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悲相依
第七章悲相依
安排好昊極院中之事,季無憂便帶著弟弟來到自己的樂宜院,一進正房季無憂就讓丫鬟們都退下去,看到姐姐這麽神秘,季無忌立時興奮起來,抓著姐姐的手叫道:“姐,你有好東西給無忌麽?”
季無憂心裏一陣酸楚,她拉起弟弟的手走到椅旁,將他抱到椅子上坐下,椅子高,季無忌的兩條小短腿兒就那麽在半空裏搖晃著,他還不知道他現在已然是沒了親爹的孩子,還玩的不亦樂乎。
“無忌,姐姐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答應姐姐,這件事絕對絕對不能告訴娘親,連一個字都不能說。”季無憂攏住弟弟的雙腿,極為嚴肅的說道。
季無忌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嘟起紅潤潤的小嘴兒,疑惑的看著季無憂問道:“姐,你要說什麽呀,怎麽連娘親都不能告?”
季無憂知道弟弟是個極聰明的人,別看他才三歲,可懂的事兒卻不少,已經跟著自己學了好幾百個字。就是因為知道弟弟聰明,所以季無憂才有把握讓季無忌同自己一起隱瞞住父親去世的消息。
“無忌,我們的爹爹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了。”季無憂終於向弟弟說出了這個消息。
季無忌原本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猛的瞪圓了,他飛快的追問道:“是和曾祖父一樣麽?”
季無憂點了點頭,她從前給季無忌講過第一代靖國公的英勇故事,第一代靖國公是她們的曾祖父,大燕的開國功臣,為大燕朝立下累累汗馬功勞,最終戰死沙場,就是他開創了靖國公府的榮耀。是所的季氏子弟最崇敬的偶象。
季無忌愣了愣神,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他猛的摟住季無憂的脖子放聲大哭道:“姐姐,無忌再也不到爹爹了。”
季無憂本就極為傷心,隻是一直強撐著,弟弟這麽一哭,她也撐不住了,緊緊抱著弟弟,姐弟二人哭做一團。
哭聲傳到門外,自春柳赤霄以下,一屋子的丫鬟嬤嬤都掩麵哭了起來。她們哭的不隻是主子爺,更多的是為自己前程的擔憂。季之慎為國捐軀,雖然被追封為郡王,可是到底季氏長房沒了頂梁柱,這片天已經塌了一半,也不知道往後會怎麽樣。那些心誌不堅定的奴仆,已經悄悄開始打算出路了。
哭了許久,季無忌已經有些喘不上氣,季無憂忙拍著弟弟的背,小聲說道:“無忌,在姐姐這裏可以哭,可是在娘親跟前,我們一滴眼淚也不能流,現在不能讓娘親知道爹爹陣亡的消息。”
季無忌不明白這是為何麽,眨著哭紅腫的雙眼問道:“為什麽不告訴娘親?”
“無忌,不是不告訴娘親,而是要等娘親平安生下小弟弟之後才能告訴她,若是娘親現在知道了,以娘親的身體,隻怕我們……”季無憂死死咬著嘴唇,不想將那幾個字說出來。
可是季無忌不明白,猶自追問道:“娘親知道了會怎麽樣?”
季無憂怕自己不說的嚴重些弟弟會守不住,在娘親跟前露了痕跡,她隻得咬牙低聲道:“若是娘親此時知道,她會帶著弟弟一起陪爹爹去了,我們姐弟再也不到娘親。”
季無忌聽明白了,小小的心中充滿了悲傷,他撲到季無憂懷中哭著說道:“姐,無忌不說,無忌一個字都不說。”
季無憂緊緊抱著弟弟,姐弟二人相擁悲哭,此時他們還可以任由淚水肆意流淌,出了樂宜院,他們便不能隻顧著自己悲傷了。
姐弟二人在房中獨處了許多,季無憂對弟弟說了許多許多話,直說的嗓子都啞了,可憐姐弟二人突遭父喪,季無憂不得不逼著弟弟快些長大,若還得從前一樣隻是個懵懂孩童,季無忌又怎能逃的未及過十四歲生日便已夭亡的命運。
“回大小姐,大夫人,老夫人派鄧嬤嬤和珍珠姐姐來接您和大少爺。”門外春柳的聲音打斷了季無憂的話。她深吸一口氣,向弟弟點點頭,才用略顯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知道了,進來服侍吧。”
春柳春草和赤霄寒霜一起進來服侍,季無憂見寒霜手裏拿著一套深青素服,不免暗暗點頭。這寒霜平日裏話不多,卻是個極有心的,難為她這麽快就把這套季無忌隻在半年前去楊府為大舅母吊孝穿過一次的素服找了出來。如今靈柩尚未入府,靈堂正在緊急布置之中,她們姐弟也不好就披麻帶孝,隻得先換上素服,回頭進了靈堂再穿孝衣。
姐弟二人換好衣裳出了正房,隻見慈萱堂裏頭一等得力有臉麵的鄧嬤嬤站在階下,大丫鬟珍珠站在她的後麵。
鄧嬤嬤一見大小姐大少爺出來,便上前一步躬身道:“請大小姐大少爺安,老夫人擔心大小姐大少爺,特命老奴前來接大小姐大少爺過去。”說著,鄧嬤嬤便伸出雙手想抱季無忌。
季無憂心知皇上未封祖母隻封了自己一家人,祖母心裏很是不痛快,所以最知道祖母心思的鄧嬤嬤隻叫她們大小姐大少爺,卻絕口不提郡主王爺。此時季無憂不想與鄧嬤嬤計較這個,隻淡淡點了點頭,牽起弟弟的小手道:“無忌,我們走吧。”
從此刻開始,她絕不會讓任何可能讓弟弟有危險的人接近弟弟一步,鄧嬤嬤,這個祖母的第一心腹之人,季無憂豈能不提防著。
鄧嬤嬤見自己伸出的雙手落了空,老臉不免有些過不去。她是老夫人的心腹不假,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季無忌如今已經被封為郡王,若是讓她的小孫子跟著季無忌,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體麵,那樣她在府中的地位定會更進一步,就因著這點想法,鄧嬤嬤才想與季無忌套套近乎,在她看來小孩子是很好哄的。不想大小姐竟嚴防死守若此。
珍珠見鄧嬤嬤被閃了一回,心中不免偷笑,隻飛快的說了一句:“嬤嬤我們快跟上吧。”便轉身跟上季無憂她們走了。
鄧嬤嬤小聲哼了一回,才忙忙的追了上去。打量她不知道珍珠的意思,珍珠這個死蹄子仗著自己的娘是國公爺的奶嬤嬤,從來沒把她放在眼裏,日後必要給她些點厲害,才能讓她知道誰才是國公府奴仆中的頭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