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職業病的發作

“價錢倒好辦,這個可不比宮裏的山珍海味,怎麽也不會費得了多少。那好,正好待會我就要出宮采辦去,既然小米你想要我就幫你找些來,沒有問題。”蘇文才擺了擺手樂爽快地答應道,顯然她的拜托並沒有難到他。

“那我就放心了,蘇大哥平日都是為禦膳房采辦貴價品,本來正擔心這種平俗之物不知道會不會讓你煩心,如今就有勞你走一趟了。”看來他果然如姐妹們說的好說話,錢小米也沒再多費唇舌,直接將包袱撂給他。

“舉手之勞本來就沒啥那麽大不了的,隻不過這些東西我平常去慣的幾家店裏都沒有,我得再去別的地方看看,許是要遲兩天才能給你帶來,你看有沒問題?若是急著要,我也可以再托人幫忙。”蘇文才倒不頭疼找不到錢小米要的物事,隻不過在他往常光顧慣的地方倒的確沒有見到有,隻能去遠一點的郊區找來。

“不急不急,又不是等著救命的仙丹妙藥,也不必趕著這一兩天的功夫。蘇大哥每日為禦膳房裏的正經要事都已經夠忙的了,能抽空幫我找這些東西就很給麵子了,又怎麽能再不知好歹多有要求。蘇大哥先忙完禦膳房的差事,得閑了再幫我找找,隻要找到就行了。”蘇文才可不是專職的跑腿雜差,幫宮裏的人買點東西都是給大夥幫忙而已,錢小米可還不會分不清主次,忙笑著道。

“那行,既然不是急著今兒就要我也好安排些,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好了,最遲也就是這兩三天就能給你找來。”蘇文才打著包票,算是應下了這趟“活計”。

“那還是找老規矩,東西買來了再給蘇大哥錢銀?還是現在就給你的好?”錢小米可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尋思著該按打聽來的“規矩”辦事還是先將訂金給他。

“不用先給了,大夥在這宮裏低頭不見抬頭見,又不是信不過的人。況且你這次要的又不是什麽貴重之物,滿打滿算也用不了多少,還是等我把東西給你帶來了再一並算好了,也免得麻煩。”蘇文才笑著搖了搖頭,示意還是照“老規矩”行事。

“大夥都說蘇大哥為人厚道誠懇,我看說得還不夠準確,蘇大哥何止厚道,實在是宮裏頭的第一老好人。”誇人可不用本錢,現在要讓人幫忙錢小米嘴巴自然放甜點。

“那是大夥客氣話,我這粗人也不過是嫌麻煩懶得來回計算,所以才按這個規矩,倒讓大夥多想了。而且大夥也有托我帶東西出去,也都是一樣信任我,將心比心我又怎麽會不信你們。”蘇文才被她這樣當麵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理所當然道。

“要帶出去的東西,這些,可都是姐妹們的巧手刺繡?”錢小米這才留意到蘇文才手裏拿著的小袋子,裏麵好像裝著十來塊巴掌大的錦繡手帕,瞥了一眼繡工都相當的精細。下等宮人們的月錢並不多,她有聽說過有些巧手宮女會在閑暇時間做些針線刺繡的活兒,然後再托人在宮外代買賺取補貼,看來就是他袋子裏現在裝著的物事了。

“是啊,這十多張都是剛才各宮裏交給我送到外麵的綢緞莊代買,他們那兒常年都會收宮裏姐妹們的刺繡品,價錢還挺不錯的。我每隔幾天就會幫她們帶一次,也能給宮裏的姐妹們賺點辛苦錢。”他說著自然的將袋裏的東西給錢小米看了看,接著道。“今天算是少點的了,平常都有二三十張。”

錢小米隨手接過一塊看了看。是一張最常見地“鴛鴦戲水圖”。絲緞為底七色絲線繡就。圖案普通無常但是繡工精致。看得出所繡之人功力不淺。又拿了另一塊。卻也是傳統之極地蓮花荷池圖案。同樣是繡工精巧栩栩如生。錢小米看了一會。十多張都是大同小異。心裏既喜歡又可惜。

“唉。真是難得姐妹們用心費神織繡出這麽精細過人地精品。可怎麽就不能想想別圖案。全部都是差不多地樣子看多了就顯不出好來了。真是可惜。若是能繡點別地花樣那該多好。都紮堆似地繡這幾個花式要脫穎而出不是隻能往繡工上拚高低。那可辛苦得很了。”錢小米“前世”就是從事服裝花樣設計工作地資深老油條。別地不會對這些東西倒是有著職業病似地條件反射。在驚歎宮女們地心靈手巧之餘又不由自主地挑著刺兒。在哪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個不停。“要繡也不用個個都繡得差不多地樣子。而且也不要一個勁地往寫實上靠嘛。比如這個構圖若是抽象些。這些線條若是處理得流暢一些。不是更好看了。蘇大哥你說是不是?”

蘇文才是個大男人自然對這些花花草草地刺繡實在一竅不通。錢小米在哪神經叨叨地念個沒完卻是半句也聽不懂。聽她問才呆呆地答話。“好像地確看起來都差不多地樣子。不過這些花式也一向都是這樣繡地。光我這個月收到過地也就都是那慣常見地十來個樣式。你不說我還沒留意來著。”聽她這一提。這才也覺得地確張張看上去都是不無兩樣。

“連蘇大哥也覺得了吧。那就不是我一個人地錯覺了。可是連我都看出來了。姐妹們怎麽就不會想到多換換花式。哪怕是改改構圖也好。這樣來來去去都是一樣別人看多了也會膩地。”職業病一發作真是職業製也製不住。錢小米無比不解地惋惜姐妹們地精絕技藝沒能得到更多地展現。傳統圖案大多都是取意好兆頭。但是因為最愛講求對稱飽滿。往往容易顯得一副四平八穩沒有亮點。再加上這些花式都過於偏重寫實。精美是精美可是卻缺少變化。結果越發讓人隻得繁複細節上考究。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個可能她們也有想過。隻不過聽說要出一個新花式可不是件容易地事。不然她們也不會成天都繡一樣地東西。”蘇文才似懂非懂地說著。以前閑話時好像也聽她們抱怨過繡得煩膩。可是除了這些又不知還可以繡什麽。

他地話讓錢小米愣了愣。一個新地念頭突然湧入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