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能力

第三十章 能力

?次日晨曦,陸思瓊同外祖母共進早膳,席間無聲如常。

膳畢,周老夫人將她喚進裏屋,祖孫倆屏左右而談。

前者語摯情長道:“瓊姐兒,昨日韓公子所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亦交代了他,男女之禮他雖不講究,可於你名譽卻甚為重要,他往後不會再對你做那些個唐突舉動。”

話至一半,沉吟了續說道:“至於旁的,有些難處你大舅母已與你說過。瓊姐兒,有時心中不知情確是難挨,可有時知道了一切也未免就會好受。

你年紀還小,等時機成熟,我們自然會告訴你的。”

陸思瓊乖巧點頭,“思瓊明白了,謝外祖母教誨。”

“真是個通事理的孩子。”

周老夫人滿臉欣慰,想著待會她要隨沐恩郡主去甄家,忍不住又道:“對了,甄府你亦不是初回過去,凡事多聽你舅母的。還有,這兩日秦夫人怕是也會在那,少不了就要碰著。

宰相府的人不好處,你也莫怪她到時說話不留情麵,左右皆是不往來的。之所以讓你去甄府,重點是給甄老夫人診脈,也好使得你五姨母在夫家好過些。”

陸思瓊連連應允,然而忍了一晚上,如今終於可以問出口:“外祖母,甄老夫人的身子若連禦醫都治不好,想來是難證。

外孫女就這幾份能耐,您讓我過去,如果辦砸了,豈不還要連累姨母?”

她知何時該表露信心以安人心,亦知何時不能逞強。

秦夫人與五姨母的姑嫂感情素來不和諧,自己若治不好,連累的並非她一人,還有五姨母同周家。

茲事體大,她沒有十足的把握,便不想擔這事兒。

周老夫人卻但笑回道:“瓊姐兒,你不必妄自菲薄,侯府裏的玨哥兒不就是你治好的?

你打小受妙仁師姑的點撥,又閱遍醫經藏書,何況我知你性子穩重,不是愛逞一時義氣的人。等瞧了甄老夫人,你心中若無底,是不會隨便開藥的。”

“可外甥女如果無法,豈非累五姨母被秦夫人嘲笑?”

陸思瓊擔心的,是姨母甄周氏。

“你這孩子,總是替人著想。”

周老夫人握著她手,直言道:“其實你大舅母帶你過去,亦不是真的要你非治好甄老夫人的病,隻是憐你姨母在甄家處境,而秦夫人又服侍榻前,她難免要受氣受累。

我們周家若不替她出個麵,還有誰能?瓊姐兒,這事你亦莫要有壓力,能治是好,不能治,也誰都不會怪你。”

“嗯。”

陸思瓊暗想著就當探望前去探望下姨母便是,亦不多糾結。

剛對方提及妙仁師姑,她聯想起早前在家時的揣測,不由詢問道:“外祖母,近來可有師姑的消息?”

她依舊認為,韓邪的到來,與妙仁師姑有關。

果然,周老夫人聞言幾不可見的麵色一僵,雖轉瞬恢複如常,卻到底被陸思瓊留意到了。

她不動聲色的等待答案。

如果外祖母不願說,亦不去勉強。

不過出人意料的,周老夫人竟是歎了聲:“嗯,有信了。”

“她在哪?”

“塞外。”

周老夫人不作隱瞞,直視了外孫女接道:“其實我與你舅母都知你從來都是有自個主意跟想法的人,外院那位韓公子的到來確實與妙仁師姑有關。

不過瓊姐兒,有句話你要記住,他雖不會害你,可待你也未嚐就如明麵上的那般真心。他來京城有他的目的,而實不相瞞,我與蕙寧公主急著要你與凡哥兒定親,亦有我們的目的。”

“嗯。”陸思瓊聽話的沒有追問是何目的。

後者見狀,欣慰之餘又起憐惜,語重心長的繼續道:“你是個不讓人操心的孩子,疑惑委屈都藏在心裏。哪怕在陸府過得鬧心不愉快,亦從不在我跟前抱怨一句。

可是,瓊姐兒,你就是這樣,才教外祖母更為不舍啊。”

既無奈又感慨的話語,透著萬千心緒。

陸思瓊隻等她說完,方應了句:“師姑沒事就好,我隻是擔心她。”

周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鬆開了閉上眼:“好了,收拾收拾去朝華樓尋你大舅母,去甄府吧。”

“是。”起身告退。

剛轉身,卻又聽得外祖母添道:“你從小興致醫術,我們總教育你名門閨秀不該從那些事,如今……你喜歡,便為吧。”

陸思瓊內心激湃,轉身麵色動容:“謝過外祖母。”

原來,讓她去甄家,實則是放任她施展本事。

踏出屋子,階下竹昔迎前便道:“姑娘,阿史那來了,在外麵說要見您。”

陸思瓊蹙眉,下意識的以為又是韓公子派來的,不悅道:“你去告訴他,他家主子若有什麽需要,盡可去找我大舅母,或者煩福管家添置。”

“是。”

竹昔應聲而去,陸思瓊回暖閣小小整理了下妝容,衣著得體。

“姑娘,”不一會,竹昔進來回話:“阿史那說不是他家主子派來的,是他自己想來感謝下您,道喝了昨晚您開的方子後,才一劑藥今早的晨泄便好了許多。”

“哦,原是這事。”

陸思瓊暗道竟是自個誤會了對方,複問道:“人可還在?”

竹昔搖頭,“他聽了您的話,以為您還在因昨兒的事生氣,亦不敢久留,讓奴婢傳了這份謝意,人就回外院去了。”

陸思瓊點頭,並未如何放在心上,起身道:“我們去給大舅母請安。”

到了朝華樓,可巧四表姐亦在。

沐恩郡主尚有事處理,讓人去備車架,便讓她稍等。

周嘉靈就拽了她到隔間,低聲了問道:“妹妹,聽說昨兒韓公子來內院找你了,是看病還是有其他事?”

表情狐疑,有些探究,目光卻聚得晶亮,顯然十分在意。

陸思瓊一時有些難答,表姐的心思她是看出來了,可韓邪先前的那些荒唐話,祖母的忠告言猶在耳,自知不能當真。

卻怕直說了,四表姐會當真。

“怎麽了?不能說嗎?”

聽到追問,陸思瓊忙點頭,“是,是藥方的事,之前不是被龔二爺拿走了嗎?韓公子便想讓我再寫一份。”

周嘉靈心無城府,聞言即信,“哦,我想也是這回事。”

陸思瓊便問對方是否也要去甄家,後者搖首:“不去,秦夫人在那呢。昨天若不是姨母相邀,那宰相府的設宴我亦不願去的。”

說著看向對麵人又提醒道:“母親帶你過去,八成也會碰到秦夫人,妹妹你千萬莫去得罪她。她說什麽話且讓她說,咱不記著就是,否則真是平白添堵。”

陸思瓊笑著道好。

甄府早就得了沐恩郡主今兒要去的信,使人候著一路服侍進內宅。

五姨母親自侯在垂花門前,幾人步行去了甄老夫人的院子。

路上,甄周氏與沐恩郡主又說了幾句,便將目光投到陸思瓊身上,笑得和煦:“瓊姐兒也來了,自春後府上那次筵席後,我都有兩個月沒見著你了,可是出落得越發標誌了。”

她的誇讚,並非客套,而是由衷。

陸思瓊近來眉眼長開了許多,相較去年的青澀,成熟了不少。

她靦腆笑著謝過姨母。

沐恩郡主引以為傲,似為人母般樂著回道:“瓊姐兒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再等過兩年,還要出落得好看呢。”

都是自家姑嫂,她也不謙虛。

甄周氏強顏笑著,卻掩不住她眸下的烏青與疲倦。

沐恩郡主又問了幾句甄老夫人的病情,相比昨天並未改善,不過秦夫人倒是回了宰相府,說是秦宰相昨夜裏差人過來,道有事要她回府。

秦夫人不在,連沐恩郡主都莫名鬆了口氣。

一路跟著五姨母進屋,甄老夫人躺在雕花梨木的大床上,身後枕著好幾個墨色彈珠繡枕,麵如槁木,神色懨懨,目光空洞。

左右婆子、侍婢站了一屋。

沐恩郡主帶陸思瓊過府的意思,甄周氏是知曉的,至床前柔聲的同甄老夫人說了幾句,便要外甥女上前。

後者渾身犯疼,連昨兒的脾性都失了,哪裏還有心思去計較,倒是配合的直接把胳膊往床沿一遞。

陸思瓊福了身問安,上前彎身,診斷後又問姨母要了先前大夫所開方子。

甄老夫人患的是筋脈攣縮疼痛,入目一看,方上所用之藥,不外散風、和血、潤筋、通絡之品。

她思量了下,起身同甄周氏說道:“甄老夫人脈數而有力,微有弦意,斷其為宗筋受病。罹是症二載,大夫們遍用散風、和血、潤筋、通絡之品無效,由此可知其病非同一般。如今她病轉增劇,臥不能起,起不能坐,飲食懶進,已屬筋脈攣縮之重證。”

“瓊姐兒,你這麽說,是好治不好治?”甄周氏聽得重症,有些焦慮。

陸思瓊緩聲敘回話:“姨母,其實您也不必著急。筋脈攣縮疼痛,一般或為風寒濕邪滯經絡,氣血運行不暢,致使筋脈受病;或熱邪熾盛,消灼津液,陰液不足,筋脈失於養;或為氣血虧損,筋脈失養;或為瘀血內阻,血行不利,皆可引發本證。

有道是肝主一身之筋脈,然宗筋卻屬於胃。此證脈數而有力,可知其胃腑有燥熱,久而灼傷津液,陰液虧損,不能養宗筋,宗筋為筋之主,故宗筋拘攣,則周身牽動作痛。”

說著讓人取來筆墨,邊開方邊說道:“甄老夫人這病,可治以活絡效靈丹,加生薏米八錢,知母、玄參、白芍各三錢,連服三十劑而愈。”

寫完又抬頭解釋:“活絡效靈丹由當歸、丹參、生明乳香、生明沒藥等提煉而成,是治氣血凝滯,痃癖癓瘕的良藥。

它可活血、舒筋、止痛,而生薏米性味衝和,善能清補脾胃,亦即能榮養宗筋;知母、玄參能生津滋液;因其脈微弦,恐其木盛侮土,故又加白芍以柔肝。”

說完,將墨跡揮幹的藥方遞給姨母,然對方正要接過,便被旁邊站著的一婆子先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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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ddcatzlx的打賞,作者調查姐妹們倒是理理行衣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