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庫爾勒塔裏木消防支隊
餘叔把車停到了路邊,我隨餘叔下了車,我們走過一段車輛無法行駛的坎坷路來到了基地。迎麵看見大門敞開,門口右手邊凹出一排水泥字:塔裏木消防訓練基地,字上麵的紅漆都掉了好多,讓人感覺很有年代感。左邊門口有一座不太大的值班室,裏麵空曠曠的沒有一個人,還有些髒,窗台上灰塵厚厚的一層,像是很久都沒人打掃過……
偌大的院子竟不見一個人。我們走進一棟兩層式的大樓。餘叔帶我來到二樓辦公室的門口,他敲了敲那扇沒關的門,朝裏探頭叫了聲邵隊,裏麵坐的那人抬頭看了看我們對餘叔一笑:“喲,老餘呀,來快坐吧!”說著示意讓餘叔坐在沙發上。
我站在門口朝裏望,有些拘束。此人大概五十歲左右,穿著一身有些灰舊的西裝,帶著一副近視鏡,額頭上有兩道明顯的皺紋,看著像一個憂鬱的小老頭。
餘叔告訴邵隊長我就是這一批的其中一個,他提前把我帶了過來。邵隊長讓我拿身份證過來,我這才從門口走了進去。
邵隊長一看我的身份證,很不解的看著餘叔說:“這孩子才十五呀,還未成年啊,這怎麽行!”
“邵隊,邵總啊,你看這小夥子這身體結實的,個頭也那麽高,你不看身份證誰知道成沒成年,你就在你那本子往大寫幾歲嘛,你就當幫幫忙。”
邵總長讓我關上門在外麵等會。
我關門後好奇的四處觀看,一眼望去,大概有一百多米長的過道,有幾間房門緊閉,後來才知道有那幾間都是滑杆房,是二樓快速通往一樓車庫的一根鋼管。辦公室位於二樓的樓梯口處,斜對麵有一個房門,寫著大隊長室……
不一會餘叔和邵隊長走出了門,餘叔笑著跟邵隊長說了兩句道別的話,就走過來告訴我,他要走了,有事讓我給我姑父打電話。餘叔擺了擺手好像很著急似的,快步下樓了。
邵隊長站在門口讓我先進來,還給了我身份證,示意讓我坐下,說飲水機裏有水,想喝的話自己倒。他說招的人還得過兩天再過來,他待會讓人給我鋪蓋,讓人安排宿舍。讓人,這裏麵還有人嗎?我不解的想著。
邵隊長一直在那埋頭寫著什麽,戴著一副近視鏡,頭趴的特別低。我無聊的四處觀望,突然我從門裏看到,對麵樓梯口旁邊的那個大隊長室的房門打開了,一個揉著眼睛拿著盆子身穿迷彩衣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也探頭往裏麵看了一眼,我習慣性的笑了一下,他點了點頭就走開了。
過了一會他走了進來,給邵隊長說吃飯了,邵隊長這才放下筆。我們三個人走進了樓下旁邊的一棟平房裏麵,裏麵是一個食堂,擺放著很多桌椅,最前麵有個綁著圍裙胖胖的人,笑嗬嗬的看著我們,給我們打飯……
夥食還不錯,三菜一湯,菜有羊肉,土豆絲,番茄炒蛋,還有紫菜湯,特別的好喝,我有可能是真的渴了再加上香,我喝了好幾碗。
飯後邵隊長上樓休息去了,我和那個穿著迷彩衣的年輕人坐在了食堂門口的台階上曬太陽。他告訴我他叫何教官就行了,他說他已經教了四五批的人了。一年一批,這就意味著他已經幹了五六年了……
下午我們一起打了會籃球,吃完晚飯後他從一樓倉庫裏給我一件褥子,一條白色的床單,一件被子安排我住在了二零九宿舍,這個宿舍有四張單人床,是木頭的那種,沒有二層,我挑了個比較舒適的床鋪,鋪好躺了下去。
拿出手機,打開QQ,卻看見英子那黑黑的頭像,我又下線了,準備睡覺。
晚上的風在外麵撕心裂肺的嚎叫著,拍打著窗戶上的玻璃,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這兩天早上我和何教官跑步,下午打會籃球,大夥也陸續從各個地方來到了這裏,人越來越多。
邵隊長把我們快60個人集合在麵前,給我們講著長篇大論…散會以後做了體檢,拍了照片,發了迷彩服……才開始正式分宿舍,其中二零九宿舍分進來三個人,他們都是一起的,來自武威,都是二十多的小夥子。晚飯過後來了一個女的,說要給我們推頭,可憐我留了快半年的頭發。後來幾乎每半個月就要來一次,隻要手插上去能揪住頭發就得推。
晚上11點熄燈,洗漱完畢後都早早的睡去。
第二天天還未亮,就聽見過道裏響起了哨子聲,接著傳來一個特別大的聲音,“都下去集合。”我們趕忙起身穿衣服下樓集合。三公裏,口裏帶著口號我們就跑出了大門,跑的混亂不堪,毫無步伐可言。
回來後何教官就集合我們,先讓我們做了體能測試,俯臥撐,仰臥起坐,雙杠單杠,單腿深蹲等等,然後做了記錄,說到訓練結束後作比較,刷人…
後來我們開始分隊,挑步伐體能較好的當一隊的班長,教步伐,跑步,正步,隊形變幻…
我們隊的班長他姓馬,為人和善,總是幫助我們,我對他好感倍增,很信服。有很多次我都堅持不下來了,他就給我講他以前當兵時候的訓練,總說這算什麽。他從部隊退伍回來,步伐什麽的門清,還會一套擒拿。我常常求著讓他給我教,後來他終於同意了,他還給我教了從他爺爺手裏麵留下來的一套八極拳和一些實戰經驗。我學特別用心,每天早上比他們早起來半個多小時,先在院子裏打練一番,再拉拉韌帶,可總是怕疼,拉的也是半斤八兩。
宿舍衛生每天都得打掃,我們輪流值日。就一個疊被子都把我們累的不行,厚厚的被子每天都得壓,有人甚至往被子上倒水,才能捏出形狀……宿舍禁止抽煙,就連大院裏麵都不能明目張膽的抽,隻能偷偷的蹲在房子後麵,廁所…
何教官常說:“我們是一個集體,一個人犯錯,所有人都要跟著罰。”
我們的夥食還是很不錯的,早餐牛奶麵包,中午羊肉羊湯,晚上還是羊肉,羊肉把我吃的到後來聞見羊肉味就犯惡心。我們吃飯講究的是節約,吃多少打多少,畢竟每一顆糧食都是來之不易的。有一次吃飯不知道誰把半盤子花生米倒在了汙水桶裏,就那麽不巧,被邵隊長看見了,那不得了呀!把我們全部集合起來,問我們誰倒的,大家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然後他讓從大到小的官開始撈著吃,我看了直接犯惡心。他以身作則先撈出了一顆放到了嘴裏,嚼了兩下就咽下去了,不等他說,何教官跑過去撈出一顆吃進了肚子,最後輪到了我們,吃到後麵都沒有了,我因為站在後排,所以沒吃,但是邵隊長還是讓我們把指頭伸進桶子裏麵,說讓我們感受下,我真是莫名的醉了。每次快到我們休息的時候,邵隊長就出來給我們講話,一講就是一個多小時。新疆的蚊子特別大的,咬人很毒,好幾天都下不去,而且隔著褲子咬,真厲害,每次希望多訓練些也不願聽他講話。
消防隊的規章製度我已經忘了,我隻記得當時寫了十幾條,還得背。
日子就這樣枯燥的過著,早上三公裏體能訓練,下午學步伐和學習設備的用法,快吃晚飯前還要跑五公裏……時不時的搞搞娛樂活動,唱唱歌,講講笑話。閑的時候何教官常開玩笑,說這裏除了女人不發,什麽都發,讓我
們用心的學,安心待下去。說如果我們學藝不精,以後上了火場就等同於送死,所以沒必要在這裏待下去再訓練下去。
車庫中有四輛車,哪個器材放在車的幾號門,有什麽作用,都得做筆記,要背。還有一輛栽雲梯的車,足有五十米高……
撒水帶要直,收水帶要快。說的是要有速度和耐心。我們分戰術,從一號到四號,一號裏麵幾個人,哪一個是幹什麽的都是提前分好的,一上火場,隊長隻說用三號戰術或者二號戰術,大家也就知道自己的任務了,比現場在分派快,我們講究的是速度,爭分奪秒。
訓練撒水帶的時候,左邊一盤,右邊一盤,腰上扣著一個寬寬的腰帶,別著一把水槍,按住右邊的接口往前一撒,提著左邊的水帶就向前衝去,跑的過程中再把右麵的接口快速與左手的水帶接口接上,最後從腰上拔出水槍接上,做一個動作才算通過。就動作都有好幾種,分場合,什麽火勢用什麽姿勢,有蹲式,立式,肩式,趴式。
快速著裝一般都是在十五秒鍾之內的。從響報警鈴到登車不能超過一分鍾,我們住在二樓,他們老是半夜三更的拉警報鈴模擬,那聲音就一個音一個調,長長的響一分鍾,特別的難聽,到後來直接睡覺連衣服都敢不脫,生怕他們會再次模擬。我們從二樓宿舍對麵的滑杆房的鋼管滑下去,快速到車庫。雙腿一盤,兩隻手“啪啪啪”的就滑下去了,下去後快速著裝:戴帽子,扣腰帶,背氧氣瓶帶麵罩,再登車……
樓下有個健身房,每周天我們都會休息一天。除放假外,我幾乎每天都要進去舉舉杠鈴,提提啞鈴…
早上三公裏,下午五公裏,時不時搞個百米衝刺什麽的。剛開始腿子直接發抖,路都走不了,一彎腿子當場就得跪下了,後來慢慢的也就習以為常了。
對何教官通過一些時間的接觸,才知道他幾乎一個星期出去三四趟,每次出去兩三個小時才回來。有次我說我要去買些東西,讓他帶著我,然後我們就去了。走了快半個多小時他突然說要去找個小姐,一個勁的勸我一起去,我出於好奇就去了。我們走進一家特別矮小的房子,裏麵髒不拉幾的,住著有一個女人,一個新疆的老女人,大概四十歲左右,抹著厚厚的粉,看的都讓人毛骨悚然。她看見我倆進門,笑著和何教官就去了簾子後麵,我特別尷尬,就出了房門,坐在了一個石頭上抽著煙,聽著歌。過了幾分鍾後,何教官就出來了,一直勸我去試試。我說我的第一次還不想給這麽個女人……一路上他笑的都停不住。
日子總是那麽枯燥,三個月好不容易結束了。我們最後用了兩天的時間做了考核,各個分支隊都來了大隊長,看我們走步伐,步伐變幻,體能…
聽說市裏的消防隊他們隻要成績突出的,因為市裏領導多,得讓他們看到我們最好的一麵,在基地沒有白訓練。我成績平平,甚至可以說有些中下,卻被分到了庫爾勒市的消防支隊,我知道這是因為姑父的關係,因為餘叔的關係……
終於考核結束了,該走了走,該留的留,都得離開培訓基地了,雖然隻相處了短短的三個月,可每個人心裏似乎都不太好受。邵隊長在食堂大擺設宴,說這次破例允許我們喝一次酒,可酒放在那,誰都沒有開,高興不起來。在一起訓練,吃飯,睡覺,打鬧……現在卻要各奔東西,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酒還是喝了,喝的一踏糊塗,我半迷糊著看著窗外,一滴眼淚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