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帶刀大隊長
他老人家說過，“向雷鋒同誌學習”，沒想到居然是真的，活雷鋒在醫院裏出現了，替肖晃給他老媽交了四五千塊錢的醫療費，而且不留名字。
肖晃拎著手裏的一遝錢，腦子裏把自己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想了個遍，也沒想到誰會替他給老媽交醫療費。說起來，肖晃其實沒有什麽親戚，他爺爺和姥爺全是當年從外地逃荒來的，就算有親戚也不在中天市。
至於說朋友，肖晃倒是有幾個朋友，不過他平常工作忙，沒時間和朋友在一起鬼混，感情也談不上有多好；公安局裏他還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同事，見麵都稱兄道弟，但自己已經失蹤了，這邊又是錢的問題，同事也不可能那麽仗義。
“喵，喵~”黑貓老九不耐煩了，它不喜歡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大庭廣眾之下又不能和肖晃說話，就用大尾巴撥拉肖晃的臉。
肖晃隻好先將這事放到一邊，五千塊錢不是小數目，就算真有雷鋒，早晚也會現身。而且他也不怕是某些特殊人物間接向他行賄，現在大概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沒人會向死人行賄。
他抱著老九匆匆離開醫院，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回單位報道，向領導解釋自己失蹤的原因。
仍然是坐公交車，肖晃沒有急事不打出租車，能省點就省點嘛，弟弟、妹妹、老媽都靠他養呢！總算到了公安局，已經是下午時間，老九餓了，在公交車上就喵喵叫個不停，肖晃也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
進公安局之前，肖晃讓老九在門口等自己，他不能帶一隻貓去見領導。公安局門口有石獅子，老九就蹲在獅子腦袋上，無聊地東張西望，一邊聆聽自己肚子裏咕嚕咕嚕的聲音。
公安局裏很安靜，大家都在各自的辦公室裏辦公，值班室裏的老劉頭正坐在窗口看報紙。他感覺進來個人，習慣性地抬頭看看是誰，公安局不是誰都能亂進的地方，如果沒什麽事，就得請那人到外麵涼快。
“喂，喂，說你呢，幹什麽的？”老劉頭一眼沒認出來肖晃，隻看到一個像乞丐似的身影。
“是我，劉叔你眼神不行了。”肖晃回頭招呼一聲，腳步沒停，徑直上二樓去了。
“啊？肖，肖，肖晃……”老劉頭嚇一哆嗦，鼻梁子上的老花眼鏡都震掉了，嘴巴張得能吞下個足球。
肖晃的領導就是中天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大隊長郝萬春，他今年四十多歲，長得挺胖，大腦袋還禿頂，臉上的橫肉快要耷拉到肩膀上了。肖晃敲他辦公室門的時候，他正玩空檔接龍呢，立刻把遊戲關掉。
“誰啊，進來吧！”郝萬春擺起領導的架子，正襟危坐。
“郝隊，我回來了。”肖晃推門而入，快步走到郝萬春麵前。
“嗯？”郝萬春和值班的老劉頭反應差不多，猛地向後閃一下，臉色變綠了，後腦勺差點撞到牆，“肖，肖晃……你，你怎麽回來了？”
“郝隊，我出事了……”肖晃急忙要向他解釋。
“我知道你出事了，你，你……向後退兩步。”郝萬春全身寒毛起立，壯著膽子向肖晃大聲喊。
“郝隊，你聽我解釋，那天我開車去醫院，在橫江大橋上不知道怎麽地就昏過去了，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河下遊那段的草灘上。”肖晃無奈隻好退了兩步，然後用最簡單的話，把自己的實際情況說出來。
“啊？”郝萬春愣住了，又上下反複打量肖晃，臉色才緩和下來。
肖晃剛為進辦公室的時候，因為急著向領導報告情況，所以沒有關門。郝萬春剛才喊的聲音太大，走廊裏其他辦公室裏的人也都聽到了，以為郝萬春怎麽了這是，在公安局裏被人綁票了？紛紛趕過來救駕。
這些警察剛闖進郝萬春辦公室，就同時看到了肖晃，肖晃回頭向他們呲牙一笑，這下不要緊，他們差點全癱在辦公室門口。有兩個做文員的女警察膽子小，掉頭往回跑，又撞倒了好幾個。
“出去，都出去，菜市場啊？沒活幹了是不是？”郝萬春臉一沉，站起來罵門口那些警察，反正那些警察都比他官小。
警察們互相大眼瞪小眼，又看看向他們微笑打招呼的肖晃，縮縮頭全回去了。最後一個走的警察挺會來事，在外麵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郝萬春這才沒好氣地悶哼一聲，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到飲水機前倒了杯水。
“小肖，來來，這邊坐，喝點水。”辦公室裏有沙發，郝萬春招呼肖晃到沙發上坐，又把自己親自倒的水遞給他。
說實話，肖晃有點受寵若驚了，平常郝萬春別說給下屬倒水，他能有個笑容就比母豬爬上樹還稀罕。不過中國有句話，“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肖晃心裏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
“哎呀，小肖啊，你這次能大難不死，真好，真好。那天大橋出事後，我們趕到現場，從河裏撈上來你的車，已經變形報廢了，還以為你也肯定……咳，肯定遇難了呢！局裏領導們聽說你的事，都說我們中天市公安局少了個人才，還特意囑咐我給你開個隆重點的追悼會。”郝萬春用力拍著肖晃的大腿，情深意切地對他說。
“嗬嗬，不好意思，讓您和領導們費心了。”肖晃必須客氣客氣，他知道郝萬春說的這些事，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錯了。
“那都不算事，你能回來就比什麽都強。你這樣，小肖啊，我放你一個月大假，你這次受驚不小，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這邊的工作你就別惦記了。”
如果郝萬春是那種和善仁義的領導，他說出這番話，肖晃一定會感激得一塌糊塗。可惜郝萬春不是，在公安局裏郝萬春外號鐵麵白眼狼，不止是對犯罪分子，也是對他手下的這些警察，他一向的作風就是……有活你們幹，有危險你們上，有功我來領。
所以肖晃很冷靜，他分析郝萬春話裏的每一個字，裏麵似乎帶著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