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趕赴沁陽

我低歎,道:“花婆,有時候人要往前看,不要過度地沉迷與往事之中,過去的,難怕是你再珍惜再需要的記憶,你也隻能把它藏在心裏,深深地藏著,而不應該讓那些記憶阻擋你過新的生活,也不要幻想已然死去的親人會回到你的身邊。”

花蕊仙的身子似乎輕輕顫了一下,看來我猜對了,她果然心裏記掛著以死去的兄長,而不是在乎陵墓中的財富,畢竟以她如今這個年齡和心境,應該不會對財物有那麽深的執著了。

我轉了轉眼珠,突然換了種口氣,假裝輕快地道:“對了,我總覺得那個鬼窟好象沒有那麽簡單,花婆你常走江湖,能不能提醒我們一下,該注意哪些事情呢?”

花蕊仙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碰上我微笑的眼神,又急速地轉了過去,道:“小姐你向來聰明絕頂,老婆子的那點底子,小姐早就清楚了,哪裏還有什麽需要老婆子提醒的呢?”

“那也不一定啊,你聽那些商旅說了,鬼窟的人明顯都是中毒而死的,如果我沒記錯,花婆的令兄花梗仙老前輩生前應該很善於用毒和迷藥吧?那花婆對此自然也比較了解了。”

我走上前去,拉起花蕊仙略略有些退縮的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用最最無辜和委屈的眼神看著她,撒嬌道,“花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比較粗心大意的,難道你就忍心什麽都不提醒我,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去冒險嚐試嗎?你就說一下嘛,讓我多少也可以預防一下,好不好?”

“小姐?”花蕊仙眼神閃動,似是心中在不斷地掙紮,她抽了抽被我握住的手,卻無法如願,我又不斷地繞前繞後地追著她側過去的臉,隻得抬起頭來正視著我,“小姐,既然你沒有把握,為什麽一定要去呢?你心裏想的,其實不是要老婆子什麽提醒吧?”

哈,終於鬆口了。

我臉上甜蜜的笑容不變,將她拉到桌旁坐下,依然握著她帶了手套的雙手,認真地道:“花婆,我也不跟你再兜圈子了,關於那鬼窟,你其實知道什麽是不是?”

花蕊仙渾身一震,沙啞地道:“你——你怎麽知道?”

“我其實什麽都不知道,”我盡量讓自己的臉色顯得誠懇,這個時候我當然不能有任何的透露,輕輕地搖頭,半真半假的道,“我隻是猜測,今日我們在茶樓,聽到那些人在談論鬼窟的時候,你的神色很不對勁,我就想,你或許知道些什麽。後來見他們說到進了鬼窟的人都突然死掉之時,你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顯然,花婆你是知道那是什麽毒的,而且那毒,必定和你的親人有極大的關係,因此你就開始懷疑,這鬼窟的出現會與你的親人有關,是不是?”

我憑著自己粗淺的記憶,假裝一步步地推理,目光一直鎖定在她的雙眼上,言辭雖有些迫人,聲音卻放的很柔和。

花蕊仙這個關節倘若不能說服,就會產生無窮的變數,我不希望我、熊貓兒還有那可能會出現在那裏的沈浪,會因此而如同原著一般,蒙受武林中人的誤會和敵對,更不希望我的寶貝弟弟失蹤,落入雲夢仙子那個女惡魔手中。

我也不能說,我早已從書中知道最早發現高氏陵墓中藏有寶藏的,就是他們“十三天魔”。有些事情講的太清楚太明白,反而會弄巧成拙,令此刻受往事刺激的花蕊仙作出偏激後悔之事。

花蕊仙的臉上自然瞧不見任何的神情,但她的一雙已然有些渾濁的眼神卻泄露了她內心紛亂的世界,她早已過花甲之年,幼時又有那麽淒慘的遭遇,定然比普通人更加渴望親情的溫暖,如今,既已生出其兄可能還在人世的希望,那渴望定然難以壓製。

我不待她回答,繼續地接了下去,殘忍地打破她的幻想,柔聲道:“可是花婆,那一戰之中,花老前輩們的確未有人生還,這個事實,我相信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花婆,我知道你們十三天魔昔日有很多秘密,如果你不願意說,我自然不會勉強。我隻是不希望,有人會借著你已逝世的親人作文章。”

我緊了緊她輕顫的手,仿佛又回到了六歲那年陪著她度過最艱難夢魘時期的歲月:“自從你來到我家,我們就都把你當作是一個全新的人,後來老八出生了,他更是把你當作自己的親人,片刻也不能離開,在他的心目中,你的位置早已和我們沒有什麽區別——”

“小姐你不要再說了。”花蕊仙象個孩子般無助地搖頭,聲音哽咽,“這些年你們對我老婆子如何,老婆子心裏都明白。”

她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決心,道:“也罷,這個秘密老婆子埋在心裏也二十多年了,如今人也老了,親人們也都不在了,那些身外之物我也早已看透,我現在就把這個關於沁陽鬼窟的秘密告訴你。”

我們一行次日出發,乘著馬車一路急行,傍晚時分就趕到了鄭州。

早在許昌的時候,我就帶了信給上官修遠,讓他派人暗中布置,並囑咐他如果老八或者其他任何人,有欲偷偷離開鄭州前往沁陽的,必要時可用強硬手段將他留下,總之,無論如何都絕不能讓老八前去涉險。

昨日花蕊仙雖然答應了我不去沁陽,但我仍擔心她到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偷偷前去,因此我們一到鄭州,分堂的人立即就以各樣的裝扮圍住了上官修遠名下的客棧,暗中監視保護。

入夜後,上官修遠親自前來見我,幾年沒見,他已成了一位極為出色的家主,少年時期的變故和多年的磨練,使他如雕刻般英俊的麵龐更添了幾許穩重的氣質,隻是薄唇緊抿,麵容嚴謹,想來他平時定然也是這麽一副嚴肅模樣。

看著他的小二扮相,我忍不住笑著調侃道:“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這麽一副表情啊?要是你下屬的小二都是這麽一本正經嚴肅的樣子,隻怕生意都被嚇跑了。”

上官修遠略顯尷尬的笑了一下,避而不答,直接開始向我匯報近期分堂的情況,我也不再開玩笑,認真地聽著。七世堂的存在對此次和我隨行的人來說還是個秘密,而我的身邊平時基本上都是有人陪同,因此我們兩個單獨見麵的時間很寶貴。

簡明而扼要地匯報完,又接受我一番指令後,上官修遠深深地注視了我一眼,又悄然地退下,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眨了眨眼,看著他不著痕跡地離去,陷入沉思。

翌日上午,熊貓兒帶了幾個弟兄在客棧外等我,鸚歌和墨蘭本來也要跟隨,但我堅決不讓,可我身邊沒有一個自己人保護著,他們幾人自然是不肯,僵持之下,我隻好同意帶上小刀。

鸚歌和墨蘭才紅著眼送我和熊貓兒等人一起上路,不住地囑咐我要小心。我點點頭,意示他們放心,翻身上馬。

“七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連一根毫毛也不能少。”老八的眼睛也有些紅,他自從跟我出來後,還是第一次和我分開,又望向熊貓兒,“貓大哥,你一定要保護我好七姐!”

熊貓兒爽聲笑道:“老八放心,有你貓大哥在,你七姐保證一根毫毛都不讓她少。”

“說話算話!”老八伸出手指頭。

“說話算話!”熊貓兒大笑著俯身和他拉勾,我隻覺得一股暖流淌過心中,貓兒這句話,自然是發自真心的,他一向敢作敢當,說了要保護我就會保護我,雖然我並不需要他的保護,但,這種感覺還真的是很好!

從鄭州到沁陽,本就比許昌到鄭州近,我們棄車騎馬,行程更是加快了許多,可由於出發時較晚,到得沁陽城時已是入夜時分。

進得城中,隻見一條寬大的青石板街上,一個人影也無,隻聽的我們的馬蹄響。

我不知道這城中白日裏是如何一副光景,可是此刻自夕陽隱沒後,城中已無半點自然光線,也無半點人聲,也偶爾不知從何處傳來幾聲野貓尖銳的啼叫聲,而月色更極其晦暗,天上隻見一個朦朧的光影,連雲霧也無法穿透,更不論是被黑暗籠罩的人間。

倘若不是城中還有些燈火,我們幾乎都要以為這屋影幢幢、層次比鱗的地方真的是個鬼城。

因已入夜,我並沒有見到原著中描寫的齊葬十幾個人的奇異場麵,不過循著燈火走到一家大客棧時,卻發現客棧門口血跡斑斑,屋內滿是狼籍,破桌椅和酒菜灑落一地,店裏的掌櫃正邊哭嚎著,邊指揮夥計收拾殘局。

“掌櫃的,這是怎麽回事啊?”熊貓兒翻身下馬,皺眉道。

“啊呀!”沒想到掌櫃的回頭一見到虎背熊腰的他及他身後的幾個大漢,腿頓時就軟了,撲通一聲地跪了下來,懇求道,“大俠,求求您,就放過我們吧,莫要再打啦,再打老兒這一點小產業可就全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