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煉獄(1)

9-煉獄(1)

陳子柚無聊的時候很擅長自嘲。比如說,某一陣子,她覺得自己特別具備女主角氣質。她的經曆與她的看片看書的習慣居然這樣相近。

童年少年時,她是動畫片女主角,美麗又驕傲的小公主,鮮花,禮物,盡有盡有。

當她剛要邁入成年,她變成了日劇苦情女主角,全天下的倒黴事都教她一個人碰上,舊傷未去,新傷又來,一層覆一層。

如今的她則比較像台灣小言情的女主角,遭遇了極品惡男的無恥脅迫,為了拯救家人,以悲壯的聖潔的殉難者的姿態投入荊棘叢林,傷痕累累。

當她邊喝著咖啡邊極盡極盡狗血之能事地拿自己取樂時,身上泛起一堆小疙瘩,那口咖啡也含在嘴裏吐不出咽不下……她好像被自己惡心到了。

後來陳子柚心有餘悸地想,幸好她對韓劇沒什麽興致,唯一看過的一部,結局居然難得是好的。否則的話……她現在大概就要開始研究,胃癌腦癌白血病,到底哪種病存活率高,哪種病死得更體麵。

所以再後來,她開始強迫自己看女權主義作家與導演的作品了,雖然她一點也不喜歡,並且常常看到吐。

不過剛開始的時候,她可沒有後來那麽好的自愈能力,那時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陷入一團泥沼,無力掙紮,無法逃脫,卻又一時半會兒沉不下去,就那麽生生地耗著,等著死,或者等著被人救。

那天江離城警告她不要玩花樣,事實上她又玩得出什麽花樣。

手上隻是小傷,但是因為她的存心或者無意,第二天就感染了,痛得死去活來。她服下大量的止痛藥,含鎮定劑的那種。所以那一周的大多數時間裏,她都在昏昏沉沉地睡覺,顛三倒四地做著夢,躺在一個寬闊男人懷中的小小嬰兒,在台上輕盈舞蹈的少女,頭披潔白婚紗手捧花束的優雅年輕女子,安詳坐看夕陽落山的白老婦……每一幀都是極美的畫麵,偏偏醒來時嚇出一身的冷汗,仿佛這些全都是她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

怎麽會這樣沒出息,連睡眠都無法逃避恐懼。

清醒的時候,她做更軟骨的事,她這一周玩的唯一花樣:ap.,是下載了二幾十部a片,男女的,同性的,幾p的,群x的,人獸的,形形色色,花樣百出,應有盡有。她忍著惡心一部部地細細觀摩,就算學不到技巧,至少也算為她即將到來的命運打個預防針,於是她成功地讓自己整周的時間都惡夢連連,半夜裏覺得有人進了她的屋,壓到了她的身上,她用盡力氣也喊不出聲,掙紮到要虛脫才醒來,現隻不過是自己睡著時雙手交迭著放在胸上,而惡夢之時,分明是她自己用盡力氣壓住自己的胸口,所以在夢裏她越是努力掙脫,現實中她越地呼吸困難。

但江離城卻算是守諾的人,這一周裏,她沒收到任何的提醒或者騷擾,而她從外公雖然疲倦卻泛著光彩的臉上,得知他果然鬆了鬆他的手,令外公終於可以喘一口氣。

大限之日到來時,陳子柚反倒鎮定了。

她告訴外公自己去外地看望一位同學,在那裏住一夜。然後她仔細地洗澡,每一寸身體都細細地洗過,抹上沒有香味的潤膚液。她穿上最能令她放鬆的衣服,在包裏又塞了另一套。她認真地研究了避孕藥的性能,在出門前就服下,將紙盒小心地丟到離家幾裏遠的地方。她沒有開自己的車。

江離城留的那個地址,在市郊的一個新區,極昂貴的地段,但購房者外地人多,入住率並不高。

她去的時候,房裏沒人。不出她所料,那座樓連走廊都是豪華的,到了屋內卻成了另一派天地,梳理台,餐桌,床,低垂的窗簾與紗縵,甚至樣數不多的幾種電器,統統的乳白牙白與素白,給人的感覺隻有空曠與寂靜。

越是這樣的素淨,她越覺得這裏醫院或者實驗室,隻等著把她放到台子上,一刀刀切下去,慢慢地淩遲。

她疑心這裏是有監控的,他總得保證自己的安全,防止她在這裏做手腳。但以她的水平,根本沒可能找得到。

她小心地檢查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並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那些可怕道具,反而在衣櫃裏找出幾件沒拆標簽的睡衣,在廚房裏找到一些吃的,在浴室裏找到全套的新的洗漱用品,還在書房裏找到幾本書。

江離城快十點才回來。這期間,陳子柚一直餓著肚子,看完了一本她從來不看的經濟書,盤腿坐在沙上以瑜珈的冥想方式盡量地控製著自己的呼吸維持在正常頻率,也一度懷疑江離城今晚根本不會來,他隻是想羞辱她一下罷了,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看她此刻軟骨頭一堆的樣子,哪裏還有尊嚴可言。

但他畢竟還是來了,門鎖響起的那一?那,因為顧忌室內可能存在的監控器,一直努力維持著淑女風度的陳子柚從沙上彈跳了起來。

江離城看到她時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就如同他們每天都見麵一樣,一邊扯下領帶,鬆開領口,一邊神色自若地問:“吃飯了嗎?”

在國外時經常聽同學們大書特書,說這句話在中國人習慣裏等同於“你好“的話,其實在她的印象裏,她身邊的人很少這樣打招呼。如果換個場合換個人,她本來是會笑出來的。

但是如今,沒想到兩人的碰麵是這種方式,在她的想象中,無論冷笑嘲笑得意地笑,都比這樣一句話來的讓她更有準備。

她隻能呆呆地說:“我不餓。”偏偏肚子在此時極不爭氣地叫了一下。

她等待了一個晚上的那個冷笑終於在江離城的唇邊閃現了一下,他說:“過一會兒我可不想聽到這種聲音。”拿手機撥了幾個數字,對著聽筒說:“給我送一份餐。”轉頭問陳子柚,“你吃什麽?通心粉?披薩?或者中餐?”

陳子柚本想說“隨便“,話到嘴邊改了主意,她說:“一個漢堡,不要雞肉的。土豆泥。還有原味的酸牛奶。”最後沒忘記加一句客氣的“謝謝“,說完之後她自己都後悔。

江離城以停頓兩秒鍾與斜看她一眼的方式表達了對她點餐品味的藐視,隨後他依言照辦,沒再多說話,走到裏間去換下一身衣服。

他訂餐的那一家效率極高,隻不過五分鍾的時間,已經有門鈴響起,同時有人喊:“送餐!”

陳子柚準備上前開門付款時,江離城已經先她一步,把東西丟到她眼前後,說了一句“我洗完澡之前要吃完“就進了浴室。

陳子柚幾乎是用了這輩子最快的度將那個大塊頭漢堡塞進肚裏,又用同樣的度咽下土豆泥,幾乎噎住自己。當她剛開始喝酸奶時,江離城已經披一件浴袍擦著頭出來了,浴袍隻到腿彎處,又半敞著,露著雙腿與大半胸膛。

沒想到他會洗這麽快,她心中一慌,:ap.幾滴酸奶已經灑了出來,身上手上都有,她尷尬地笑一笑,放下杯子,抽了麵紙拭擦,隻作沒看見他。

江離城已經無聲地走到她的身後,在她準備抹去手指上的酸奶時,他突然執起她的手,將那幾滴奶一一舔入口中,陳子柚瞬間呆若木雞。

趁她呆愣的時候,他將她的頭掰到最適合自己的方向,將唇貼上。青草味的沐浴露香氣,酸奶的氣味,淡淡的煙草味和酒精味,還有隱隱熟悉的男性氣味,夾雜在一起撲入她的鼻端,陳子柚的胃部突然翻攪了一下。

她居然忘記了,她已經很久不能接受別人的碰觸,異性,甚至同性。無論誰靠近到她的安全距離以內,她都會產生強烈的排斥反應。

她一把將他推開。雖然無禮,也好過她吐到他的臉上。她難掩尷尬,低聲地說:“剛吃過飯,我胃有點脹……我想先看一會兒電視,可以嗎?”

“好。”江離城非常大度地說,甚至親自幫她按下開關,坐下來陪著她一起看。

事實上,該逃的總是逃不掉,陳子柚甚至後悔她不該拖延時間,以至於錯過了最好的逃脫方式。剛才倘若她真的吐了他一身,也許他就沒興趣來碰她了。

當電視節目越來越沉悶無聊到令人想要打瞌睡,而陳子柚還睜大眼睛像在看環環相扣的警匪片一樣專注時,江離城終於決定不再陪她繼續玩兒,他關掉電視,反手把她按倒在沙上,三下五除二地脫掉她的衣服,一件件隨手丟在地上。陳子柚不敢有半點反抗。

但是他並沒有如陳子柚想象的那樣直接撲上去侵占她,而是表現出可怕的耐心,整夜地調教她。

他用指尖,用嘴唇,一寸寸地滑過她的肌膚,從頭到腳,每一處隱密都不放過。

他的手指與嘴唇冰冷,她緊閉著眼睛,感到似乎同時有幾條冰冷的蛇在她的身體上滑來滑去。而當他離去時,那裏便燃起了一小簇火苗,灼燒著她。

陳子柚又恐懼又難受,他經過每一處時,她都輕微地顫抖著,咬著牙忍耐著,生怕自己喊出聲音。

他不緊不慢地,連呼吸都平穩,卻毫無征兆地用手指侵入她,她如被電擊一般蜷起身子,但被他拉開,按住,繼續他越來越深的挑逗,似乎攪動了她的五髒六腑。她全身扭曲著,**著,眼中盈著淚水,手指無謂地試著攀住沙靠背,又一次次滑下來。而他再無進一步的行動,隻冷靜地看著她,折磨她,等著她開口求饒。

陳子柚咬著嘴唇,當她的唇不能再負荷自己的力量時,她咬住自己的手背,死活都不肯出一點聲響。

其實她寧可他粗暴一些,再粗暴一些,直接強占她,用最野蠻的方式,都好過他這樣看似溫柔的折磨,他在一點一點磨去她的意誌,他要令她連一點點尊嚴都保不住。

她如同在刑室中被抽打煎烤著,一陣冷一陣熱,她死命不讓眼淚流下來,但身體的其它地方卻不受她的意誌支配,她全身被汗浸透,整個人猶如泡在水中,而她身體的汁液沾濕了他的整隻手,他拉開她死死咬住的那隻手掌,將自己的手指伸進她的嘴裏。她嚐到自己的味道,心中又羞又憤,用盡全力地咬住他的手指,一直咬到另一種鹹鹹的味道滲入口中。

江離城始終是安靜的,她自己的喘息聲甚至蓋過了他的。這時他另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鬆開口。他把帶血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擦了幾下,將血全抹到她的臉上,這回他真正地笑了:“看起來你很具有革命者精神。陳小姐,我應該敬佩你麽,嗯?”

他那一句“嗯“說得暖昧溫存,陳子柚剛剛沉靜下來的身體,又因他的這句話以及這個字眼開始顫抖。

而他並沒再繼續折磨她,隻是丟給她一件浴袍:“把汗衝掉,你看起來像個溺水者。”

陳子柚顫顫地爬起來,把衣服披上時,才現他身上的浴衣與先前一樣,連帶子都沒散開過。而時鍾顯示,剛剛才過了幾十分鍾而已,這一夜還有足夠漫長的時間等著她。

她在浴室裏磨磨蹭蹭,完全沒有再度出去的勇氣。她把花灑的水流開到最大,燙人的溫度,一點點衝刷著剛才被他碰過的每一處。浴室裏蒸騰著水汽,氧氣嚴重不足。她將水溫調得更高,隻希望自己能夠暈過去,這樣就可以免去接下來的折磨。

陳子柚太低估自己的體力,她撐了那麽久,雖然早已呼吸困難,卻還是沒有昏倒的跡象,就在她再次準備深深地吸進滿肺的水蒸氣時,浴室裏突然湧進了新鮮的空氣,江離城已經開門進來。

她一臉驚嚇地看著他,江離城一邊扯掉浴衣一邊說:“我以為你暈倒在裏麵了。”

陳子柚背轉過身去,拒絕看他的身體,更不想與多年前的他比較。

江離城將手放在她的後腦上,輕輕地說:“把頭留長,我不喜歡短。”他的手指順著她身上的水流,從她的脖子、肩膀與後背一直滑到她的腰際,因為那水夠熱,她幾乎感覺不到他的手。

然後他猛地把她推到牆麵上,堅硬的瓷磚撞痛了她的胸,他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頭,避免她撞破頭。隨後他就以這種令她備感屈辱的方式攻陷了她,毫不留情地,狂風暴雨般的。她緊緊地攀住牆麵,想獲得一點支撐的力量,但是那被水衝刷過的瓷磚滑不溜手,她整個人向下滑去,被他捉住雙臂,用一手折在身後,他的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腰,禁錮著她。

陳子柚的身體空前的敏感起來,無論他的某部分灼燙的身體,還是那些比體溫高了太多的水流,都如刀一樣切割著她的皮膚,令她忍無可忍。嘩嘩的水流聲,還有江離城進來後打開的排氣扇的低鳴聲蓋住了她的因為楚痛而出的呻吟與嗚咽,她終於不必再虐待自己已經傷痕累累的唇。

最後她終於如願以償地昏倒在他懷裏,隻不過時間來得未免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