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
秋瑾
我總在想,多少年來為革命犧牲的誌士仁人不少,可其中竟沒有一個女的,這是我們女界的羞恥。
——秋瑾
影片檔案
拍攝年份:1983年
黑白/彩色:彩色
出品:上海電影製片廠
根據夏衍、柯靈的同名話劇改編
編劇:黃宗江、謝晉
導演:謝晉
攝影:許琦、張永正
作曲:葛炎
主演:李秀明 飾演 秋瑾
陳希光 飾演 陳天華
於是之 飾演 貴福
榮耀
榮獲1984年第四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配角、最佳道具獎。
人物:秋瑾、徐錫麟
秋瑾(1875—1907),字璿卿,號競雄,別名鑒湖女俠,浙江山陰(今紹興)人。1896(清光緒二十二年)年父母命嫁湘潭富坤家。1904年赴日留學,積極參加留日學生的革命活動,次年先後加入光複會和同盟會。1906為反對日本政府頒布《清國留學生取締規則》回國。1907年1月在上海發刊《中國女報》,提倡女權,宣傳革命。不久回紹興主持大通學堂,聯絡金華、蘭溪等地會黨,組織光複軍,與徐錫麟準備在浙江、安徽兩省同時起義。7月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恩銘,起義失敗後,清政府發覺皖、浙間的聯係,派軍隊包圍大通學堂,秋瑾被捕不屈,15日就義於紹興軒亭口。
徐錫麟(1873-1907年),字伯蓀,浙江紹興人。1901年任紹興府學堂教師,1903年以參觀大阪博覽會名義赴日本,在東京結識陶成章、龔寶銓,積極參加營救因反清入獄的章炳麟的活動。回國後在上海加入光複會,在紹興創立大通學堂,規定入校學生均為光複會會員,參加兵操訓練。為在清政府內部進行革命活動,捐資為道員,赴安徽任巡警處會辦,兼任巡警學堂監督。1907年,與秋瑾相約在安徽、浙江兩省同時起義。同年,7月在安慶刺殺安徽巡撫恩銘,印發《光複軍告示》,率巡警學堂學生攻占軍械局,起義失敗,被捕就義。
光影故事
一
大少爺王廷鈞在書房裏,認真看著登載有“辛醜和約”新聞的報紙。屋子裏坐著四、五個客人,都是王廷鈞的同僚和朋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剛剛簽訂的不平等合約,有的義憤填膺,有的懷有希望,有的保持觀望。
一位友人覺得無聊,想要拿一份戲單,在滿桌子翻檢之後,戲單沒找到,卻看到一幅詩箋。仔細鑒別之後,發現是女人的筆跡。他當眾朗誦起來:
北上聯軍八國眾,
把我江山又贈送。
白鬼西來做警鍾,
漢人驚破奴才夢。
聽到這裏,大家都大為意外,個個麵麵相覷、目瞪口呆。有人猜測此詩出自王廷鈞的妻子秋瑾之手,王廷鈞矢口否認。
正在這時,院子裏走進來一位少婦,容貌秀美,清朗的眼神,給人一種英氣勃勃的感覺。她就是秋瑾,這一年正好二十七歲。
書房裏傳出的吟詩聲,讓秋瑾不覺停了腳步,因為這正是她自己的新作《寶刀歌》。書房裏充滿不安的空氣,《寶刀歌》像在人們的神經上扔了一個炸彈。
大家表示燒掉這首詩,一句話提醒了王廷鈞,他趕快俯身拿起水煙筒上的紙撚,吹旺了,就要燒詩稿。
秋瑾走進來,說:“別燒,給我吧。”在場的人都回過身驚訝地看著她。秋瑾接過詩稿,從容地在桌上揉平了,繼續說:“這詩是我寫的。放心吧,連累不了大家!”
等友人走了之後,王廷鈞怒氣衝衝地對妻子說:“你這首詩是什麽意思?你不是存心想要造反嗎?傳出去可是殺頭的罪名!你也算是個大家閨秀,官家的太太,動不動就談新學,論國事,還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歪詩來,女人都像你這樣,還成個什麽章法!”
秋瑾用鄙夷的神色看了他一眼,說:“女人就不是人,就不許關心國家大事?那你們這些當官的,吃國家的俸祿,百姓的脂,又管了什麽?去年八國聯軍在京城燒殺**擄掠,無法無天,如今又訂了喪權辱國的條約,你吭過一聲氣兒沒有?”
王廷鈞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他覺得和這麽一個“有野心”的女人在一起實在危險,弄不好會被誅九族。而秋瑾也看透了這個待在深宅大院裏的公子哥,他養尊處優慣了,隻知道和一群胸無大誌的人混在一起,過著聲色犬馬的生活。再這樣和他一起走下去,未來的人生肯定暗淡無光。
經過深思熟慮,秋瑾毅然決定離開。她走到妝台邊,似乎為了洗淨鉛華,拋卻珠翠,她對著鏡子摘下三兩件日常佩戴的首飾,然後拉起丫鬟秀蓉的手,放在掌心裏。
秀蓉萬般不舍,擔心地說:“太太,您真的去東洋嗎?那小少爺和姑娘怎麽辦?”
秋瑾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是啊,她還有兩個孩子。東渡日本的話,帶著他們肯定不行,可是她又萬般不舍。在躊躇了好一陣之後,秋瑾說:“孩子王家會管的。”說完便整理自己的行李。
她知道,為了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她必須忍痛舍棄子女,為大家而舍小家。想到這裏,秋瑾吐出一口氣,她終於可以和過去的苦悶生活告別了。走到窗邊,她欣喜地發現,遠處蒼白的天邊閃現出一絲曙光。這更堅定了她東渡日本的決心。
來到東京之後,秋瑾一邊在學校上課,一邊和十幾個留日同學聚在一起開會。在這裏,凡是革命團體和集會,她都參加,從來不缺席。她還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競雄,是女中少見的人物。
秋瑾在日本的寓所更是潔淨而素樸,幾乎沒有什麽陳設。屋子裏堆滿了新書和刊物,其中有《民報》第一號,《白話報》、《浙江潮》、陳天華著的《猛回頭》、《警世鍾》等等,很多書都堆在地上。
二
1905年11月,秋瑾的寓所來了兩位客人,其中一位名叫徐錫麟。徐錫麟,字伯蘇,時年三十三歲,但外表要比他的年齡顯得蒼老些。另一位是陳伯平,二十四歲,深沉堅毅,不苟言笑。
他們碰麵之後,竟然一見如故。秋瑾說:“我到日本一年多,最痛快的是結識了不少革命黨人,看清了世界大勢。中國要在世界立國,就隻有革命,要革命,就要有革命黨。齊心協力,才能眾誌成城。”
之後,徐錫麟流露出回國的意圖。在回國之前,他打算邀請秋瑾、陳伯平和陳天華聚一聚。秋瑾久仰陳天華的大名,得知即將相見,她心中充滿了期待。
等到了相約之日,四人終於聚在了一起,引吭高歌,以酒作伴,好不熱鬧。秋瑾也見到了仰慕已久的陳天華,心中極為滿足。
在送徐錫麟回國之後不久,陳天華便帶給秋瑾一個壞消息:日本要取締大清帝國的留學生。他悲憤異常地說:“愛國要受限製,我們這些人,都成了亡國奴了!”
聽到這裏,秋瑾義憤填膺:“什麽取締留學生?說穿了,就是隻許假維新,不許真革命,要我們服服帖帖當奴才的奴才!”陳伯平也激憤異常,說道:“我們要通知在東京的全體留學生,共商對策!”
在中國留學生會館裏,留學生全體大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禮堂裏擠滿了留學生,他們多數剃了發,剪著平頭,穿著學生服;少數人為了安全,還留著辮子,但拖在腦後又不雅觀,隻好盤在頭上,用銅盆帽或學生帽掩蓋起來。
會場上掛著一個橫幅,寫著“誓死反對取締清韓留日學生規則”的字樣。這個橫幅下麵,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此時,會議已經
進行到**,激烈派與和平派在會上形成對壘,秩序相當混亂。
秋瑾舉起搖鈴,大喊“肅靜”,但沒有什麽效果。這時,陳天華激動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說:“我們今天開會,不是為了爭主權、爭自由嗎?誰不知道日本人侵吞我國的野心,列強瓜分中國的陰謀?隻要我們萬眾一心,奮發自強,誰敢動我們一根手指!倘若我們自己不爭氣,那我們就要不亡而自亡!”
會場上一片靜寂,有一種萬木無聲待雨來的景象。陳天華接著說:“中國人不是洋人說的劣等民族,我們不能自取其辱,叫外人恥笑!”
緊接著,秋瑾也堅決地說道:“我提議,組織敢死隊,先到公使館交涉。”許多人都表示讚同,陳伯平也要求參加,並推舉秋瑾做敢死隊隊長。秋瑾說:“好,我不推辭。”隨後從身上抽出雪亮的匕首,說:“我發誓:頭可斷,誌不可屈!”猛然間,匕首插在了桌子上。
一天,陳天華在街上遇見秋瑾,語氣沉重地說:“梁啟超寫了意見書了,他說取締留學生規則,並沒有侮辱中國的意思。還說罷課是錯誤的。他完全是代表了日本政府的立場。看見意見書的人都很氣憤,但也有不少人中毒,據說,已經有人公開主張複課。萬一團結破裂,那就不可收拾了。”
秋瑾聽後並沒有悲觀,而是安慰陳天華說:“你不要太悲觀了,日本人中也有同情我們的朋友啊!”之後,他們一塊來到秋瑾家。秋瑾也感慨萬千地說:“這個梁啟超,當年我好不敬仰,譚嗣同真是白白地流了血了。”
陳天華說:“不能那麽說,他激勵了後人、來者。”接著,他模仿譚嗣同的口氣吟誦道:“我自橫刀向天笑——”秋瑾若有所思,說:“還是你說得對,他留下了火種,點燃了我們的心胸。”
接著,秋瑾若有所思地說:“天華兄,你再寫一部新的《警示鍾》,震撼一下我們留學生的靈魂吧!”陳天華猶疑地問道:“我能做一口鍾嗎?”秋瑾不假思索地說:“能!我在大海的彼岸就聽到過你的鍾聲。”
陳天華久久地看著秋瑾,十分沉痛。最後,他說了句“我去矣”,秋瑾沒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目送著他。秋瑾完全沒有想到,這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麵,以後的日子裏竟成永訣。
第二天清晨,一名留學生急匆匆地向秋瑾奔來,對她說:“陳天華自殺了!”秋瑾頓時呆住,隨後和留學生一起來到留有陳天華遺體的房間。秋瑾流著淚看完了陳天華留下的一封絕命書,合上了陳天華睜著的雙眼。
為了憑吊殉國的戰友,秋瑾來到海邊,她望著天空默默說道:“大家團結一致,奮死力爭,使得日本政府擱置了取締留學生一案,我們是勝利了。但是,在此難有作為。祖國在召喚我!天華,你也漂洋過海,回歸故土吧。”接著,趁著風勢,秋瑾把憑吊陳天華的三首詩拋下海去。
在離開日本的前幾日,秋瑾女扮男裝,求見了當時任同盟會總理的孫中山先生。孫中山委托秋瑾把光複會、同盟會和國內外的革命工作協調在一起,並委任秋瑾為同盟會浙江省的總盟人,秋瑾表示定不負重托。
三
1905年,秋瑾回到了國內,好友吳芝瑛和徐寄塵一同來迎接她。在征得吳芝瑛的同意後,秋瑾打算創辦《中國女報》,向二萬萬女同胞宣揚革命。這個提法得到了吳芝瑛的肯定和支持,並表示盡全力幫助解決經費問題。但這個過程並不輕鬆。正在騎虎難下之時,徐寄塵把自己的田產賣掉,拿出兩千塊錢來,表示全力支持秋瑾做女報,秋瑾感激得無以複加。
徐錫麟和陳伯平回到國內以後,拜訪了當時紹興府有名的秀才強盜王金發,王金發中等身材,長圓臉,相當秀氣。但渾身精力飽滿,非常結實,像一顆炮彈。
看到陳伯平頭上纏著白色的繃帶,王金發很奇怪,徐錫麟解釋說:“半個月前造炸藥,差點送了命。”王金發恍然大悟,說:“玩兒炸藥的就是你?”陳伯平笑著點點頭。
徐錫麟說:“我有個親戚和安徽巡撫是至交,我已經捐了官,這樣就可以打進巡撫衙門。”王金發聽後,猶疑地說:“那浙江的大事誰來主持?”徐錫麟回說:“蔡元培等幾位首領經過商議,想派秋瑾同誌主持浙江的大事。”
談起秋瑾,王金發也認識,但對她的印象僅限於一個婦人,現在聽說她將主持浙江的大事,表現得很是不屑。徐錫麟看出他心中所想,對他說道:“秋瑾的膽識、才幹不在你我之下。”
幾天後,徐錫麟來拜訪秋瑾,說打算去安徽做官,並在那裏打開一個局麵,打算讓秋瑾在紹興主持事務。徐錫麟還給秋瑾帶來一個好消息,江西、湖南兩省不久將要有一番舉動,萍瀏醴正在策劃起義,聲勢浩大,參加的人馬已經有五萬多。
秋瑾聽了之後萬分驚喜,她興奮得站起來走了兩步,說:“太好了,那各省的革命同誌應該商議一下,也好到時候彼此接應。等到萍瀏醴起義之後,全國各地都能聞風響應……”她一邊神采飛揚地比劃著,一邊興奮地設想,“回紹興正合我意,孫中山先生也希望我回去呢!”說完,她和徐錫麟就開始了革命的計劃。
幾天後,秋瑾回到紹興,拜會了當時的紹興知府貴福。貴福是個陽奉陰違的人,表麵上支持秋瑾在紹興興辦大通學堂,但背地裏卻是個十足的封建官僚,他反對革命,效忠沒落的清政府。
秋瑾蒙在鼓裏,一直把貴福視為前輩、老師,她毫不忌諱地把興辦大通學堂的計劃告訴給了貴福。還請求貴福擔任大通學堂的董事。貴福當然很爽快地答應了。
之後,秋瑾請貴福和隨同的幾位大人一同觀看了學生們的操練。在操場上,學生們唱的一首《我有寶刀真鋒利》透露出了革命的信息,貴福從中看出了端倪。後來,貴福又從一個官員那裏得知秋瑾和徐錫麟聯絡密切,這使他更堅定地認為秋瑾是革命黨。
紹興會稽山門外的大禹陵景色壯麗,環境僻靜。禹王廟大殿的一角,秋瑾、徐錫麟、陳伯平、程毅、王金發等人正在開會。
徐錫麟壓低了聲音說:“我和伯平到安徽以後,活動還算順手,巡撫恩銘也很看重我。不過,外麵風風雨雨,傳聞不少,這裏大通學堂招兵買馬的消息也傳到了安徽。有一次,恩銘就當麵問我:‘有人說你是革命黨,你是嗎?’我當時,沉住氣,回答了四個字:‘大帥明鑒’。恩銘說:‘那你好好幹吧。’”
聽到這裏,在座的人哈哈大笑。秋瑾拿出一份地圖來說:“我們要在安徽、浙江同時高舉義旗,雙管齊下,一舉定奪東南,這樣就可以左右大局!”大家都站起來,讚成地看著秋瑾。會後,徐錫麟打算連夜趕回安徽,秋瑾和他作了最後的告別。徐錫麟把紹興的事務都交托給了秋瑾,秋瑾表示不負重托。
之後,秋瑾仿佛意識到自己將赴國難,便向吳芝瑛、徐寄塵作了最後的告別。兩人都苦勸秋瑾不要做這樣的傻事,但秋瑾去意已決,她無不悲涼地說:“我總在想,多少年來為革命犧牲的誌士仁人不少,可其中竟沒有一個女的,這是我們女界的羞恥。”說完,哀歎了一聲。最後,秋瑾把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手鐲贈與了徐寄塵。
深夜,貴福求見了浙江省巡撫張曾揚,並對他說:“大通學堂的秋瑾的確是個女革命黨,她勾結王金發等同黨密謀在六月初十起事。”張曾揚聽了很驚訝,說:“有這等事?”
這時,一個掌文案的幕僚推門而入,慌慌張張地送上一份電報。張曾揚戴上眼鏡看電報,突然眼睛睜得滾圓。隻見電報上寫著:“杭州張撫台:急密。亂黨徐錫麟於皖槍傷恩撫,據查紹興大通學堂秋瑾,係徐逆同黨,請即查拿。”張曾揚再也坐不住了,用力地
捶了一下桌子。
大通學堂河樓後麵,有一隻腳劃船剛靠埠道,打開船篷,王金發化妝成農民模樣跳上岸,急衝衝地闖進河樓,一直走到秋瑾的書桌邊坐下來,痛苦地說:“安徽完了!”
說完,王金發哭著從兜裏拿出一張報紙,秋瑾看到了不好的消息:徐錫麟行刺恩銘後被捉拿,最後被剖心而死,陳伯平也犧牲了。
秋瑾看完報,慢慢垂下手。一股悲憤之情湧上心頭,她默默地流著淚,許久不動。王金發說:“大勢已去,你快走,我保護你!”秋瑾回說:“不,你走,你去通知各個山頭立即轉移營地,積蓄力量。我來收拾殘局。”隨後,秋瑾將花名冊與陳天華所贈倭刀交給王金發,要他保存實力。王金發灑淚而去。
深夜時分,杭州新軍第一標標統李益智用指揮刀狠狠地一揮,一群穿著新式軍裝的洋槍隊,亂放著槍,和一群拿著長矛短刀的舊式兵勇,向大通學堂門口包圍上去。秋瑾並沒有做任何反抗,清軍輕而易舉地逮捕了她。
在紹興知府衙門公堂裏,正中間坐著貴福,他雙眼圓睜,神情嚴肅。在堂下,獄卒押著秋瑾走進來。貴福咬牙切齒地說:“秋瑾,你勾結會黨密謀叛亂的事情,本府已經查有實據,你要一一從實招供。”
秋瑾輕輕冷笑了一聲,說:“沒有什麽可以招供的。”旁邊一個官員插嘴道:“秋瑾,你總可以講講跟哪些人來往,也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啊。”
秋瑾笑道:“我和什麽人有來有往,你們大都已經知道。”說著,秋瑾緊緊盯著貴福說:“在清廷官員裏,唯獨隻有貴福!”貴福氣得立刻站起來,拂袖而去,大堂上響起“退堂”的聲音。
正在貴福大發雷霆的時候,秋瑾的丈夫王廷鈞趕來求見。王廷鈞向福貴求情,希望福貴可以酌情減刑。福貴也希望可以收買秋瑾,便答應隻要秋瑾招供,就饒其不死。王廷鈞聽後,趕忙讓以前秋瑾的貼身丫鬟秀蓉去牢中規勸秋瑾招供。
秀蓉來到獄中,看到秋瑾麵對著牆壁,她喊了一聲:“小姐!”秋瑾回過頭來,一看是曾經的丫鬟,很是驚訝,但隨後,她又鎮定地說:“他現在又讓你來幹什麽?”秀蓉回說:“老爺請您回家。”秋瑾茫然地說:“家?什麽家?”
秀蓉跪下說:“兩個孩子:哥哥和妹妹都盼您呢。”秋瑾若有所思地說:“再回去,我又何必當初?四年前,我洗淨鉛華,拋離子女,所為何來?”秀蓉似懂非懂,秋瑾歎了口氣。最後,秋瑾把自己的兒女托付給了秀蓉。秀蓉的求情終究是杯水車薪,並不能保全秋瑾。
在監獄的甬道上,出現了一簇簇火光,一隊士兵打著燈籠火把,列隊而來。他們都拿著武器,形勢嚴重,如臨大敵。
在裏麵牢房裏,秋瑾鎮定地側過頭來,聽著外麵的聲音。她攏一攏頭發,整一整衣服,舉起雙手,讓前來的官兵帶上銬,沉穩地向監房外走去。
來到鬧市中的一個丁字街口,當時的天漆黑一片,人們都還在睡夢中。一個差役端著一盆酒食,送到秋瑾麵前,秋瑾平靜地搖了搖頭。差役默然退去,臉上透露出同情與欽佩之色。
刑場上肅靜無聲,兵勇們一個個用異樣的眼神看著秋瑾,其中有同情,有欽佩,也不知不覺的有些震動和驚訝。緊張的沉默,延續了很久。衙役拿起一支筆,一張供狀,走向秋瑾。秋瑾提起筆,略微一想,在供狀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字:
秋雨秋風愁煞人。
監斬官皺著眉頭看了一回供狀,做手勢吩咐行刑。兩個衙役替秋瑾除了手銬,並插上綁牌。秋瑾行若無事,昂然地走向刑場的中心。劊子手站在秋瑾身邊,舉起刀。當他碰上秋瑾有力的眼光的時候,雙手不禁瑟瑟地顫抖起來。
天光破曉,一隻雄雞引頸長鳴。黎明的山道上,一片如繡的山川田野,正在熹微的晨光中醒來,雞唱此起彼伏地響應。在這莊嚴曼妙的畫麵上,疊印出秋瑾神采煥發的麵容。
點擊點評
崇高·悲劇
這部影片以秋瑾的鬥爭足跡為線索,表現了她苦苦探尋救國救民真理、矢誌於獻身民主革命的崇高精神。在中華民族存亡的危急關頭,一個深居簡出的世家女子,能離別高堂兒女,衝破家庭和輿論的藩籬,飄洋過海,尋求救國良策,終至拋頭顱、灑熱血,這是多麽崇高的精神!所以,編導者在整部影片裏都在表現秋瑾是一個女革命家的形象——不斷追求真理,追求民主,追求自由,追求進步,不斷地覺醒前進。
影片通過設置一係列矛盾衝突,刻畫了秋瑾在那淒風苦雨年代裏的孤寂、悲憤的心境,揭示了她的豐富而複雜的內心世界。從最初的“洗淨鉛華、拋卻珠翠”到後來失去摯友的痛楚,再到最後“秋風秋雨愁煞人”的感懷,都深入而細致地展現了秋瑾內心世界變化發展的曆程。從整個曆程上看,秋瑾是個悲劇,她的悲劇不僅其個人的悲劇,更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悲劇,也是那個時代的悲劇。正如導演謝晉在影片中所要訴求的那樣:
《秋瑾》是個悲劇,是“時代和命運的悲劇”。秋瑾所處的時代,很多文章都用“淒風苦雨”來形容。她最後就義也落筆在“秋風秋雨愁煞人”上。我們必須探索今天在銀幕上展示清朝末年這個時代和秋瑾個人的命運有什麽現實意義,我們必須開掘蘊藏在秋瑾命運、事件、行動中間的深刻意義,要從秋瑾的命運變化和精神曆程中折射出大的時代命運,要把大的時代背景同深刻細致的內心世界、人物性格結合起來。
秋瑾的孤寂和悲哀不僅表現在家庭生活中,同時還表現在她與知己吳芝瑛的關係上。像吳芝瑛這樣的革命同路人,竟然也不能理解秋瑾,秋瑾更感到痛苦和孤寂。後來,秋瑾雖然找到了陳天華、徐錫麟等誌同道合的人,但時隔不久,陳天華跳海自殺,徐錫屈、陳伯平相繼犧牲。這更讓她在精神上感到無限寂寞,無限悲憤。在臨刑前,她懷著對革命失敗的遺憾,對祖國前途的擔憂,對清政府的控訴,寫下了“秋風秋雨愁煞人”的詩句,令人扼腕,令人心碎!
雖然,秋瑾所處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但秋瑾那種憂國憂民、為革命事業獻身的愛國主義精神永遠值得我們學習和頌揚。
幕後
謝晉對《秋瑾》“情有獨鍾”
謝晉是知名大導演,由他擔綱創作電影作品《秋瑾》是有緣由的。
秋瑾是謝晉自小就打心底裏崇拜的大英雄。之所以崇拜秋瑾,有家世方麵的原因:謝晉的祖父,早年曾與秋瑾一起在紹興大通學堂共事,還和革命黨人徐錫麟過從甚密。秋瑾的英雄事跡,謝晉自小從祖父的口中多次聽說,這些都深深地烙在他幼小的心靈深處。投拍《秋瑾》是謝晉早已有之的念頭,隻可惜時機不成熟。
在完成《牧馬人》之後,盤踞在謝晉心頭的念頭再次浮現出來,創作的衝動越來越強烈,於是邀請編劇名家黃宗江出任編劇,力邀已在電影界嶄露頭角的李秀明飾演秋瑾,著名演員於是之出演反麵角色福貴……《秋瑾》主創人員可謂名家薈萃陣容強大,如期在秋瑾的故鄉紹興開機。
同為浙江人的黃宗江,在接手《秋瑾》劇本的改編時顯得顧慮重重,因為這個本子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夏衍、柯靈合作創作的,壓力大,改得不好,不好向老前輩交代。夏衍和柯靈兩位還特意致信謝晉和黃宗江,讓他們放開手腳大膽改,不要拘泥於原著。這自然增強了謝、黃二人的信心。
為拍好《秋瑾》,謝晉和黃宗江之間發生爭論是經常的,有時甚至爭得麵紅耳赤,問題隻有一個——如何拍出一個活生生的秋瑾來。快馬加鞭,又是在自己的家鄉拍片,從劇本初定到攝製完成,謝晉隻用了一年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