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奔襲
領著收攏好的兩千人精銳部隊,伽羅向著前方,血翼的大本營越野城奔去。
一路上沒有什麽阻礙,沿路的哨所裏麵的士兵,已經從潰退下來的士兵口中,得知主力全軍覆沒的消息,而逃得無影無蹤了。
隊伍在前進,泥濘的草原上,不停地有人掉隊,可是沒有人抱怨,雨中的一戰,已經確立了伽羅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
現在所有的人隻是抱著一個目標:攻下越野城,救出庫裏族的女神——露娜!
三更的時候,伽羅憑借著花貓靈敏的察覺,沒有什麽阻礙地來到了越野城。
而後麵的大軍,還要等到幾個時辰或者更久以後到達。
一路上一切跡象都表明,血翼主力戰敗的消息,已經從潰退回來的士兵口中散發出去。
城外的帳篷和住所已經十室九空,謠言被傳的滿天亂飛。越野城的外麵人潮洶湧,攜畜帶子地向城中逃難。
四扇城門大開,從各地湧來的難民倉皇向裏麵擠,守城士兵根本無法維持秩序,也不願意阻擋,畢竟這些人,大部分都和城裏的士兵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裏麵也許就有自己的親人。
人和牲畜像潮水一樣的湧入城裏,呼喝聲與哭叫聲混成一團。城牆上麵,燈火通明,號角不斷。
一支從城外撤回來的一千多人的軍隊,向著城裏麵開去,前麵的士兵用鞭子和刀槍驅趕著人群。
而這時,城門裏麵的一隊騎兵向城外開拔,同時大喊:“大軍出城,快讓道,讓開……”
碰撞在一塊的兩支人馬各不相讓,互相爭路,謾罵聲不絕,相持不下。
而夾在中間的難民,被刀槍所指,無所適從,讓得慢的人,往往被刀槍和鐵蹄所殺。哭叫聲、慘號聲大起,難民們向著四方逃命,自相踐踏,牲口們到處都是。
這一切都落在了伽羅的眼裏,他舉起了手,又放了下來,又舉起來,又放下去。
前方,不但有軍隊,還有那麽多的平民。伽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最後,他舉起了手。黑暗中,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的猙獰。
“攻擊!”伽羅帶領著兩千騎兵向著越野城撲去。趁著黑暗和混亂中,這支隊伍一口氣衝到了城門前百步。
發現了衝過來的騎兵,城門登時亂了套。
“庫裏的騎兵到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所有的人變得更加瘋狂。嗚嗚嗚的號角聲大起,黑暗中,他們的攻勢如同千軍萬馬。
城門口爭進出的血翼的士兵立即大亂,都拚命向城內退去。
奔在前麵的伽羅猛催戰馬,雙手運刀,恍如天神下降,無畏地衝入了亂兵叢中,斬馬刀如同死神的鐮刀,殺出了一條入城的血路。
守城的士兵根本不知道,黑暗中來了多少的庫裏人,而且城門已經被擁擠的人群堵死,根本無法關上城門。
而城門附近的血翼士兵,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隻恨不得多長兩條腿。
抵抗出乎意料的微弱。
一進了城門,庫裏騎士分成四隊,按照原定的計劃各負專責,衝入城中即分頭行事。
四處火起,殺聲動天。
城裏麵,失去鬥誌的血翼的士兵兵敗如山倒,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勇氣。
對於血翼的士兵來說,這個夜晚,絕對是一場噩夢。
勝利變成了失敗,他們從來沒有想到,主帥帶領的四萬精銳,竟然會被弱小的庫裏人所殲滅。
傳回城的情報,讓所有人都人心惶惶,魂不守舍。謠言滿天飛,什麽庫裏人集結了三十萬軍隊,什麽庫裏人用禁咒舉手間摧毀了大軍,一切一切,都在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現在,沒有人有戰鬥的勇氣,也沒有人想到現在入城的軍隊隻有兩千人,軍官不再下令抵抗,脫下軍裝的士兵比逃跑的還要多。
士氣崩潰了,那就什麽也就沒有了。
整個的城市裏麵,到處是瘋狂逃跑的血翼騎兵。
根據伽羅的吩咐,這些騎兵不進行攻堅戰,隻是在大街上驅趕和屠殺著那些敢於抵抗的士兵。
在越野城人的眼裏,這些手持四尺長的斬馬刀,奔馳在大街上的庫裏人,比魔鬼還要可怕,而保護他們的血翼士兵,早就逃到了偏僻的角落。
伽羅帶領著一隊人馬,直奔血翼的將軍府而去。
等他們到了將軍府裏麵,才發現血翼留守的將領已經早先一步逃跑了。怪不得城裏的血翼的軍隊潰散的那麽快,主帥都跑了,還有哪個笨蛋自己跑出來送死?
其實,這也不怪血翼的那些將領,逃回來的士兵,將庫裏人軍隊的數目誇大了十倍。
消息傳出去,城裏麵混亂到了極點。
沒有人想過失敗,因此上根本沒有什麽後備預案,到了這個地步,整個越野城的軍事部署馬上要進行調整。於是,出城進城,加固工事,一切亂成一團。
就在這個時候,伽羅的騎兵突擊東門的消息傳來,心驚膽戰的他們,唯一的反應就是逃跑。
他們逃跑了,剩下來失去士氣的軍隊,就如同沙灘上的城堡,一推就倒,伽羅輕易地攻占了越野城。
可是露娜,你在哪裏?
伽羅騎著馬,在整個城裏麵大聲呼喊著露娜的名字。在他的命令下,他的手下也跟隨著大喊。
“露娜!”一個戰士砍掉了一個血翼的士兵的頭顱,大聲的喊道。
“露娜!”一隊彎弓射箭的射手們,每射一箭都這樣喊道。
“露娜!”砍掉血翼旗幟的刀手奮力地喊道。
“露娜!露娜!”這個名字回響在整個城市裏麵。
可是,還是沒有找到露娜的人影,露娜,你究竟在那裏?伽羅騎著馬,問著每一個人。
你千萬不要出事。
他沒有想到的是,以後庫裏族的戰士們在戰場上,就是高呼著這個口號,戰勝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高呼“露娜”,慢慢地變成了庫裏人的習俗。
露娜慢慢地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了屍體裏麵。
她的頭很痛,很難受。搖了搖昏睡的腦袋,露娜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境況——她在戰場上。
剛才那一隊血翼騎兵,將她和別的戰士們衝散。
千軍萬馬之中,孤單的露娜拚命地廝殺,到了最後,被一名血翼的士兵擊下馬來。
仔細地檢查了一下身體,也許是得利於這幾天練習的功夫,摔下馬的她,並沒有發現身上有什麽傷口。
揉了揉身上的酸痛處,她向著前麵打掃戰場的士兵們跑去。
這個時候,她沒有想著自己,伽羅的安危,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芳心。
“伽羅大哥,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麽事情。”
等到歡呼的士兵將她帶到正要出發的父親麵前,她才知道了伽羅為了救她,而帶領了兩千的騎兵奔襲幾百裏,撲向了越野城。
露娜在一瞬間,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她眼裏流出,淌過了她的麵頰,流進嘴裏,堿堿的,澀澀的……
她強撐著上了馬,想要立刻到達越野城,但是一個搖晃,讓她差一點栽下來。奧麗雅將露娜摟入懷裏,對著欣格點了點頭。
他們不放心露娜的身體,強行拉著她,跟著大隊一起行動。
疲憊地坐在了台階上麵,伽羅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如同散了架,當傳令兵將露娜無事的情報傳過來,他提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喵嗚……”花貓從他胸前的鎧甲裏麵鑽了出來,搖擺著肥肥的身軀,表示了自己的渴望,“伽羅,趕緊帶我到智慧女神的神殿裏麵去,喵嗚。”
愛惜地摸了摸花貓的脖子,伽羅笑了笑。
這些天忙得昏頭轉向,卻忘了花貓的事情。
他吩咐了一下,然後打聽清楚了智慧女神神殿的方位。伽羅雙腿一夾,馬兒歡快地向前奔馳,後麵跟著更加歡快的花貓。
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花貓當盔甲了,自然讓倫巴多運動一下。
一路上,不時見到巡邏的士兵,他們一個個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表達著最崇高的敬意。
智慧女神的神殿,位於越野城的東南角。這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很輝煌的神殿,但是有點破舊的牆磚,展現出了一絲窘迫。
和花貓一起走進了神殿,伽羅發現裏麵亂成了一團。
到處是被打破的窗子,被拆掉的桌椅散落一地。地麵上,牆壁上,布滿了各種各樣零亂的腳印。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伽羅有一點疑惑。
花貓走在前麵,左聞聞,右看看,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它喵喵的叫著,四處的奔跑著。興奮過頭的花貓,甚至跑到了智慧女神雕像的頭頂上麵,大聲的嚎叫。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花貓靈敏的感覺,在這裏沒有發現任何智慧女神的能量。
“看來,需要找一個神官來問一問,到底那個神跡是怎麽回事。”
找遍了整個神殿,出乎伽羅意料,這裏沒有一個人。
空曠的大廳裏麵,隻有伽羅自己清脆的腳步聲回蕩著。
雖然在目前這情勢很亂,但是作為智慧女神的信徒,神官們不應該逃走的。就算是魔鬼,也很少在神殿裏麵殺人的,那麽這裏的僧侶,跑到了哪兒?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伽羅發現花貓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怎麽回事,是不是沒有發現?”
“喵嗚,嗚……”
看著垂頭喪氣的花貓,伽羅彎下了腰,拍了拍它毛茸茸的頭頂,“不要灰心,號稱日曜第一神貓的你,怎麽這麽容易的灰心呢?不要急,要有神的樣子和威嚴。”
狠狠地瞪了一眼伽羅,花貓繼續移動著自己肥碩的身體,尋找著自己的答案和希望。
伽羅將目光投向智慧女神的神像,這是一個麵容柔和、雍容美麗的神像。
此時,外麵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接著有幾個人衝了進來。
他們的服裝表明了他們的身分,慌張的表情,說明這是幾個血翼的逃兵。這些人大概以為,這兒應該是一個好的藏身之所。
逃兵們沒有半分的猶豫,蜂擁著向伽羅撲了過來。
他們很清楚,一旦這個人喊叫起來,召來了外麵那些如狼似虎的騎兵,那麽大夥都會沒命。
微微一笑,伽羅三下、兩下便將幾個小蝦米打倒在地。他拔出了匕首,輕輕地比劃了兩下,開始問著這幾個送上門來的活口。
詢問很順利,看到了匕首的血翼士兵,一五一十地回答出了伽羅要的答案。
“回稟大人,這個神殿一個月以前的神跡,是假的。”
“假的?怎麽回事?”
“是的,大人,聽人說,那些祭司們,不過是用一點法術和煙霧騙錢,後來因為分帳不均,鬧了起來,這個騙局才在三天以前,被自己人揭露。
“那些褻瀆神的家夥,已經被信徒們活活地吊死在神殿的前麵……”
聽到這些話,伽羅楞住了,他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一個無情的事實,已經擺在了伽羅的麵前。
這個神殿根本沒有什麽神跡,這些東西,都是那些祭司們為了騙錢而搞的鬼!
花貓淒慘的叫聲,在神殿裏麵回響著。
它瘋狂地奔向每一個角落,用它的鼻子,用它的爪子,用它所能用到的一切,來尋找智慧女神的痕跡。
它的叫聲變成了悲鳴。
三年來的苦苦等待,得到消息時的興奮欲狂,一路上的種種波折,都成為了泡沫。
更重要的是,現在,智慧女神還是沒有一點的消息!
難道,自己就這樣的過一生?
倫巴拚命地用自己的頭撞著前麵的神像,用它的抓子撕扯著麵前的布幔,花貓甚至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尾巴!
它拒絕了伽羅的撫摸,衝出了智慧女神的神殿,消失在伽羅的視線裏麵,消失在黑暗裏麵。
看著花貓淒慘的樣子,伽羅頹然的坐在地上。
對於他來說,三年來,花貓是他唯一可以信賴的老師和夥伴。三年來,雖然他表麵上一直不是那麽急著幫花貓,但是暗地裏,他已經竭盡了全力。
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讓花貓稍微的轉移一下視線。
他不願意讓花貓焦慮,因為花貓幫助他渡過了提心吊膽的三年,幫助他熟悉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他們都曾經難過過,都曾經彷徨過,但是他們走過來了,一人一貓互相依靠著,互相鼓勵著,渡過了這三年。
可是他不知道,花貓會是這樣的傷心和難過。
黑暗中,他就這樣默默地坐著、等著、想著,三年來的一幕幕浮現在他的眼前。時間的腳步在慢慢地移動,天快亮了。
這時候,一群難民湧了進來,有老人,有婦女,還有小孩。
他們一個個衣冠不整,布滿灰塵的臉上彌漫著驚慌、絕望、恐懼。和前麵的士兵一樣,他們也沒有想到這裏會有庫裏族的士兵。
輕易地打倒了幾個衝上來的平民,伽羅正想問是怎麽回事,後麵的難民都已經跪在了地上。
空氣中,傳來了一股股燒焦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