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心(1)

(兄弟們,昨日雲銘帶女兒遊玩,今日更新恢複正常!)元大都,丞相府。

此時天色才有些微亮而已。

位於議事堂中的脫脫丞相,正臉現怒容地坐在桌案之後,望著跪於階下的身著禁軍將領服飾地一名五旬左右地將軍,久久都不曾言語。

跪於階下的這名將軍見脫脫丞相在聽他講完話後始終不發一言,不禁再次叩了一個響頭,然後哀聲說道:“丞相!犬子此次利用替身才得幸逃脫一難,現在正於廳堂外跪地請您發落!請念在末將跟隨您多年的份上,就饒他一命吧!”

“托默朵爾差!十餘天後這消息才令我知道!你可知泉州對於本相有多重要?沒料到萬歲全然不念舊情居然瞞著我派出襄蘭兒前去執掌泉州!這樣一來,我辛苦多年地心血全都白費!以後那泉州稅課將盡數落於萬歲之手,成為他揮霍之用,能用到軍中的糧餉必會大為縮水,如此一來若想及早平定各地的叛賊將難於登天!”脫脫臉色鐵青地說道。

“丞相,我已經發出密函,通知福浙兩省境內那兩支人馬整備軍馬,隨時準備化裝成叛黨攻入泉州境內,必可將那襄蘭兒斃於城內!隻是還請丞相饒過犬子劄柯差,他可曾在北疆為我大元立下諸多軍功!希望您念及此項,便饒過他吧!”

“混賬!劄柯差壞我大事,令我喪失籌集大軍糧餉的重鎮泉州府!我如何能饒過他?如今安徽湖北諸行省境內紅巾叛賊各自為政,彼此互相爭鬥,若是那兩支養不熟地人馬趁亂擁兵自立,紅巾叛賊必會同時響應合為一股勢力,到時若是他們遙相呼應,我大元必會四分五裂。若不是你子行那竭澤而漁之法搶掠百姓,引得泉州民憤四起,又如何能出現如此危機!你子所犯之罪實是在毀壞我大元的百年基業啊!”脫脫說到這裏,鐵青著臉拍案而起。

托默朵爾差抬起頭來,有些絕望地說道:“原來我那逆子所犯下的罪過,居然令丞相的平叛大計成為泡影!末將這便出去將他斬於堂下!”說話間,他立即站起身來,手撫腰間刀柄便欲向外而去。

“慢!我還有一事要說,萬歲必將會在最近追究你!此時他還不到動我的時刻,但對於你他絕不會放過。所以托默朵爾差,你此時從我府中離開後,便迅速帶著你那府中幼子趕往越郡一側地泰郡,那裏是我多年苦心經營地一郡,如今萬歲在朝中雖已勢大,卻對於天下大勢不懂審視,近年對我的信賴也越加降低,你到泰郡後即改姓易名,將當地軍馬控製住,就算最後萬歲欲對我下手,也好為眾多將領留下一條後路!”脫脫說到這裏,眼神複雜地望向托默朵爾差。

“泰郡?那極南蠻荒之地?丞相,難道萬歲真的不念舊情要將您趕盡殺絕?當年您對他可有著擁戴之功,而且數次平定我大元諸多內亂,如今在身體不適地情況下還每日為南下平定紅巾叛賊殫精竭智,籌備糧餉!可以說為了大元的天下,您可謂勞苦功高!他為何如此對您?”托默朵爾差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臉現悲憤地說道。

“功高震主!這便是我目前的處境。隻是即便如此,我也要盡力平定紅巾叛賊,然後我到時必會尋機另立新君!萬歲每日喜好奇yin技巧,嗜好製作器物,完全失去我大元先祖皇帝那勇武果斷之風,反而廣招萬國工匠,寵信閹黨!將佛像立於寢宮之中,而卻將泉州交與襄蘭兒這名外族郡主!分明便已經失去常理!想我大元當年,太祖與世祖僅憑兩萬鐵騎便可打下數萬裏江山,威震天下,目前雖號稱百萬鐵騎,卻是分裂為無數個家族部落般的散沙,可悲啊!這些便全因萬歲的無為所致!”脫脫大聲說到此處時,腮下胡須無風自動,卻是他身子於此時已氣得顫抖起來。

聽到脫脫說到未來竟然要另立新君,托默朵爾差便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卻是不敢妄接這個話題,此時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根本無法回應脫脫地話語,要知另立新君那可是有著不臣之心,為了保命,他可以萬裏奔逃,卻沒想過另立新君這個念頭,而脫脫卻就是有這種能力的當朝丞相。

脫脫說到這裏,雖然身子顫抖,卻也感覺自己由於憤怒說得話令屬下無法應答,隻是抬起頭說道:“平定紅巾叛賊後,若是我另立新君事敗,必會到泰郡尋你,那時我大元勢必已在崩潰邊緣!我也不想回到北疆再令子孫逐草而居!托默朵爾差,你這便去吧!如果我沒料錯,萬歲此時應該也大概會接到南方信使發回地消息。你若不走,便不用走了!”說罷,轉過身子卻是再也不看此人。

托默朵爾差聽到此話,背脊處立即冒出一絲寒意,立即跪叩於地,再次向脫脫叩了一個響頭,然後顫聲說道:“丞相於末將有再生之德,末將永感五內,就此別過!”說話間,他站起身大踏步走向堂外。

脫脫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沒有再出聲息,但終究還是有些不舍地轉過頭來,默默地看著最得力的禁軍左都衛托默朵爾差向外走去。

衣衫襤縷,臉色蒼白的劄柯差臉上還有著來之前被他父親摑出的血印,正跪在廳堂之外。

此時他見父親臉上並無任何表情地出現在麵前,不由帶著一絲希望地問道:“父親大人,丞相大人如何發落孩兒?”

“我兒,真正地你早已死在泉州府!而且你壞了丞相大人經營數年平定叛賊的大計,是我大元地罪人,我實是我實在是饒你不得!”

說完話,托默朵爾差眼睛中射出一絲悲傷且失望地光芒,腰間一響,一道冷厲地刀芒迅速閃過,然後便是刀入鞘地聲音。

隻見劄柯差的人頭立時飛起,他的頭顱旋轉著飛到半空時,便看到自己仍舊跪於地上的軀體以及如箭向外噴射地血液,眼睛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而他的嘴由於失去聲帶雖然還在上下張合著,卻絲毫聲音也不能傳出,直到此刻他也不信父親居然會如此便殺了他

“丞相!我已遵照您的命令處死此逆子,您請保重!”托默朵爾差飛身向前接住兒子的人頭喃喃說道,劄柯差的眼睛正逐漸失去神采。

這位禁軍統領提著兒子的人頭,臉色木然地向丞相府外快速行去,趁著天還未大亮,他還來得及帶幼子差猜濁旺逃出大都,逃向南方萬裏外地泰郡為丞相脫脫管理好那最後的落腳之地。

商羽在看到那公示後,並沒有當眾說出那並非曾子逸所書文章的想法,而是悄悄退出來,一是因他隻是名書童,二來這件事情需要向沈富稟報後,由沈冨來處理此事,此事必與官學官員有關聯,商羽年紀雖小,卻也想得很清楚。

而且,他還有著沈富交托地事情要辦,從圍觀人群中退出來後,商羽便再度向福地客棧方向行去。

不過,他並沒有看到正有著數名神情猥褻的平民打扮地人在他身後跟隨

“咦!這木魚去做什麽?他身後跟隨地那幾人又是誰?”身穿男子衣服地魯宛在人群中鑽出,有些好奇地望著商羽與他身後跟隨地數人喃喃說道。

當時街上行人眾多,商羽自小在山村長大,腳步飛快,很快便在一處巷道拐角處消失無蹤,後麵跟隨的那些人立即便失去了目標。

“曾公子今日去市舶司上任,我們答應他若發現那名書童,必定好好款待!沒想到這小子腿腳居然如此快!”一名混混有些失望地說道。

“是啊!跑得真快,昨天在裏弄三巷,曾公子可是說過,隻要能將那沈萬三的書童腿打折,便可以賞給我們一千兩銀子,如果打死,就會有兩千兩的賞銀,如此好事怎能不做!”

“對了那書童我曾經見過,他原本就住在魯氏商號的一間貨棧中,這小子還有個娘,隻是突然成了那沈萬三的書童,想必他是回去見他娘,我們去那裏守候便成,尋個無人的地方自可收拾他!”

“狗屁萬三!萬三是富甲天下之意,那姓沈地一家也隻是周莊地土財主,連曾公子家的皮毛都比之不足!那隻是曾公子嘲笑他的話而已!裏弄三巷誰人不知?也就那姓沈的當自己是有錢人罷了!”

魯宛在後麵跟得並不近,所以也聽不到那些人在談論什麽,隻是好奇地跟在後麵。

兩刻鍾後,商羽便帶著張士誠與那盧姓漢子出現在魯氏貨棧前,他進去向陸紹北先稟報過後,陸紹北立即出外迎接兩人入內。

隻是那結果便如商羽昨日所想,魯氏此時並無多少存貨,就連其它商號的鹽貨全湊起來也不能達到張士誠所需貨量的一半。

等到商羽在外麵候著張士誠兩人被陸紹北送出來時,陸紹北正連連施禮道:“張兄!實在抱歉,本商號也隻能提供數十擔,其它八家商號我會盡快聯絡,總能湊集三百擔,希望能先解決您眼下地困難!”

張士誠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說道:“沒想到山西諸省居然會需要數倍於往年地鹽貨,我需要三千擔用來在泰州一帶進行散售,以此來報複那些囤積居奇欠銀不還的惡商,卻沒想到事不能成!天意啊!陸兄,三百擔就三百擔!我明日裏便會來取!就此別過!”說罷向陸紹北拱手道別。

陸紹北隻得拱手說道:“明日陸某會將完三百擔鹽貨準備好,恭候大駕!”張士誠之名,陸紹北還是很清楚地,若是在半月前,陸紹北會毫不猶豫地將鹽貨交給張士誠,此時卻因庫中無貨,便是沈富親來也無法憑空變出鹽貨來。

張士誠與盧姓漢子均再次拱拱手,沒有再說話,轉身有些落寞地向街道外麵走去。

見二人離去,站在貨棧門口的陸紹北這才轉臉向商羽微笑說道:“小羽,你且進來說話!有件好消息,你聽後必定歡喜!”

“先生,有何好消息?”商羽不由問道,卻在下一瞬間便在臉上露出笑容來,他隱約間已經猜出來。

果然,隻聽陸紹北說道:“小羽,你爹也就是我那兄弟,他們的商隊終於有消息了!現今已經由大食返回西域昌北一帶,商隊設在西域昌北的聯絡人已經通過飛鴿傳書確定此事,再有一月便會到達趙王轄地集寧路一帶,在那裏商隊便可以稱得上真正安全了!這個消息你覺得如何?”

“先生,這是真的?”商羽立即抓住陸紹北的肩膀問道,眼睛裏充滿了喜悅之色。

“當然是真的,你娘正在讀信。正巧你也受表少爺所托來此,稍晚些回去也無妨!”陸紹北再度望著商羽慈祥地說道。

沒想到商羽聽到此話後,歡喜得連話都沒說,徑自便向貨棧之內跑去,自是跑去後進找母親商梅氏看信!

“這孩子,與他父親年輕時一般模樣,皆是容易激動!”說罷陸紹北看著商羽地背影搖搖頭笑著說道。

“陸伯伯!您何事如此開心?”一道清脆地女子聲音在陸紹北身側響起。

陸紹北回首看去,連忙轉過身來拱手說道:“原來是二小姐!”雖然話語中有些恭謹,但當他看到魯宛穿著男裝地樣子時,臉上立即便掛上一層寒霜。

“二小姐!你怎可不去私塾,卻又穿著男裝外出廝混遊玩,這成何體統?我雖然是你們家的賬房先生,但同時也算得上是老爺地朋友,你怎可如此胡鬧?快快隨我進入客棧,若是讓人得知魯家的二小姐穿著男裝四處遊蕩。泉州魯家便會成為天下人口中的笑柄,真是不成體統”說話間便示意魯宛立即進貨棧中去。

魯宛本是想與陸紹北提及有人偷偷跟蹤商羽之事,卻沒料到陸紹北見到她便大發雷霆,偏是魯宛最是怕這位陸先生,因為從小魯宛便知道陸紹北不但是賬房先生,而且除去稱呼外,他甚至比魯宛的二叔還有權威,而且魯家家主,也便是魯宛地父親也對陸紹北言聽計從,並且還曾因陸紹北的一句話便將魯宛禁足於香閨達一旬之久。

看到陸紹北發火,魯宛將想要說的話便完全忘記,低著頭有些畏懼地隨在陸紹北身後進入貨棧。

而貨棧側門的拐角處,則有一人悄悄離開,走到不遠處的巷道之中後,向在此處打著嗬欠地數人輕聲說道:“那書童進貨棧去了,稍後自然會出來,你們說後麵進去的是誰?”

“是誰?”

“那居然是上次女扮男裝大鬧裏弄三巷地那名女子,這次我聽清楚了!她居然是魯家的二小姐!”

“魯家二小姐?那個據說離經叛道地魯家二小姐?”

“正是她,居然又穿著男裝在外麵晃,我們平時總是在裏弄三巷,白天睡覺,晚上做事!這次可好,若是我們將沈萬三的表妹綁到裏弄三巷,讓曾大公子”

“嘿嘿嘿!劉懷水,你小子可真是一肚子壞水!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再有我們總不能闖進貨棧去劫人吧?”

“笨蛋!不會找機會麽?我們主要地目標還是那個書童,這魯氏二小姐隻是順手捎帶著!誰讓她曾經在裏弄三巷中戲弄過咱們兄弟!隻是如何下手,而又不被他們防備,這就要好好商議一番嘍!”

數名猥褻男子此時在巷子裏開始惡毒地商議著如何下手

此時商羽早跑到貨棧後進,與商梅氏一同閱讀父親商隊發回來的信件。而魯宛則被陸紹北帶到房間中一頓教訓,弄得俏臉通紅,她不禁咬著嘴唇心中恨道:“死木魚,如果不是跟著你,我早就到允貞寺中去遊玩!此時卻是在此被陸先生訓斥!”她沒來由的記恨商羽,卻全然忘卻那曾經跟隨在商羽身後的數人還在貨棧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