坐了下來。
“金濤,我問你,你姐夫上報紙的事,報紙上報道的是真的嗎?”
“你怎麽又問,昨天不是給你解釋了嗎?當然不是真的,我姐夫哪會炒股票,是他的同事厲害。”
陳金秋鬆了一口氣,她徹底地相信了江楚成說的話。
“那我問你,你的公司開的怎麽樣了?”
“挺好的呀。”
“是不是虧了不少錢?”
“哪有啊,報紙上不是都寫了嘛,姐夫的同事幫我們賺回來了。”
“那也是先虧了再賺回來的吧!”她看到陳金濤不耐煩的樣子,繼續說道:“現在股市這麽危險,你還是別炒股票了,把人家的錢都退回去,我們家欠的債你還不嫌多?再欠下去,我們家這輩子就是在替別人打工了呀。你聽到沒有,好好的找個正經工作,別瞎折騰了,姐擔不起這個心!街口賣眼鏡的老郭,隔壁的運吉,你知道他們現在虧了多少嗎?虧的都活不下去了。”
“姐,你不懂就別瞎說,我們這是開公司,有虧有贏很正常,你別什麽都不懂。”說著他站了起來,提著黑色手提袋,準備向後麵走去。“我換件衣服準備出門了。”
一聽到陳金濤說自己什麽都不懂,自己就一時語塞了。是的,我確實沒什麽文化,但是我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股市就跟賭博一樣,太危險,借錢炒股肯定不對。
“等一下,你的包裏裝的是什麽?”她跟著追了進去。
“錢。”回過頭來說。
“多少錢?”
“二十萬。”
陳金秋一聽這麽多錢,嚇了一大跳,這麽多錢,足夠還上家裏這些年欠下來的債務了。如果金濤再虧這麽多錢,她不敢想象,估計他跟江楚成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你給我把這些錢退回去!我們家再也不許借錢了!”她拉著陳金濤的胳膊氣憤地說。
“你開什麽玩笑,我現在正缺資金,你要我還回去。”陳金濤驚訝地看著她,“這些錢不是借的,是人家投資,投資懂不懂,什麽叫投資?就是她出錢我出力幫她賺錢,即便是虧了人家也不會找我賠!”
“這些年你哪裏賺到錢了?還幫別人賺錢,弟弟,你聽姐一句,咱們家真的欠不起債了,我跟你姐夫累死累活的,現在都沒還清媽媽當時看病借來的錢啊……”
“別說了!”陳金濤大聲地吼道,突然打斷了她的哀求,“就是因為媽媽沒錢看病,就是因為我們家一直窮,我才要開公司的,我不想一輩子沒錢,我要讓你,讓姥姥都過上好日子,所以我才輟學,才開公司的啊!這個社會誰老實誰就挨欺負!我陳金濤就是要幹出一番事業來!”
她從沒看到弟弟對自己這麽生氣過,弟弟的觸動了她內心的傷痛,她沒有文化,弟弟有追求,她知道自己不該阻止,但是她真的是太害怕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除了做菜做早點什麽都不會,她有時候無比痛恨自己。媽媽去世了,爸爸出了意外,留下癱瘓的姥姥,幸好這個家還有楚成,代替了爸爸的角色,才不至於這個家崩塌。
中午的陽光照在門前空曠的水泥地上,反射來的強光讓她感到陣陣暈眩,她蓋好紗布,退回到鋪子裏,坐到姥姥身邊,閉著眼睛,用右手扶著額頭,讓腦袋盡量放鬆。旁邊輪椅上的姥姥抬起顫巍巍的手,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明白老人家擔心她。
“姥姥,我沒事,你放心吧,就是累著了,休息一下就好。”她勸慰到,然後繼續閉眼休息。
她聽見一輛汽車停在自己家門口,她抬頭看到一個穿著藍色Polo衫戴著墨鏡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他背後的那輛車比她平時見到的車都要大一些,而且後麵沒有後備箱,這輛車肯定不便宜,她不知為什麽最近這些好車總喜歡停在他們家門口。
那個男人朝陳金秋鋪子裏望了望,又看看周圍的鋪子,然後徑直朝陳金秋走來。
“請問,江楚成是這家嗎?”那個男人取下眼鏡,年齡看起來有三十多歲了,聲音很有磁性,不是這裏的方言,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是的,你是?”陳金秋充滿了好奇。
“是這?”男子驚喜地說道,“哦,我是他的老朋友,我叫邱子安,我跟他很多年沒見了。”
“那你請坐,我去給你倒杯茶。”說著陳金秋準備起身,沒想到,起身一瞬間頭暈的厲害。
“哦,不用了,我不渴。”他環顧屋子四周,看了看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我能冒昧地問一句,你是江楚成的什麽人?”
“我是他老婆,怎麽了?”陳金秋如實回答。
“你是他老婆?”男子露出更為驚訝的神色。“你是說,江楚成是你丈夫?”
“是的呀。”陳金秋突然覺得這個人表情如此誇張,感覺很不友好,“你找他有事嗎?”她看到邱子安死死地盯著她,仿佛她是個怪物,簡直討厭。
“哦,沒事,我就想見見他,我們很久沒見麵了。”邱子安回過神來。“我從上海來的。”
“你怎麽知道我們家的?”陳金秋不懷好意地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家的地址,最近楚成上新聞了,很多股票網站都轉載他的新聞,我在新聞裏看到江楚成的消息,知道學校的地址,就去了,可是門口的保衛凶巴巴的,身邊還有條大狼狗,說是上課時間,不讓我進,我說我找江楚成,我們是老朋友,他說我可以來這裏等他,他告訴了這條街還有周圍的店鋪,我就找到這了。”
他說的保衛,肯定是隔壁的彭希列大爺了,那條狼狗應該是大奔。
“你是看到關於他炒股的新聞報道嗎?”陳金秋問他。
“是的。”邱子安笑到。
“你不會也是來求他幫你炒股的吧?”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一出名了,什麽朋友都來了。“其實新聞上說的是錯的呀,我們家楚成不會炒股,你誤會了,會炒股的是他的同事。”
邱子安繼續笑道:“我知道他不會炒股,也不願意炒股,但我覺得報紙上說得沒錯。”
陳金秋有點想不過來,他說的什麽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不懂,不會炒股就是不會炒股。”
“你丈夫,不會炒股,但是會數學。”他解釋道,“他喜歡數學對不對?那就對了,股票就是數字。”他又笑到。
“他跟我說了,那個人不是他,他不會說謊的。”陳金秋堅信自己丈夫不會說謊。
“是的,他確實不會說謊,但我相信那個人就是他,我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等他回家了,我們問問他就是了。”
“你跟他是怎麽認識……”話說到一半,陳金秋感覺眼前一黑,胸悶氣短,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虧扶著了旁邊的桌子。
“你沒事吧!”邱子安趕緊上前扶住
她。“看來你是生病了,走,我送你去醫院去。”
陳金秋想說不用了,可是身體實在太難受,她感覺胸部也開始疼痛,她又一次想起了媽媽,萬一我和媽媽得了一樣的病怎麽辦?她害怕去醫院,可又不得不去。
“好,那謝謝你了。”她答應了,看了看姥姥,姥姥坐在輪椅上努力抬著手,表情很著急,“姥姥,我去一下就回來,你先自己呆一會,不用擔心。”
邱子安扶她上了車,她告訴邱子安去醫院的路怎麽走,不一會就到了醫院,邱子安問了護士找到急症室,掛了號,一個老醫師問了問陳金秋的情況,陳金秋忍著痛苦勉強支撐著回答了。
老醫師給她張單子讓她去化驗,她驗完血又驗完尿,在旁邊的椅子上等了十分鍾,邱子安一直陪著她,給她買水買紙巾,還一個勁地安慰她不會有事的。她發現這個人還不錯,至於楚成,她發現他從來沒有對她這麽好過,以前她並不在意,現在需要身邊人關懷的時候,發現對方的關懷是多麽的重要,她以前不明白女孩子為什麽都那麽需要依賴,現在突然有點明白了。
化驗單出來了,她想知道結果,但是看不懂,拿著化驗單,緊張地來找老醫師,老醫師接過化驗單,說道:“你懷孕了,加上上火,所以會這樣,沒什麽大礙,消炎藥我就不給你開了,懷孕期間不能亂用藥,多喝水,注意消息就好了。”
“我懷孕了?”她吃驚地看著醫生,說不出現在的感受到底是什麽,我要做媽媽了。
“恭喜你呀,嫂子!”邱子安笑道。
在回家的路上,各種思緒不斷的在腦海裏翻滾,她始終不敢相信自己要做媽媽了,這是真的嗎,我要做媽媽了,楚成要做爸爸了。她又擔心孩子出生後家裏的負擔,怕沒法給孩子一個良好的環境,她看著車窗外開始焦慮起來。
“楚成要做爸爸了,我今天真是趕上了個好日子呀,不知道他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麽樣子,哈哈哈!”邱子安邊開車邊說道。
“是呀,楚成要做爸爸了。”她臉上沒有笑容。
“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能告訴我為什麽嗎?”邱子安疑惑地問。
陳金秋歎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該不該高興,我覺得我和楚成都沒有準備好。”
“什麽意思?楚成惹你生氣了?”
“不是,我們家條件不好,我怕這孩子將來……吃苦……”說完她差點哽咽起來。
“哈哈哈哈,我當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她沒想到邱子安會大笑,“我告訴你吧,隻要楚成想賺錢,他能賺多少都行!十億?百億?夠不夠你花?”
這個邱子安是不是有神經病,開始瞎說什麽,她聽不懂。
“我告訴你我的來意吧,我這次來就是想找楚成和我一起幹事的,隻要他肯答應跟我去上海,我給他多少錢都行。哈哈哈!”
“你是幹什麽的?”
“做投資的。”
“那就是炒股票?”
“是!你知道的還不少呀,哈哈哈。”
她很想搞清楚楚成怎麽認識這樣的人的。於是她問道:“你和楚成怎麽認識的?”
“我們是在美國認識的,他留過學你知道吧。”
“我知道。”
“我以為他在美國,沒想到,他回國了,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這小子,哈哈哈。”
“你們是同學?”
“算是吧,但不是一個專業,他是學數學的,我學的是金融。”
談到大學,她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了,她什麽也不懂。回到家,她讓邱子安坐了,準備將情況告訴姥姥時,看到姥姥輪椅下麵濕了一地,她知道他們不在的時候姥姥想尿尿憋不住了,看來老人沒有人照看還是不行。她將情況告訴了姥姥,姥姥露出了笑臉,全然不顧尿了一地的尷尬,她給姥姥換了條褲子,打掃了一下,看了看鍾,快是放學的時候了。
“要放學了,我得去一趟學校?”
“想把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他?”邱子安笑道。
“不是的,楚成每回放學都不先回家,他每天都去江邊的,到吃飯了才回來,我怕你久等,我去學校找他。”
“那我送你去。”
“不用了,學校不遠的,我騎車過去五分鍾就到了。”她說著又想到了姥姥,“另外請你幫我看著點姥姥,我們很快回來。”
邱子安答應了,她離開家,騎車到了學校。她在學校大門口等了半天不見江楚成出來,將車騎了進去,門口的彭大爺看到她和她打了一聲招呼,來到江楚成的辦公室,辦公室的同事說江楚成去班級了,她又來到班級,班級裏正在大掃除,卻不見江楚成蹤影,她問一個學生“江老師在嗎?”學生說江老師騎著車走了。她認為江楚成肯定是去江邊了,自己來遲了一步,卻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一個身影非常像江楚成,從街頭的十字路口慢慢地騎了過去,幸好走的不遠,她打算追上去。
她騎到街口向左拐去,遠遠地望見了江楚成的背影,她想加速追上去,但是小腹這個時候又開始疼痛,她隻能慢慢地騎。奇怪的是,江楚成去的路並不是通往江邊的,他要去幹嘛?江楚成越騎越慢,她遠遠地跟著,也越騎越慢,從最初的想追上他變為怕被他發現,她很想知道他要去幹嘛!
她見他右拐進入景春路,又右拐進入元一路,速度加快了一點,進入漢陽路後速度又慢了下來,漢陽路的前方就是江堤,陳金秋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果然來的是江邊,但是他為何要繞這麽一大圈呢?她遠遠地跟在後麵,慢慢地騎行。他速度慢了下來,她停了下來,等了好一會兒,他又開始騎行,騎到一個停車場,把自行車停在那裏了,他要幹嘛,為什麽不停在江邊?她遠遠地看著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進了本市最臭名昭著的地方——“金錢豹”!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差點暈倒在地。
她用手捂著胸口,感受到心髒在砰砰亂跳。不會的,楚成不是這樣的人,不可能,可是那是自己親眼看到的呀!不行,我要進去把他拉出來,她往前走了兩步,停住了,可是又想想,不能進去,這事要是鬧大了,傳開了,我陳金秋還做不做人了?她摸了摸肚子,孩子,可憐的孩子!她哭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突然失去了勇氣,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他騙我,他一直都在騙我,他有錢,沒錢怎麽能來這種地方,他會炒股票,他的朋友這樣告訴我的,我真傻,看著報紙還能被他騙了,他是個大騙子,為什麽會這樣?我該怎麽辦?他一點也不喜歡我嗎?他真的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和我結婚?為什麽?不會誤會的,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
她伸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黑貓寶石項鏈,那是江楚成送給她的,昨天過後,她打算一直帶在身上,現在不必了,她用力將它扯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