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七十五、天魔星反噬

又看住巴哈,他正望著我,眼眸如波瀾起伏。

“巴哈,是我,我唱歌給你聽,你不要這樣,我不喜歡你這樣。”我的眼睛酸酸的,一字一字的輕聲說。

“你真的在這。”他開口,眉間的戾氣頓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欣喜和說不清的難過。

我哼著歌,靠近他,在我的歌聲中,周圍那股壓抑的氣息仿佛在慢慢散去。

“我們好久不見了。古麗好嗎?還有……”我看了看即墨瑾,“他好嗎?”

巴哈的目光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卻隻是點點頭。

我鬆了口氣,看巴哈的神情,楚顏應該沒事,可是為什麽他的表情又似乎很奇怪,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卻沒有說出來。他想告訴我什麽呢?

看了看四周,黑舞退到了一邊,也許是溟夜的感應召喚起了作用,所以他停了手。

“跟我走!離開這裏!”巴哈說。

我搖搖頭:“巴哈,你回去吧,我……我不能走。”

巴哈的目光瞬間淩厲,轉頭陰鬱的盯著即墨瑾:“你要留在這裏?留在他身邊?你怎麽執迷不悟!你還對他……”

“不!”我打斷他。“我。還有些事沒有做完。”

巴哈不知道我不是一水清悠。他以為我留下來是因為還惦記著即墨瑾。

我告訴自己。我留下來。是因為我要拿到錦香靈佩。

即墨瑾一直選擇沉默。此時。發出光環地手指忽然蜷縮了一下。

巴哈盯著我看了很久:“悠悠。其實……”

我看著他。等他說下去。可是忽然間狂風大作。天邊地那顆星不停地閃爍。霎那間。巴哈像是又變回了充滿戾氣地神情。

我眼睛一花,已經被他攔腰抱起,急速的不知朝著哪個方向飛去。

我發出一聲驚叫,與此同時,那個黑色的身影猛地躍起。

……

我在迷糊中不知被他帶到了哪裏,隻覺得好像離開翡翠宮已經很遠,觸手是盔甲金屬般的冰冷,那是巴哈的戰衣。

“你要幹什麽?”我想掙脫,卻無濟於事。

巴哈的聲音從風中傳來,帶著怒氣:“幹什麽?本王要帶你走!你別再浪費時間了,很快翡翠宮將歸於聖界之下!然後是冥界和天界,總有一天,整個天下都是聖界所有!哈哈哈哈!”

笑聲如著了魔一般,我打了個冷戰:“巴哈,你放手吧,你的魔性連你自己都難以控製,你沒有感覺嗎?得了天下又怎樣?你會快樂嗎?要傷害多少無辜的生命你知道嗎?”

他冷笑:“本王隻關心自己在乎的人,那些妖孽與我何幹?你可知道聖界封閉幾萬年,如若不是赤海,早就被人來犯,這個天地間,你不強大,就要滅亡,你本屬於人界,這個道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想想人界吧,它是怎麽消亡的,它本來也與世無爭,還不是一夜之間被毀滅的幹幹淨淨?”

想起人界,我的心一沉,也許巴哈說得對,自古以來的強者生存,可是這強大之下,又要填滿多少的枯骨?

我被夾帶著急速的飛行,忽然身後閃過一道強烈的光線,直逼而來。

巴哈嘴角噙起冷笑:“哼,真是不自量力,一個瞎子,還中了毒,翡翠宮已經名存實亡,竟然還要使出龍躍九天,不要命了麽?”

我心底一顫:“你說什麽?你說誰中了毒?”

他沒有回答我,因為身後的那道黑色的光團正以飛快的速度追趕而來,他沉眉,又露出那種陰鬱的表情,揮手去便是一道金色的光團,那股黑色的氣流如一朵黑暗中的罌粟花,輕輕避開那道金光,婉轉而來。

“噗”的一聲,巴哈咬著牙帶著我急速下落。

下落的地方,竟是一片荒蕪的平地,仿佛在什麽時候來過這裏,那抹黑色的光團慢慢停下來,我看到即墨瑾。

他緩緩的下落,飛揚的發和濃黑的長袍,絕美如一朵盛開的花。

冷冷的站在那裏,眉梢都不動一動,可是周圍卻立刻寒氣逼人,就像被籠罩在一片冰霜中。

“瞎子!你想幹什麽!”巴哈眉間怒氣閃動。

即墨瑾的輪廓如刀削一般,紋絲不動,狹長的眼睛緩緩的眯起來,眸中立刻如綴著一顆刺眼的寶石一般,清冷淩厲卻美得讓人難受。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放開她。”

巴哈竟學著他的樣子眯了眯眼,仿佛是下意識的行為,讓我想起有時我也會做這個動作,好像是受了什麽人的影響。

那個人永遠冷的如冰,又熱的像火,是極寒與極熱的交織,讓人不自覺的想要去誠服他,跟著他的樣子做。

就算是一個細微的動作,也會影響周圍的那些生命。

他一動不動,巴哈卻拉著我退了一步,然後他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似乎被激怒,對自己剛才的動作無比惱怒,冷笑:“本王不放又怎樣?她的命是本王救的!你隻是個傷害她的人!一次兩次還不夠,你要傷她多少次?別作夢了,她是不會跟你回去的,她跟著你,隻是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她心裏隻有恨隻有恨!恨不得你馬上死!”他陰

的一笑,“不過不要緊,就算沒有那樣東西,我照樣你!”

我不知道巴哈在說什麽,最後一句話我完全聽不懂,錦香靈佩和殺即墨瑾有什麽關係?

即墨瑾的瞳孔卻在一霎那收縮,寬袖下的手指也彎了起來。

巴哈又眯起眼睛一笑,仿佛又學著某人的樣子,右手卻慢慢伸出來:“現在,讓本王叫你看看天魔劫的威力!你將會是第一個死在天魔劫下的生命!哈哈哈哈——”

他笑的癲狂,一瞬間飛沙走石,天空中出現一道閃電,四周的塵土都如漩渦般卷了過來,我睜不開眼睛,心裏如翻江倒海,恐懼蔓延全身。

即墨瑾站著,寬大的黑袍被風吹的在空中飛舞,他的全身如一根繃緊的弦。周身籠罩著一個猶如玻璃球般的罩子,就如剛才在宮殿外麵的結界一樣。

他已經沒有發出那道黑色的光線抵抗巴哈的魔功,而是選擇了把自己隱匿在護身一樣的罩子裏麵,是不是因為靈氣已經快消耗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渾身濕透,已經無暇去唱歌來淨化巴哈的魔性,我想動,可是這一刻一動便會牽動所有,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空地的遠處忽然疾馳而來幾行人,一抹火紅色的身影飛一般落在即墨瑾不遠處,卻如刹車般停住,是狐狸。身後,是赫,金鳳大人,苗軒,還有雲香和那個翠色衣衫的少女,驚愕的看著這一幕。

然後,是黑舞和幾個盔甲兵,黑舞的腳步也停下來,卻沒有動。

兩方不動聲色的對持著,四周充滿了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息。

狐狸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即墨瑾,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幾絲散亂的發落在額前,媚眼依然魅惑人心,卻有一絲疲倦和焦急。

忽然間一聲悶響,即墨瑾單膝跪地,仰著頭,臉色慘白,緊抿的唇如一道殘酷的弧線,沒有一絲血色,噗的一下,鮮紅在唇邊綻開,猶如一朵刺目的紅梅,順著嘴角緩緩的滑下來,滴落在頸上,染紅了那根長長的絲線,慢慢隱入墨黑色的袍子。

胸口絲緞的顏色立刻暗了幾分。

他的長發緊緊的貼在兩頰邊,黑眸卻亮的出奇,舔了舔嘴角的血跡,眯起眼,竟緩慢的揚起唇角,支持著身子艱難的站起來。

他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巴哈,他冷笑著又揮出一個光團:“即墨瑾,你去死吧!”

玻璃罩子中的人影臉色蒼白的猶如透明,不,是整個身子都似透明的,隱約中,竟不停的開始變幻,一時是那個目光冷冽的男子,一時是一個模糊的光影,那光影和我手上的圖案一樣,隻是大了許多,一如在閑雅閣中渡劫時幻化而成的那條龍。

那是……即墨瑾的真身!

他咬緊牙關,麵如金紙,眼睛緊緊的閉著,眉間形成一個讓人心都糾結起來的皺痕。

狐狸的臉色越來越深沉,身後的那些人都露出痛苦的表情。

赫咬著唇,唇上滲出微微的血跡。

巴哈的眼睛閃爍著殘酷興奮的光芒:“讓本王最後送你一程,天魔劫下死,永世不複生!”

指尖又一道金光閃過,以最快的速度朝那抹黑色的身影射去,閃電和雷鳴響徹天空。

狐狸的身形躍過來,跟隨他的還有赫黑色的身影,可是還沒接近那個黑色的光罩,就被那股強烈的氣流彈了出去。

“不!——”心一點點碎掉,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隻有即墨瑾不斷變幻的眉目,不知哪裏來的力量,仿佛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掙脫巴哈的手,疾飛般擋在那抹黑色的身影身前,他竟猛地睜開眼,神情帶著震驚。

他能感覺到我,他一直能感覺到,多好,我們不是沒有一點聯係,至少,他雖然看不見,可是能感覺到。

我用自己聽起來很飄忽的聲音說:“即墨瑾,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這隻是一瞬間的事,那團金色的光影越來越近,巴哈的臉色發生的巨變,震驚,痛苦,還帶著一種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身後的人發出驚呼。

可是,我都看不見,聽不見了,我微笑,眼看著那道金光越來越近,已經來不及收回,我轉過身,注視著那雙黑的那麽深暗的眸子,輕聲說:“即墨瑾,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再不說便來不及。

我喜歡你,玉佩和這裏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想再去管,終究,我隻是個平凡的女子,我要隨你一起去。

我無法控製你的心,我唯一可以選擇的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即墨瑾的眼睛充盈著極度的痛苦,他伸出手,想解開結界,可是嘴角的鮮血又流下,身影越來越透明。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安靜了,那些身後模糊的臉不知是什麽表情。

狐狸琥珀色的眸子蔓延悲傷,像一塊世上最美的玻璃正慢慢破碎,黑舞神情關切的望著我,赫的臉上猛地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和尊敬。

赫,你一直不知道,我和你一樣,可以用生命去保護這個人,也許連我自己也是現在才明了。

巴哈,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傷害他,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

滅翡翠宮,曾經你答應過我,如果聖界光大了,要帶)]|四處去看看。

我不會再有那一天了。

那金色的光團像死神的手,就在眼前,我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再次看了一眼那些曾經與我朝夕相處的人,狐狸,苗軒,金鳳大人,雲香,就連那個不曾見過的翠衫女子也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最後緩緩的閉上眼睛,所有的一幕幕在腦海裏浮現,如果死了,會不會魂飛魄散?還是會去另一個世界?

這一刻,我竟如此這般的留戀這裏,不舍得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我在等待,等待那天魔劫致命的一擊,天魔劫下死,永世不複生,我不相信自己能抵抗住那一擊。

我想啟動七情玲瓏扇,可是心裏一片紛亂。

接下來,很詭異的,四周那股壓迫的氣息竟淡了起來,周圍有呼呼的聲音,好像是很多人猛地站起來身體與衣服接觸的聲音。

生了什麽事?

我猛地張開眼,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仿佛聽到一聲歎息,遙遠的天邊如一朵清麗的浮雲飄過,一下子整片荒蕪的平地都寧靜起來,好像是一個白色的身影隱沒在雲端,那天魔劫下金色的,致命的光團都被悉數的吸於那朵雲中,消失不見。

一轉眼,隻剩下一朵悠悠的白雲,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渾身虛脫,望著那朵雲彩,無數的驚疑閃過,不可能,一定是眼花了,剛才的那一瞬間,為什麽我會好像看到了他?

是他來救了我們?怎麽可能?他現在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獸而已,追著葉子把玩,沒有思想,不能再帶著我坐在雲端。

我看住巴哈,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是我怔住了。

巴哈的臉變得無比的恐怖,那本來俊秀的臉上五官全部皺在了一起,死死的盯著那朵雲彩,嘴微微張著,仿佛看著什麽讓他難以置信的事,充滿了恨意和絕望。

他想到了什麽?他一定認識那個雲端上的人,可是,那人為什麽要幫我們吸去巴哈天魔劫的法力?

難道,他和巴哈是敵人?

雲在慢慢的消失。

我想站起來,可是一道閃電忽然劃破天際,我猛地一驚,下意識的去護住那個在玻璃罩中的人影,他在與身上的傷做搏鬥,雖然巴哈的最後一掌沒有打到他便被那朵浮雲吸去,但他依然很虛弱,隻是死死的用手抵住身體,不肯跪下來,那種決然讓人心碎。

我的心跳還沒有平複,如果剛才的一掌落在他身上,他怎麽會承受得住?

冷汗順著臉頰流入敞開的衣口,我披頭散發,裙子上沾滿了泥塵,狼狽不堪。

忽然間,本來站在遠處的金鳳大人發瘋般的朝那朵雲的方向狂奔而去,她的眸子狂亂而癡迷,像是一個見到了初戀情人的癡情女子,口中斷斷續續的不知在喊什麽,我隻聽到了幾句。

好像是“是你“,“等我,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心裏好像被撥動了一下顫抖著,我卻無暇再去顧及,隻是緊張的盯著那道劈落下來的閃電。

“轟隆隆”一聲巨響,閃電把整個天空照亮,我頹然的坐下身,是不是最終還是躲不過一劫?

可是猛然間,那仿佛是天魔星發出的閃電竟直勾勾的朝著巴哈的頭頂劈去。

我想叫,卻發不出聲音,巴哈如石化了一般站著一動不動,然後,在他身上發生了詭異的變化,整個人如化了一般慢慢的消失,仿佛被那閃電吸幹了精魂。

那道閃電,那天邊的那顆妖異的星,像是一個食人精血的魔鬼,張開了巨大的嘴巴,把巴哈的身體一點點的吃進去。

“花火!”我轉身去看狐狸,他的眼神帶著無限的悲傷,就像看到即墨瑾時的一樣,艱難的說出五個字:“天魔星反噬。”

這五個字讓我一下子難以呼吸,我用顫抖的聲音說:“沒有辦法了嗎?怎麽會……”

狐狸緩緩的搖頭:“剛才的一霎那,他的魔功被人化解了,魔功最陰毒,無法傷人,便自傷,因此,他的魔性完全無法控製,天魔星乘虛而入。如果要救他,也許這裏所有的生命都將給天魔星陪葬。”

他說的極其緩慢,每個字都仿佛那麽艱難,像千鈞重擊打著我的心房,黑舞本要飛出去的身形也猛地停了下來。

他的眉間彌漫著不能保護主人的痛楚。

我眼睜睜的看著巴哈一點點消失,他痛苦的眉眼,扭曲的身體,我可以為了即墨瑾去死,可是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從未想過要傷害巴哈。

雖然他想吞並妖界,可是在我心底,他還是那個別扭卻有著一顆純善的心的小男孩。

還是我的朋友。

他和古麗,陪我走過在聖界那段最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時,沒有理不清的回憶,安靜的在山洞裏修煉,唱歌,跳舞。

麵對這個結局,古麗要怎麽辦?那是和她相依為命的哥哥啊。

可是,我能怎麽辦?我的修為根本無法與天魔星抵抗,何況,我輕易的舉動,也許會害了這裏所有的生命,為巴哈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