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人間不相見

第一章天上人間不相見

春雪化水的時候，春狩便到了。璟帝寧梓寒攜皇後，四妃及眾大臣來寒山狩獵。

皇後顧雲霜騎著馬跟在璟帝的後麵，臉上沒什麽表情。寧梓寒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了頭，這人實在太冷。當初自己不知怎麽的，竟然答應讓他入了王府。

那時，寧梓寒還隻是璟王。先皇去世的時候，他逼宮篡位成了夏朝第五個皇帝，那時他不過二十三歲，顧雲霜也隻是二十歲。登基之時本想另立皇後，顧忌著顧家百萬大軍隻好作罷。將他納入後宮，成了名副其實的冷宮皇後。七年來，寧梓寒隻有在每年的年宴上見他一麵，那人清冷的性子讓他越發厭惡。

想到這兒，寧梓寒的心無故煩躁起來，策馬快行也不讓人跟著，很快便將眾人甩在身後。

前方已是斷崖，寧梓寒隻好回馬，突聽箭聲破空而來，寧梓寒拔出隨身佩劍攔了下來，可後麵的箭雨越來越密集，縱使寧梓寒武藝不凡也難以招架。拚死抵抗之時，聽見身後清冷的聲音，“皇上，微臣救駕來遲。臣已派人報信，禁衛軍很快就能到。”說話間，顧雲霜已擋下數箭。將門之後，高人之徒，顧雲霜的武藝自是不低。卻不想一黑衣人破空而出，劍尖直抵寧梓寒後背，無暇回身招架，寧梓寒想，自己的這條命到盡頭了。

是劍尖穿透身體的聲音，寧梓寒卻沒有感覺到痛，禁衛軍已經趕來，正與叛軍纏鬥。寧梓寒僵硬的轉過身，顧雲霜的臉色已是灰白，慌忙抱起他，剛要傳禦醫，卻被顧雲霜攔住，“皇上，別叫太醫了，劍尖淬了劇毒，毒已入血，無藥可救。”

寧梓寒看著顧雲霜的臉色越來越差，嘴唇已泛黑色，頓覺全身冰涼。又聽顧雲霜道，“皇上，顧雲霜欠你的還清了，顧雲霜的愛，也到盡頭了，自此以後，天上人間，隻願與你再不相見。”

寧梓寒抱著顧雲霜漸漸冰冷的身體，蝕骨灼心的難受。禁衛軍已將叛軍全數拿下。禁衛軍首領請命的時候，寧梓寒的臉上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全殺了吧，一個都別留下。處以極刑。可是全殺了又怎樣，他再也回不來了，我的雲霜，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說，天上人間，再不相見啊。我去哪裏找他啊。

寧梓寒橫抱起顧雲霜的屍身，漫漫踱回大營，身後跟著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寧梓寒就這樣走著，一步一血一傷心。他把顧雲霜放在龍榻上，細細撫摸，這是他的珍寶，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卻再也得不到。

七日後，皇後下葬，天下縞素。下葬的那日，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寧梓寒就站在雨中細細回想他和顧雲霜的一切。他想，他應該是愛過顧雲霜的，江南煙雨，少年將軍，雄姿英發。卻被自己折斷雙翼囚入後宮。他本是雄鷹，卻被困於籠中，豈能無怨，豈能無恨。可自己卻讓他獨守清宮七年，他最美好的年華裏，遇上了最不應該遇上的人。有時想想，自己真是混蛋啊。

三十年後，天子駕崩，三年縞素，舉國同哀。不得不承認，寧梓寒是個好皇帝，勵精圖治，減負利民，三十年不立後，癡情於顧雲霜。

燈盡油枯之時，寧梓寒想，此生他上不愧於天地，下不愧於臣民，唯一所負的，不過顧雲霜一人而已。三生石畔，奈何橋頭，雲霜，你可能等我，你說天上人間再不相見，那我下地獄好不好，你可還能讓我見你一麵。

寧梓寒閉上眼，眼角有淚落下，再無人為他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