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聽IPOD的少女
老九在油條上聞了聞，然後抬起頭問肖晃：“這是什麽？”
“你別說你不認識油條。”肖晃低頭隻顧吃喝，這是在野戰軍部隊裏養成的習慣，吃飯一定要專心，因為你不知道下一頓是什麽時候吃。
“你養的是一隻貓，不是一個民工，你聽說過貓有吃油條的嗎？”老九用看到白癡的目光看著肖晃。
肖晃聞言怔了下，他忘記了老九貓的本性，連老虎都叫貓科動物，更何況貓呢？讓貓吃素，就好像讓人吃屎一樣。
問題是，難道以後頓頓要給老九準備肉？那得花多少錢？在收養老九之前，肖晃沒有考慮過養寵物的成本問題，其實老九還算不錯的，這要是養隻什麽世界名犬，比包個二奶小三什麽的還貴。
“廚房裏還有點昨晚剩的魚，你自己吃去，沒人侍候你。”肖晃指指身後廚房，然後專心將早餐全部消滅光，浪費可恥。
吃完飯以後，肖晃忙著收拾餐桌，家裏電話突然響了。
老九噌地一下從廚房裏躥出來，大概是吃完魚了，矯捷地跳上電話桌，兩個爪子抱起話筒在腦袋旁邊。
“喂，這裏是肖公館啊！”
“嗯？你是……”電話那邊的人愣住了。
“死開！”肖晃出現在老九身後，揪住它扔到一邊，伸手拿起話筒，“喂，你好。”
“肖晃？剛才那是誰啊？”電話裏的人竟然是郝萬春，他對剛才老九又尖又細的聲音很疑惑。
“呃……郝隊，那是我親戚家的小孩，你不用管他。您有什麽事嗎？”肖晃急忙向老九使眼神，示意它不要吵鬧。
老九十分不爽一甩頭，大搖大擺去客廳沙發那邊了。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有水果，雖然它不吃素，但對甜甜的水果還是很感興趣的。
“唉呀，肖晃，你工作的事我又重新考慮過了。這些年你在公安局確實有些功勞和成績，其實你被派去鄉鎮派出所，最舍不得你的人就是我啊！你是我手下第一員大將，缺了你，我很多工作都不好做下去了。”郝萬春在電話那邊唉聲歎氣，說的話很肉麻。
肖晃這邊卻冷笑不止，也許自己離開公安局，郝萬春確實會失去一大助力，但在市長侄子與一大助力之間，他會果斷地選擇市長侄長，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自己被踢到鄉鎮派出所，本來也就是郝萬春的主意，還跟自己貓哭耗子。
“郝隊，我謝謝您。”肖晃心裏想歸想，口頭上還得敷衍，這就是社會。
“你當然得謝謝我，肖晃，你知道為你的事，我費了多大功夫？我找上級領導磨破嘴皮子，我說肖晃小夥子不錯，工作能力非常強，在很多案子裏也都立過功，就這麽派去鄉鎮派出所，太寒人家心了。”郝萬春繼續裝腔作勢，跟肖晃演戲，話說他演得還挺像真的。
“那我……太謝謝您了……”
“行了，別謝了。上級領導很英明，知道你的情況後，立刻重新做出安排，肖晃，你升官了，嗬嗬！”郝萬春竟然向肖晃道喜。
“我升官了？”肖晃以為自己聽錯了。
“當然了。你聽我說，局裏這邊肯定是沒有你的位置了，朝陽鎮你必須得去。但是，朝陽鎮派出所裏缺個副所長，嘿嘿，咱們係統裏麵不少和領導有關係的同事都盯著呢！這次便宜你了，你去了好好幹，等再調回局裏的時候，沒準你就坐我現在的位置了。”
官場裏的事何其難以琢磨，昨天肖晃還是個“棄卒”，今天居然要升官當副所長。其實，如果要肖晃選擇的話，肖晃寧可在市局繼續當刑警，朝陽鎮離市裏又遠又偏僻，就算去當副所長也沒什麽意思。
眼下看來，他想繼續留在市局肯定不可能了，副所長的官位已經算格外開恩。
“郝隊，我……真心地謝謝你。一會兒我就去局裏，把我的東西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就到朝陽所報道。”深思熟慮之下，肖晃向這個社會投降了，雖然他心裏在罵娘。
“行，就這麽辦。對了，朝陽所的所長老董和我關係不錯，你去了之後就提我，肯定沒什麽說的。”
“哎！”掛了電話，肖晃黯然回到客廳。
老九趴在茶幾上，前爪抱著一個大桃子，啃得滿嘴是桃汁，現在正是桃子成熟的季節，一斤才兩塊錢。它用餘光掃了肖晃一眼，伸舌頭舔舔嘴邊的毛說：“你別告訴我，那個郝萬春沒有中計。”
肖晃沒理它，從沙發上拿起外套，轉身走到家門口，換上出門的鞋子，一手拉開門。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別惹麻煩。”肖晃的背影看起來很落寞，聲音也沉悶，“還有……老九，謝謝你。”
“啊？謝我……”老九沒懂肖晃的話，正想再問問，可肖晃已經出家門走了。
306路公交車站點在肖晃家小區大門外不遠，終點就是公安局，肖晃幾乎每天都會坐這路公交車去上班。他現在要去局裏取自己的私人物品，又坐上了306，心裏想著這大概是自己最後一次坐它上班了。
306的起點離肖晃家不遠，所以車到這裏人不多，肖晃坐在車窗邊，扭頭望向窗外的街景。公交車駛過兩站地之後，車裏的人才漸漸變得擁擠，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顫微微上了車，穿得很寒酸，手裏拎著個籃子。
肖晃沒想太多，站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讓給老太太，老太太非常感動，一個勁向他道謝。
公交車咣咣當當又過了兩站地，可能今天有點熱，車裏的人擠在一起，都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突然間，車廂裏響起一記清脆的耳光聲，“啪”。
“死色狼，你瞎了眼了，敢占我的便宜。”車裏一個女孩子摘下耳朵上的IPOD耳機，用鄙視的口吻罵她前麵的男人。
女孩子穿著一套很時尚的休閑裝，身材纖修窈窕，長長的碎發披到肩膀，背著斜挎包，好像是哪所學校裏的學生。如果她不罵人的話，還算得上美麗嫻靜，但她開口一罵人，就把全車人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