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前路
午後的伯爵書房有些靜寂。
大概是最近莊園內外洶湧的暗流讓很多人不寒而栗，就連平時喜歡碎嘴的仆人都隻敢安靜地走過。
所謂鴉雀無聲，大抵如此。
此時的書房隻有威爾伯爵和羅南兩個人，正如兩周前，羅南剛剛進入易林莊園的那天一樣。
“適應的怎麽樣？”威爾伯爵是一個嚴肅的男人，從他臉上，你很難看到多餘的表情。
羅南輕輕點頭：“不算太差。”
“之前的事情，我替薇薇謝謝你了。”伯爵沉聲道：“她還是一個孩子，很不懂事，我會親自約束她的。”
所謂的事情，自然是指暗殺的事情。
整個易林莊園，隻有威爾伯爵一個人知道羅南的真正來曆。
而整個鋼鐵帝國，也隻有三個人知曉內情而已。
所以，也隻有伯爵本人知道羅南的實力深不可測。
能在新月活了十四年的人，怎麽可能那麽輕易被人殺死？
更遑論，他是將軍和夫人的孩子。
想到這裏，伯爵的眼裏竟然有一些溫柔。
……
羅南看不懂伯爵眼裏的異樣神采。
不過聽到這話，按理說羅南是應該高興的。
隻是他對伯爵這種態度有些不習慣，同時也不想給那個心地本來不壞的女孩惹麻煩，於是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放在心上。”
伯爵微微頷首：“所以，今天你的來意是？”
羅南直截了當：“我想要知道你們到底準備怎麽安排我。”
伯爵笑了笑，臉上飽經風霜的皺紋全部擠在了一起。
“其實，你大可不必那麽抗拒將軍。”
“或許將一個兩歲的孩子丟到新月那種地方非常殘忍，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他畢竟頂住了最大的壓力，讓你活了下來，並且在十四年後的今天，替你的越獄抹掉了所有的痕跡。現在除了新月的獄警，根本沒人知道所謂的逃犯長什麽樣。”
“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最後一句，威爾伯爵的語氣帶著一絲尊敬。
羅南知道，那隻老虎是這個帝**部的驕傲；他帶兵的確很有一套，類似威爾伯爵這樣的部下，數不勝數。
隻不過這一切和他沒關係。
所以他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伯爵。
後者苦笑一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思說：
“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我會送你去【青色環島】，距離博寧區大概一千公裏的行程，磁懸浮軌道車也就半小時的車程。”
青色環島？
羅南有些驚訝：“你想讓我去讀書？”
伯爵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難道你不願意嗎？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但是秘密可不能成為你在易林莊園的安身立命之本，你終究是要融入這個世界的。”
“青色環島上有翡翠星圈最好的中等學府——博寧學院，薇薇也在裏麵進學。我希望你可以在那裏補充一些基礎知識，如果能考上大學甚至是優秀的大學，更是我非常樂意看到的。”
羅南有些沉默。
他不抗拒進修，隻不過他不認為自己能在學院裏學到什麽東西。
以他的超級智商和學習能力，新月監獄的圖書館裏所有知識都被他汲取完畢。隻不過這種話，恐怕別人是不信的，羅南也不會輕易吐出口。
不過話說回來，大學這兩個字倒是讓羅南想起了什麽。
“就算沒辦法考上大學，能結交一些朋友也是好的。”
伯爵輕聲說：“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麽，但目前帝國的貴族子弟，都是這麽個通行的路子。很多人上大學，也隻是結交一些未來可能用得上的人脈資源而已。”
羅南當然明白他的好意。
他隻是疑惑地問了一句：“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書房裏的氣氛頓時將至冰點。
威爾伯爵平靜地說：“這是我的意思。”
“將軍隻是把你丟給了我，原話是：【隨便你怎麽處理。】”
羅南笑了笑，他衝著威爾伯爵鞠了一躬：
“謝謝，我知道了。”
旋即他緩緩退出書房。
威爾伯爵麵色複雜地看著羅南離去的背影，一直想說的那句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
離開伯爵書房之後，羅南便徑自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於前路，他已經問的夠清楚。
他當然明白威爾伯爵對自己足夠真誠，可惜這一切都建立在那隻老虎是他的父親之上的。而他要做的事情，一旦完成，將會驚天動地。
一個小小的翡翠星圈，都容納不下這樣震撼性的消息的。
他不想將易林莊園拖下水。
不過目前看來，想要達成目標似乎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羅南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他知道凡事必須慢慢來。
再者說，想要做到那件事情，必須要讓諾亞成功進階第二階段；而第二階段不僅需要大量的原初石作為能源供應，還需要一片【火種天書】的殘頁！
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地方還有火種天書的殘頁，那就是帝國第一軍事學院的秘密基地。
隻有最優秀大學裏最優秀的學生，才有資格進入那個基地。
念書？羅南其實並不反感，相反，這正是他最拿手的領域。
正好，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最感興趣的機甲，在這個帝國也隻有四個領域可以正式合法地接觸：第一個自然是軍隊；第二個是貴族私人武裝；第三個地點，便是學院裏了。至於最後一個領域，則是整個鋼鐵帝國都非常熱衷的全民關注的競技體育項目：a3方程式機甲大賽。
其他三個領域他暫時沒辦法插手，想要近距離操作真正的機甲，恐怕也隻有學院一途了。
想通了此間關節之後，羅南對威爾伯爵的安排也沒有什麽想法了。
隻等著這段時間過去，便按照伯爵的準備，前往青色環島便是。
……
夜色降臨，吃完晚餐的羅南照常無所事事地回到了居所。
隻不過還沒等他進入冥想狀態，自從交到他手裏一直處於磚頭狀態的【幹果】手機突然響起了悅耳的鈴聲！
羅南有些詫異。
上麵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他遲疑了一下，下意識地才接通了電話：
“喂。”
對麵好一陣沉默，才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
“喂……你還好嗎？”
羅南覺得聲音有點耳熟，然而卻記不起聲音的主人了。
於是他很直接地問道：
“你是誰？”
電話那邊，偷偷拜托克裏斯汀才從薇薇口中旁敲側擊出羅南電話的蘇曉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如此的失敗，她雙頰發燙，心中惱恨自己就不該打這個電話。
這個可惡的羅南，竟然把自己忘了……
我可是給過你號碼的，你沒有給我打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問我是誰？
這對於從小就在眾人擁簇中長大的女孩兒來說，簡直是史詩級別的羞辱！
於是她一聲不吭地掛掉了電話。
她在等羅南給她打電話。
她的確等到了，隻不過是半個小時之後。
當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對麵悠悠地傳來這麽一句：
“不好意思啊，蘇小姐，那張紙我找到的時候已經皺巴巴了，剛剛稍微比對了一下電話號碼，確認沒認錯人，所以浪費了一點點時間來著……”
通話戛然而止。
這一次，蘇曉是直接掛斷。
她發誓，她再也不想聽到那個討厭的聲音了！
會不會說話啊！
自己冒著被家裏人譴責的風險，關心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就換來這樣一番奚落？
蘇家千金何時這麽做過？
她自己都替自己覺得委屈。
隻是在這個時候，電話終究是再次響起。
看著那一串討厭的數字，她仿佛再次聽到羅南將自己遞給他的紙條隨手亂放以至於看不清字跡的事情輕描淡寫地敘述一遍的惱人聲音；於是她想直接掛掉了。
但是她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站在她和項飛狐之間，平靜從容說出的那三個字，她的心便一陣怦怦直跳。
羅南或許不知道，那三個字對蘇家千金來說意味著什麽。
但聰慧的女孩自己卻是清楚明白，所以她才會在羅南沒有給她打電話的情況下，厚著臉皮找克裏斯汀幫忙，為的就是想知道羅南現在到底怎麽樣。
“你在意，你真的在意麽？”
蘇曉抱著小熊蜷著身體側躺在大床上，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窗外，寒瑟的秋雨落下。對於博寧區而言，夏天，終究還是過去了。
但在年輕的人們心裏，那份溫暖始終都是會生根發芽，無論，在怎樣的季節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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