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學藝生涯

看電視上演的,隨隨便便一個燒火丫頭放馬小廝都能下的一手好毒,哪知道真正學起來,才知道原來下毒根本不是那麽容易的。

開始學習的第一天,木芫清就被華老先生叫到了書房。

“清兒,從今天開始,你除了一日三餐、夜間睡覺,但凡有空暇,就在這房裏看書。這些,這些,哦,對了,還有那些,全部都是記載著各種毒藥以及相應的解藥的書籍,是我費了半輩子的心血才搜集到的,你可要仔細看了牢記在心裏哪。”華老先生指著書房裏堆的到處都是的書本,對著一臉黑線懊悔不已的木芫清如是說。吩咐的話說完,華老先生便端著木芫清為他沏好的茶,踢拉著鞋,胳膊底下夾著本破書,哼著小曲搖頭晃腦地出去了。

剩下木芫清一個人,對著滿屋子的書發呆:難怪華老頭說學不學得會他不負責,原來他根本就是懶得教麽。這算怎麽回事,扔給自己一摞書就算完事,跑出去享清福了?還真打算讓自己自學成才哪。再瞧著華老頭指定的那些書籍,乖乖,堆起來足足有一尺多厚,可比四級單詞多了好多呀。就自己這考了三次四級都沒通過的笨腦子,眼前的這些的書,要看到什麽時候才能記住呀,不會要等到頭發白掉牙齒掉光吧。隨手翻開一本瞅了瞅,書裏圖文並茂,詳細介紹了各類毒物的顏色、氣味、味道、功能、製法以及相應的解藥,涉及之廣,不亞於一本百科全書,隻可惜,唉,內容晦澀,文字難辨,十個字裏倒有四五個不認識的,看來這書的閱讀難度不亞於做英語閱讀訓練。木芫清隻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心裏叫苦不迭,早知道穿越到這裏要做這種閱讀訓練,當初就認真學英語了,也不必三更半夜不睡覺去求及格女神保佑,把自己保佑到這種鬼地方了。

叫苦歸叫苦,但是路都是自己選的,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得咬緊牙關走下去。木芫清咬咬牙狠狠心,心想就當是再為四級考試衝刺一回了,姑奶奶就是不吃飯不睡覺,也要把這些書死記硬背住,不能讓華老先生那隻老狐狸小看了自己。

木芫清說到做到,從此後真的過起了廢寢忘食發奮苦讀的日子。以前背四級單詞的時候,總是耐不住性子坐不下來,還沒記住兩個單詞,就想吃點零食,聽會音樂,要不然出去溜達兩圈。現在被困在這麽個小書房裏,又沒零食又沒音樂,剛想邁出房門就能對上華老頭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一雙狐狸眼裏寫滿了輕視和嘲諷,仿佛料定了木芫清吃不了苦,等著看她究竟什麽時候放棄。木芫清一見他枯樹皮似的老臉,頓時就沒了偷懶的心思,不蒸饅頭爭口氣,隻想早日學成出師,讓老狐狸刮目相看。

萬事開頭難。起初那書讀起來十分的費勁,看不了兩句就要去翻字典,查查那生僻的字到底讀的什麽音,標的什麽意思,一天下來記不了幾頁,就算是聞雞起舞,夜半而憩,一本不算厚的書也用了近二十天才啃完,真的是啃完的,不是讀完的,那書角都被木芫清那隻不安分的手卷的參差不齊,沒個樣子了。好在一個月下來,認識的字也越來越多,也漸漸熟悉了書裏那些拗口的語句,看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這第二本書隻用了不到十天便記了下來。

木芫清大受鼓舞,繼續再接再厲。也不知道是這具身體十分好用,還是被石頭一砸,腦袋變靈光了,總之記憶力比以前死記四級單詞時好了許多,雖算不上過目不忘,但一句話看個兩三遍也能牢記在心了。到了後來,看得書多了,倒還摸索出來一些竅門,知道怎樣看、看哪裏最能節省時間提高效率。那一摞的書看著厚,卻是好幾個善於用毒的前輩高手,分別記載了各自使毒的經驗,內容上不免有許多重複累贅之處。因此但凡遇到前麵書裏記載過了的內容,木芫清便略過不看,這樣一來,到了後期她看書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快的時候,一天裏連著翻完了三本書。

這樣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木芫清就理直氣壯地走出了那間書房,趾高氣昂地往華老先生麵前一站,滿臉的炫耀自豪。

華老先生翹著二郎腿坐在石凳上,手裏握著本書,眼角瞥見木芫清出來,拿手指蘸了唾沫,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抬地問道:“看完了?”語調平淡,就像是在問“吃了麽?”

芫清點點頭,回答得也很乖巧,絲毫沒有顯出得意之色。

“那再看這本。”華老先生依然沒有把目光從手中的書上轉移開去,一手從懷裏掏出一本紙頁發黃、破損不堪的書,“啪”的一聲拍到了石桌上,收回手再無任何動靜,專管專心看他自己的書。

木芫清不免有些惱火,自己費了老大的勁終於從書山中解脫出來了,這老頭又往自己跟前摞上一本書算什麽意思?他到底會不會教徒?拿別人開涮呢吧!可是這事本就是自己先求得人家,人家開的條件也是自己巴巴地答應下的,腹誹歸腹誹,還是乖乖的應了聲“是”,低眉順眼的撿起那本破書,老老實實地拐回了書房,重又看起書來。

華老先生之後給她的那本書講述的是下毒的技巧。這不同的毒自然有不同的下毒手法,毒眼睛的藥你不能給抹鼻子上去,下在湯裏的毒你不能給敷在皮膚上去,否則不能達到目的不說,更容易被人發現了。而下毒的手法更是易學難練,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覺,除了出手要快如閃電,了無痕跡以外,下毒的方式也是要費盡心思的。因為並不是所有的毒藥都是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之中那麽高級的,很多毒藥都是有顏色有氣味的,這時候下毒的人就要想盡辦法掩住毒藥的顏色,遮住毒藥的氣味。

木芫清比照著那書上講的技巧,又添加了自己前三個月看書得來的心得體會,邊看邊學,邊學邊練,邊練邊記,邊記邊改,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日,木芫清正在書房邊看書邊比劃得起勁,絲毫沒覺察到華老先生什麽時候進了書房。

聽到華老先生特意發出的咳嗽聲,木芫清這才驚覺過來,忙合上書本,起身向華老先生施禮:“爺爺。”

“坐,清兒你坐下吧。”華老先生一麵示意木芫清坐下說話,一麵也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眼睛看看木芫清,又看看桌上的書,再看看桌上木芫清亂塗亂畫的一疊紙,嘴角邊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抖抖胡子開口說道:“清兒,你自打進了這書房,也看了四個月書了,可曾有所領悟。”

“領悟?”木芫清皺了皺眉頭,心裏飛快地思索開來,“清兒不敢說有什麽領悟,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倒是有些。”

“哦?那你就給爺爺說說你的‘不成熟的想法’。”華老先生窮追不舍,繼續問道。

“這個……”木芫清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在找工作麵試,隨便一句話就可能導致自己不能被錄用,忙定了定心神,又想了一想,遂拿捏著回答道,“縱觀所有的毒術名家,使毒的訣竅無外乎一個詞:防不勝防。”

“你倒給爺爺詳細說說,是怎樣的‘防不勝防’。”華老先生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繼續不動聲色地問道。

木芫清沉了沉氣,飛速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有條不紊得答道:“依清兒看,這毒術的高低,不在於所使得毒藥有多厲害霸道,而在於如何的花費心思,做到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的情況下把毒植下去,又能讓毒藥在自己所希望的時段裏發作,事後還能將一切下毒的痕跡消去,那樣即使被不相幹的人看到了,也給他來個一口否認,死無對證!那樣的話,即使手頭隻有最普通藥性最弱的毒藥,麵對著最頂級的高手也不用懼怕。這隻是清兒心裏所想的,有不對的地方,還請爺爺指正點撥。”

“光聽你說的頭頭是道,就是不知道這手上的功夫究竟練得如何?我在這書房外麵也曾看過你幾眼,你倒還算乖巧,打進了這書房還不曾偷過懶。”華老先生微微一笑,捋著胡子說道,“這洛兒出去已有些時日了,我估摸著也快該回來了。這樣吧,我就跟你打個賭,你若是能在洛兒回來之前,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隻要你能用毒藥毒倒了我,我就再傳你一手保命的功夫。你若是連這也做不到,那你出了我這院門,怕是也沒命能夠回來,索性從此後就乖乖地跟著洛兒回你們青龍宮,也別再來看爺爺我了。”

木芫清一聽,心想我正愁自己閉門造車練了好幾個月,卻逮不到實練的機會,你倒巴巴地來給我提供了活靶子。隻是再怎麽說,你也是我長輩,幾個月相處下來,我也看出來你是真心實意待我的,在我心裏,也早已將你當親爺爺一樣看待了。現在要我下毒藥你,我可下不了這狠手。想到這裏,木芫清滿臉的不情願,撅著嘴對華老先生撒嬌道:“爺爺你可有什麽痛恨的仇家?不如讓清兒去藥你的仇家來試試手藝如何?”

“哈哈哈哈,你這丫頭,學藝還沒成,倒學會跟爺爺撒嬌了。算你這丫頭還有點良心,舍不得爺爺受苦。”華老先生哈哈一笑,一語道破木芫清心思,“隻是你要知道,你看過的那些書,爺爺早多少年都爛熟在心裏麵了,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想要藥倒了我可不是那麽輕易的。這個賭,爺爺可不一定會輸。再說了,就算被你僥幸贏了,也正好試試你解毒的功夫。隻管來試,隻管來試吧。”

華老先生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木芫清再沒有辦法推托了,隻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那好吧,清兒盡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