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成功的結婚周年

心蕊真後悔舉辦了這個結婚紀念日酒會。

這結婚一年間,於心蕊而言並不是幸福快樂的體驗,她也不是像那個傳言中的走入宮牆的現代灰姑娘,更像是一個被魔法困在塔頂的可憐女孩。而且,那個施魔法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是她,親手用那種絕望的感情砌成一座高高的塔,困住了自己。

所以,結婚那天正是心蕊痛苦的開始,實在沒什麽可以慶賀的。

可是李放卻竭力勸她:“心蕊,你現在也是個名人了,辦辦酒會也好提高知名度嘛!”

“我又不用做廣告,用不著那麽麻煩吧!”

“你難道不明白舉辦這樣的酒會,比打廣告對生意更有利嗎?”

“可雲峰的公司很好呀,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心蕊因他急切的口氣而有了擔心。

“公司沒有問題。”李放看了一眼站在壁爐架邊的雲峰,“是他的問題。”

“他?”她仔細地看著雲峰,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

“都怪他自己太不小心,弄得又有了閑話……”李放期期艾艾地,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陸雲峰打斷了:“不要為難心蕊,別人要說就說罷。”

心蕊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林誌邦不就知道了麽?

“有多嚴重?”她問.

“被人看見過幾次,再加上胡剛和高娜暗地裏沒停過嚼舌頭,相信的人就有點多了。“李放皺眉不止。

“我的私事與他們什麽相關?”陸雲峰爭辯,又看著心蕊,“再說,我找他是真的有正事。”

他這話似乎是特意解釋給她聽的。可心蕊聽了隻是倍感的刺心,正事?她想不出他們能有什麽正事。

李放急得隻差沒跺腳了。“你不知道嗎?已經有人在說穿雲峰服飾會得愛滋病!”

“愛滋病”這個詞兒聽著真是刺耳,心蕊不禁皺眉了。她有些難為情地瞟了一眼雲峰,見他也頗有一點尷尬,便不忍再看了。

“再說———”李放拖長了聲音,“伯父知道了怎麽辦?”

“我無所謂,你也不用操心!”雲峰說得輕鬆,但眉宇間已有了不安。

心蕊是能理解李放的焦急的,他不僅是雲峰的朋友,也是雲峰服飾的股東之一,公司若有了風吹草動,他的損失也不小。而且,雲峰的父親這幾天的心髒不是很好。

兩個男人還在爭執不下。心蕊已經自顧自地打電話訂酒水飲料了……

“心蕊,你不必勉強自己!”雲峰低喊。

“你父親有心髒病,是不是?”她平靜地說:“我的工作不就是這個嗎?“

他呆住了,李放則表情複雜地望著他們。

在心蕊連著布置了好幾天之後,一切似乎都是那樣的盡善盡美了。慶祝陸氏夫婦結婚一周年的酒會終於準時舉辦了。酒水飲料都是最上檔次的,從白蘭地、威士忌到香檳、可樂是應有盡有;場麵更是不小的,該請的客人都請了,不僅是請遍了交情不錯的朋友,就是那些隻要是在生意場上有一點瓜葛的人都送上了一張請貼,也包括了胡剛與高娜;心蕊自己也化了相當精致的妝,並特地破例地做了一套鮮紅的晚禮服,以示喜慶,這並非是心蕊虛榮,而是為了要大張旗鼓地宣揚:陸雲峰很愛自己的太太!

可是,就在客人已經陸陸續續到來的時候,一個令心蕊措手不及的情況發生了:陸雲峰不見了!

當時,心蕊正站在門口迎接著來賓,李放突然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把她往旁邊一拉。

“什麽事?”心蕊一麵向客人微笑,一麵問:“我正忙著呢!”

“那個……那個……”李放支支吾吾地,“那個……”

“那個什麽呀?”

“雲峰———他出去了。”

心蕊並不太在意。“是少準備了什麽東西嗎?”

“不是。”李放壓低了聲音。“是———麥可打電話叫走的。”

“什麽?”心蕊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麥可,好象是有什麽大事情找他,他就……”

李放說不清楚,也說不下去了,在這個時候男主角居然失蹤了!的確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這個突兀的變故把心蕊驚呆了!她的心情不僅僅是為難,更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雲峰這個關頭不見了人影該讓她如何向那滿屋子的客人們解釋呢?可比起她此刻的感受來,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雲峰竟然在這種時候跑出去和麥可約會,那是半點也沒有顧及到她了!他不愛她,她是知道的,也不曾有責怪他的意思,可今天———

她的淚水已經開始在眼睛裏打轉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嗲嗲的聲音:“怎麽沒看見那個‘特別’的男主人?”

心蕊一下子就聽出了這是高娜的聲音,她一咬牙,斂盡了眼中的淚水,轉過頭來微笑地麵對著她的客人們。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高娜挽著那個矮了她半個頭的胡剛正站在心蕊的麵前,眼睛卻在四處搜索著,臉上的表情又是諷刺又是幸災樂禍的,似乎她知道了一些什麽事情。

“怎麽沒見到陸總啊?”高娜又問,“難道是害羞躲起來了嗎?”

心蕊的心正在結著冰,但還是注意到了高娜和胡剛那一副很有把握的神情。立刻,她就明白了過來,必定是他們在來的路上曾經看到過雲峰,就存了看好戲的心。

“有些事情出去了。“心蕊一副很了然的樣子,淡淡地說。

“結婚紀念日還出去?“高娜提高了聲音,”不是太誇張了嗎?“

果然,她的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每個人的目光都射向了方心蕊,帶著疑問的神氣。還有人已經開始交換了眼色,並竊竊私語起來。

心蕊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她暗暗地深呼吸了幾下,就不露聲色地微笑著了,同時用更大的聲音說道:“他總是又在偷偷地準備什麽意外禮物去了!”

“是偷情吧!”高娜壓低聲音說:“而且是一個男人,夠意外的了!”

“你真會開玩笑啊!”心蕊努力裝出一副好笑的樣子。

胡剛放肆地緊盯著她直看,“你比一年前可老練多了,也更╠╠╠漂亮了!”

“漂亮是漂亮,可得小心某種病毒嗬。”高娜陰陰地笑著。

心蕊仍淡淡地笑,但握酒杯的手指關節處已經發白了。

“胡總,你好啊!”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是林誌邦。

胡剛忙撇開心蕊,專心應酬林誌邦去了。進入東南亞市場是他最渴望的事情,當然不敢怠慢了林誌邦這塊“跳板”了。

高娜也跟了過去,臨走忍不住對心蕊佩服地說:“你還有這張牌,難怪會救他女兒了。運氣不錯嘛!”

心蕊笑笑,沒說什麽。她救小欣時莫說不知道她父親是什麽牌,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麽想法的,高娜是不會懂得的。說她幸運倒是真的。林誌邦的確是個優秀的男人,自從說明了丈夫侯選人後,她和他反而都沒什麽壓力了,相處得比以前更愉快了。“他作自己的丈夫也很不錯的!”她有時也不免這樣想了。但現在他的體貼反而令心蕊加倍地難受了,這更反襯出陸雲峰的無情。

還有更多的客人不停地到來。心蕊不得不像個走穴的演員一樣向他們打著招呼,神態盡量地保持著輕鬆,說話盡量地幽默,並且以一個幸福妻子的身份向他們幸福地解釋著男主人不在場的原因。

“他啊,總想搞點驚喜什麽的。”她一副無以言喻的幸福狀,“任性得像個小孩子。”

李放也在旁邊幫著打圓場。“這個陸雲峰真是孩子氣!總是想玩點什麽新花樣,說不定這個時候就跑到荷蘭買鬱金香去啦!”

天真的黎華信以為真了,驚奇地睜大了眼睛。“真的嗎?看不出姐夫還是這麽浪漫的人啊!”

心蕊附和地含笑、點頭,一顆心卻在滴著血!浪漫?!這是多麽巨大的嘲諷啊!

她還沒有喘過氣來,玲姨又出現了。“心蕊啊!你們什麽時候要個小繼承人呢?”

這個話題正合了那些太太們的口味,於是乎,一下子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唧唧喳喳地向心蕊建議的建議,打趣地打趣,一時之間好不熱鬧。可這樣一個話題對於心蕊來說,真是不合適宜到了頂點!孩子!這正是她在一年前這個時候含著羞帶著怯許下過千萬遍的願望,可是,事實無情地告訴了她:這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夢!至少,和陸雲峰這個男人是不可能的。平時隻要是一想到“孩子”兩個字,她都會心痛得一陣收縮了,更別說要以戲謔的口氣來談論了。

偏偏那些女人們就是糾纏著這個“課題”不放,心蕊打岔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她沒有辦法躲得掉,隻好強忍著心頭的劇痛,用盡了所有的堅強微笑著,附和著,說著相應的對白,周旋在人群中,竭力扮演著一個盡職的女主人。

她不知道對於男主人失蹤這一不正常的情形大家會作何感想,會不會相信她編的那些理由。但她也實在沒有別的更好一點的說辭了,亦沒有精力去絞盡腦汁再說什麽謊話了,就這麽含含糊糊地敷衍著了事。她本來就覺得這種種有違自己個性的虛偽社交是件勞神的事情,更何況,這個時候陸雲峰的不告而別,扔下她而不顧地行為更是讓她傷心到了極至!若不是經受過陳旋那種嚴格的訓練的話,她是絕對沒有辦法把這一出獨角戲演得下去的。

心蕊一向都不是一個愛哭、愛鬧的人,可她此刻卻真想大哭一場了。但是,她還是不敢、也不能失聲痛哭,她隻能、也必須強迫著自己去談笑風生。雲峰再怎麽不應該,再怎麽過份,她也不願意看到他成為眾人的笑柄啊!

陸雲峰的缺席雖然是很有點耐人尋味,但因為心蕊自然輕鬆的表現使客人們也沒有太多的驚奇了。他們拿這事取笑了下陸雲峰對太太也太羅曼諦克了一些,便各自己去忙碌了。這樣的晚會最主要的功能並不是玩樂的,人們到這裏來也並非是真想恭賀誰,而是出於各自的目的來聯係感情的,尋覓一些生意的契機。這是一個達成交易的重要場所、一個高級的獵場。所以,有沒有男主人又怎麽樣呢?客人們自己就是主人了,也一樣是非常盡興的。

心蕊看得出高娜有多麽地失望,然而,她的這種心情和自己錐心刺骨的痛苦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個沒有男主人的結婚周年慶終於結束了,居然也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