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引路人

接下來的日子裏，呂布每天都會早早在城門口出現，日落前準時離開那裏。由於路途長短不一，任他腳步再利索也不可能一天跑上很多次。不過每天二十幾個銅幣的收入已經足夠三個小孩的開支了。偶爾也會有牛頭人這樣慷慨解囊的好心人，那就屬於意外之喜。

有了這筆穩定的收入，三個孩子的生活質量明顯上升，連好心的哈爾特老人也因此享起了清福。考慮到弟弟妹妹們還小，老人的日子又過得極為艱辛，呂布靈機一動，讓他放棄了撿垃圾的生計，專門照顧兩個孩子。老人孤苦一生，和這三個孩子極為投緣，剛好又是隔壁鄰居，自然是卻之不恭。有他在家裏操持，非但弟弟妹妹們終日笑語不斷，開支也少了許多。

沒有人會和錢開玩笑，那幫少年同樣如此。養好傷後，迫於生計的他們即便心中恐懼，依舊隻能壯著膽子在城門口出現，謙卑的討上幾句饒，希望能夠重操舊業。

呂布並不是那種損人不利己的極度自私者，自己活了就不讓別人活下去。見到少年們一個個苦苦哀求自己，他當然不會拒絕。更何況這裏來往的旅人很多，單靠他一個人根本引不了那麽多路。由於這些人都吃過苦頭，他才不相信有人會愚蠢到搶自己搭訕的客人。

引路本身是件靠運氣吃飯的事情，也許你轉個身客人就被別人帶跑了。不過在西門這塊地方，隻要呂布沒能找到活幹，除非行人不願讓他帶路，其他人根本不敢上前。對於這種特權，呂布享受得心安理得。強者才能享受最好的資源，這就是生存邏輯。

隨著時間推移，呂布和這些少年之間逐漸熟絡了些。從他們口中，他得知為什麽引路人都是些貧苦少年，而且那些成年無賴也從不會來找麻煩。原來二十年前，普盧斯王國都城波林的引路人裏麵出了個聖域高手魯道登夫。魯道登夫估計少年時沒少吃過地痞無賴的苦頭，等他成名之後，幹脆是氣勢洶洶的宣布，隻要在聯盟地界之內，引路人必須在十六歲以下，任何人不得欺負他們，否則就是他的敵人。雖然聯盟有好幾位聖域高手，可凡事都需要以利益來衡量，沒人會願意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去和魯道登夫一般見識，各地的流氓地痞更是不敢。於是，在聯盟地界之內，就有了這麽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心旌神搖的想象著魯道登夫說這番話時的風采，呂布暗暗立下宏願，總有那麽一天，我會把這條規定向整個人類世界傳播。

年輕人之間沒有隔夜仇，這話不假。即便被打得很慘，引路少年們大多尊敬強者，因而對呂布極為歎服。雖說一個個年齡大了許多，人前人後都是布哥長布哥短叫個不停。

見到他們如此馴服，曾經有那麽小半天時間，呂布動過組個黑社會小團夥的心思。仔細考慮一番後，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些人畢竟都是些欺軟怕硬的主，真有什麽事根本就是一無是處。這世界強者如林，在擁有足夠自保實力前就樹大招風的話，將來怎麽死的都不會知道。有過前世的慘痛遭遇，他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點的認識是再深刻不過了。

這無疑是個極為明智的決定。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成功避免了將自己推在風口浪尖上的險境。雖然時有少年會在別區同行麵前吹噓自己有這麽一號強大的朋友，可沒有親身見識過，誰又會相信呢？事實上很多色厲內荏的小混混唬起人來是眼睛都不眨眨的。

引路人這行幹久了，呂布逐漸摸到了一些門道，衣衫陳舊的人要少搭訕，獨來獨往的人也要少搭訕，最慷慨的客人是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女，尤其是陪伴貌美女性的男人。同樣是初來乍到的旅人，傭兵或冒險者就要比商人慷慨許多。討價還價倒也罷了，他甚至還碰到過一個快到目的地時就翻臉不認人的奸商。總算老天有眼，第二天他剛好看到那奸商在人群中被一個經常在市集出沒的盜賊光顧了。

對那些被引路的客人來說，這個話不多的少年非常神秘，非但沒人跟他搶活幹，腳程亦是極快，跑起路來風風火火。好奇歸好奇，這些走南闖北的旅人卻不會無聊到對一個引路少年刨根問底。對他們來說，這少年最多也就隻是漫漫旅途中一朵不合群的浪花。

如果有高階魔法師用偵查術察看呂布一番的話，一定會被嚇一跳，這少年丹田之中竟有一團拳頭大的乳白色鬥氣在茁壯成長，這已經相當於二級戰士的標準了。不過高貴的魔法師不可能請一個少年引路，自然也不會有人留意到他的實力。

雖然對這個世界所知無多，他有種本能的威脅感，一定要用最快速度讓自己變得更強。正因為這樣，無論在家中休息，還是等待客戶，隻要一有空，他就會拚命的修煉鬥氣。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嚐試，他已經掌握了一些訣竅，鬥氣修煉並非隻是外力注入，通過精神力的牽引，自己同樣能將體內的力量灌輸到丹田之中。

請老哈爾特操持這個小家無疑是個明智的決定。老人非但麵慈心熱，為人極為細心，甚至還燒得一手好菜。隨著經濟狀況逐漸好轉，他給孩子們每人親手做了一套新衣，偏偏沒有自己的。不過有件事讓呂布總是很尷尬，自從被禮聘之後，老人一口一個少爺。

在這種平淡而溫馨的節奏中，時間過得很快。似乎沒過多久，三個多月時間就已經過去了。這兩天，氣溫完全轉涼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更是將這古樸的城市打扮得銀裝素裹。

“布哥，你來啦。”眼見呂布踏雪而來，早到的少年們畢恭畢敬的打著招呼。

與原先相比，呂布長高了一些，瘦削的臉龐紅潤了許多，兩臂、胸前、腹部和大腿這些部位開始出現象征力量的肌肉。今天他甚至還一反常態的穿上了那襲淡青色的新衣。

“咦，布哥，你怎麽穿新衣服了？”有眼尖的少年好奇的問道。經過一段時間接觸，少年們已經發現，呂布下手雖狠，卻不是不講道理。隻要不去招惹他，就算開開玩笑也沒關係。

“哦，沒什麽。從今天開始，我不做引路人了，特意過來和大夥告個別。”

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表情平靜，呂布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波瀾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麽長的時間接觸下來，這些少年多多少少已經得到了他的認可。

少年們雖然嘴裏會惋惜上幾句，一個個卻是難掩眉宇間的欣喜之色。對他們而言，一個最強的競爭對手就要離開了，這意味著自己有機會賺到更多錢了。

想不到朝夕相處的友情還不如三個銅幣，呂布微微有些失望，轉念卻是釋然。自己從來沒有對他們付出過，又怎能指望回報呢？說到底，他們都是些社會最底層的貧苦少年。對他們來說，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友誼能換來銅幣嗎？或許將來有一天他們會回憶起這段日子，但在他們成熟起來前，情誼隻能是可有可無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