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解脫(1)

14-解脫(1)後來她的確有點醉了,但畢竟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看起來還很清明,隻是頭很暈,要很小心才才走穩。

“送你回去?”江離城問。

她搖搖頭。這個樣子回那種地方去,對醫生對病人都不夠尊重。

而且既然他們還處於契約有效期內,她不願享受特殊對待,以免在某個未來,他也有對等的權利。

她剛才喝酒時,沒想過江離城還打算放她回去,所以就沒顧慮,寧可再麻醉一點,再昏迷一點,才能不去想一些事情的前因後果,而能夠忍受他的碰觸。

於是她被帶回他的住所。在車上她就已經昏昏欲睡,頭也有點疼,回房後在浴盆泡了整整一個小時,放水的時候忘了這是江離城的浴室而不是她自己的,她以前總是避免用他的浴盆,避免與他產生這種另類形式的親密接觸。

那些很燙的水包裹著她,熱力透過她的皮膚遊移於她的四肢百骸,她很無奈地現,那些她用來維持大腦渾沌的酒精似乎也漸漸地消散在那些熱水中,隨著水溫漸涼,她的大腦也不再那麽暈了。

她猶豫著重新放一盆熱水繼續泡澡還是出來穿衣服,但她一動都懶得動,直到那一大盆水完全變得冷的,牙齒準備打顫,她才不情願地扶著浴盆的邊緣準備站起來。

門卻在那一刻被拉開,她一驚又跌了回去。江離城站在浴室門口,穿著浴衣,頭也是微濕的,應該在別的地方洗過澡,看她的眼神中有她看不清的內容,但沒有向前再走一步。

“我沒淹死。”陳子柚說,順便為他的眼神下注腳。

“要幫忙嗎?”江離城看著剛才她跌回去後濺了滿地的水說。

“不用,謝謝。”她在水中直起腰身說,盡量使自己不顯得過於柔弱無助,然後她現江離城的目光由地上的水轉移到浴盆中。她低頭看了一下,她的身體在水中若隱若現,形成一種古怪的變形景觀,她不自然地換了個隱藏性好一點的姿勢,希望他能快點出去。但那水波動起來,她瞬間產生幻覺,仿佛一大盆水變成了一片正波浪起伏的汪洋,她又產生類似暈船的昏眩感與恐懼感,也不顧江離城還站在那兒了,慢慢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爬出浴盆。

既然已經走*光,再遮遮掩掩就矯情了,ap.他又不是沒見過她不穿衣服。她當著他的麵把身上的水一一擦幹,擦頭,披衣服,隻是轉身將背朝向他。

她不怕他看見正麵,她隻是不想看見他。

但是轉身背向時能夠看見牆邊的鏡子,鏡中的他維持著原先的姿勢與表情斜倚在門邊看她,看起來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她在鏡中與他的視線短暫交集,轉身走到浴室門口,倚著門框的另一邊,直直地望進他的眼晴裏,想看清他到底要做什麽。她才看了他幾秒鍾,江離城便轉身走開,邊走邊說:“你睡吧,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陳子柚心裏好像有很多隻螞蟻爬過,癢癢的,說不出什麽滋味。她在他身後大聲問:“你這算是在可憐我嗎?”

江離城回頭看了她一眼,嘴唇輕輕地動了一下,但一句話沒說,又轉身走開。

她覺得荒唐而可笑,體內殘存的那點酒精全湧進大腦,有些話就脫口而出:“難道我需要你的可憐嗎?全世界都可以可憐我,但是單單用不著你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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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城回過身來,眸光微動:“你喝多了。我讓人給你送醒酒茶。”

“不用你假仁假義!你現在很開心吧,你的願望終於成真了!”

江離城冷笑了一聲:“對,我開心得很。孫天德以前壞事做盡,現在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你實在不用覺得多委屈,父債子償,祖債孫償,你現在受的,也隻不過算是支付你們家欠我的利息罷了。”說罷他將房門打開。

“你今天不打算收利息?那麽今天你叫我來,隻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嘍?”陳子柚也冷笑。

“怎麽,我今天不打算碰你,你覺得很失望?”

陳子柚背轉過身。

她今天的確作好了準備而來,甚至努力地喝了那麽多的酒。

也許,她真的是很犯賤地希望通過江離城那具人形獸心的身體來告訴自己,未來還很長,她的自由之日還遙遙無期,一切都與過去一樣。

或許她還想利用他來證明自己還活著,還能感受到疼痛與羞恥。

因為在醫院的那些日子裏,她的所有感官幾乎都失去作用了,一度疑心自己隻是一抹沒有形體的魂魄。

但是被他這樣識破,她有在眾目睽睽下走*光的尷尬,於是惱火地翻出自己的睡衣:“多謝你不打算碰我。請出去時順便替我鎖門,麻煩你。”

然後她開始脫掉厚厚的毛巾浴衣,準備換上柔軟的絲質睡衣。剛才將浴衣帶子不小心打了個死結,而末梢血管被酒精浸潤過的手指不夠靈活,她一時解不開,隻能用力的扯。

這房門是電子鎖,可以在室內設置關門即上鎖。她專注地扯那個死結時,聽到卡的一聲響,估計江離城出去了,所以她的帶子也終於解開了。

她將脫下的浴袍遠遠地丟到地上,那其實是江離城的浴袍,剛才她裝作鎮靜其實很慌的時候看錯了。而先前放到床上的睡衣已經滑下地毯。

她彎腰去撿,眼角餘光猛地瞥見了不遠處江離城**著的小腿與腳裸。她頓了頓,直起身來,正猶豫著是繼續背對著他裝作沒看見,還是索性滿不在乎地**身子麵向他。

可是她轉著小心思尚未作出最佳決定時,已被一股大力一推一按,整個人撲倒在床上,然後她被重重地壓住了。

那張床很柔軟,但仍然撞疼了她的胸口,幾乎擠盡了她肺裏的空氣。而她的臉埋進鬆軟的被子裏呼吸困難。

她奮力掙紮著翻身但總是徒勞,直到她幾乎窒息,疑心江離城打算就這麽把她悶死時,她背後的壓力突然消失,隻是身體仍貼合著她。

陳子柚用力地轉過身來,大口地呼吸著空氣,與江離城四目相對,一直望進彼此的眼睛深處。

周圍的空氣似乎是凝滯的。江離城的眸色看起來很平靜,但那裏麵似乎正醞釀著暴風雨,看起來有令她不安的危險,她感到壓抑而沉悶。

她抑著呼吸閉上眼睛,胸口因再度缺癢而劇烈起伏,碰觸到他伏得很低的從浴袍的敞口衣襟中坦露出的胸膛。

江離城突然將全身重量再度壓到她身上,ap.張口咬在她纖細而敏感的鎖骨上。她受驚睜開眼睛的同時,他已經扯開自己的浴衣,迅攻陷了她,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先將她折磨到扭曲輾轉。

她一時不能適應這麽直接的方式,好像突然被人推下懸崖,她一驚之下張開雙臂死死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當她覺得不妥想改成抓扯床單時,又一陣劇痛襲來,她反射性地掐他,將指甲深深地陷進他肩膀和後背。

她感到非常的疼。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粗暴,每進入她的身體一次,她都以為下一秒鍾自己便會死掉。

也許因為她掐他抓他太用力,也弄疼了他。

一定是那樣,因為盡管起初他一聲不吭,但後來終於將她的雙手從自己背上用力地抓下來,牢牢地將它們按在她的頭的兩側,阻止她繼續去掐他。

陳子柚再度產生出那種幻覺。每當做這種事情進入正常的持續狀態時,她常常會產生幻覺。有時她覺得自己像波濤翻騰的海麵上一葉失控顛簸的小舟,隨時都可能被巨浪掀翻,被旋渦卷入海底。有時她覺得自己像一棵被連根拔起丟棄在烈日當空的的沙漠上的植物,灸曬著,煎熬著,水分漸漸蒸盡,隻餘一層幹枯的表皮。

而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像古羅馬時代的罪人,劊子手正麵無表情地將她一下下釘在十字架上,她的身體被他釘出巨大的洞,空虛而疼痛。

“我果然還是活著的,每一個細胞都活著。”她想,“但是,讓我死了算了,那樣就什麽都不用麵對了。”

在這暴風驟雨般的時刻,她反而能站在高處平靜地俯視自己。

她其實並沒有多少勇氣去麵對未來可能要生的事。可是她也同樣沒有勇氣去自殺,因為她還有沒履行完的責任與義務,如果選擇了自盡,也許她會失去在天堂或者地獄與親人重逢的權利。

“那麽就請讓我意外地死去,讓我得到解脫吧。”她在與江離城交纏的時刻盡力地忽視現實而沉緬於虛幻的冥想狀態,然後她似乎感應到了神靈召喚,在一陣劇烈的顫粟中仿佛見到天光。

然而一切總歸是幻覺,當她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時,她仍然與江離城密密地貼合著,上半身伏在他懷中,攬著他的腰,全身是汗,像剛從水中被撈出來一般,本來就微濕的頭,此刻被汗水或許還有淚水浸得更濕,貼伏著她的臉與額頭,擋著她的眼睛。而她口幹舌燥嗓子疼,仿佛真的溺了水。

空氣中飄散著香煙的味道,忽遠忽近。

她有一點迷糊,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繼續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感到江離城將她的頭從臉上一一撥開,用毛巾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和汗水。然後他微微傾身,似又點上了一支煙。

他點煙的動作驚動了陳子柚,她掙紮了一下,江離城立即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似在安撫一個在睡夢中受到驚嚇的孩子。

陳子柚的臉正貼著他的胸口,能夠聽到他的規律又有力的心跳。她一直知道,她隻是他的玩偶與寵物,可是此時她突然對這樣的局麵感到無比的憤怒。她在他懷中突然揚起臉來,張口便咬住了他的鎖骨,就像他剛才咬她一樣,但是她用了很大的力氣。

江離城抖了一下後便沒作聲。他繼續吸著煙,任由她狠狠地恨恨地叼著他的鎖骨。

陳子柚腦中有兩股力量交戰,其中有一股力道鼓勵她:用力,再用力,咬斷他的骨頭。另一股力提醒她:鬆口吧,適可而止,得罪他沒好處。

她一邊糾結一邊慢慢地加重牙齒的力道,終於聽到江離城嘶地猛吸了一口氣,伸手大力地捏住她的下顎,將她的頭掰到一邊。他的手勁太大,她也疼得叫了一聲,隨後被他重新按倒在床上,一切咎由自取。

很久以後,她被江離城抱著去衝澡,踩著他的腳,倚著他的胸,被他環抱著腰,被他在噴瀉的水流下揉來捏去。

然後她又被他從頭到腳擦幹重新抱回床上,給她換上睡衣,把她塞進被子裏。

她又累又困,全身的骨頭都仿佛散了架,隻能任由他擺布。

在他俯身去關台燈時,陳子柚伸手扯了扯他的睡衣。

她的手指很無力,以至於她疑心他根本感覺不到。但江離城還是停下了動作,回頭看她。

她躺在那兒抬頭看他,低聲地說:“其實你不甘心他就這樣解脫吧?你也不甘心就這麽放過我吧?這個遊戲你一定還沒玩夠吧?”

陳子柚以前就懷疑江離城是否受過特殊的訓練,因為他總是隨時隨地都能將他自己置身於逆光之中。台燈的光將她的麵孔被照得無所遁形,而他則隻是一道背光的剪影,麵容模糊,看不清表情。

她用最後一點力氣坐起來,伸手緊緊地揪著他的睡衣前襟:“如果你不甘心就這麽放過我們,如果你還沒玩夠,我請求你,請讓他活得再久一些。如果他真的去了,那麽我誓,我就是死也要離開你,不再讓你有半分玩弄我的機會。如果那樣的話,你真的會少了不少生活樂趣吧?”

她的聲音輕得就像窗外的風一樣,連她自己都疑心這隻是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