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下工廠（二）
魏天明的心許久才平複了下來，他嚐試著去打開那個做工精致的工具箱，倒也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工具箱很輕易就被他打開了。箱子裏裝著一把特製小錘，一個小布袋，一個放大鏡，一把特製小鐵鍬，兩塊兒巴掌大的不知名的綠油油的的礦石，一小瓶兒**，一個特製手電筒。平凡無奇的工具，隻是因為用得太久，顯得很光滑。
魏天明實在想不出來，這些小小的工具，在這到處布滿管道和發動機的地底工廠能派上什麽用場。舉目望去，有的囚徒在發動機旁調試著什麽，有的則在各個角落小心翼翼的尋找著什麽，還有的則往管道的入口處傾倒著什麽。總之，囚徒們都很專注，專注得有些不像話。
魏天明覺得這些家夥真的有些不可理喻，既然已經被判了死刑，那麽還有什麽勞動會對他們產生束縛作用？
“235號礦石已到達警戒線！235號礦石已到達警戒線！”電腦的提示音再度響起，這冷漠的女聲，魏天明才來不到三個小時，卻感覺已經聽煩了。
“你還有25秒的時間，否則係統將自動關閉。”女聲繼續提示著。
“嗨，47，快特媽的加料！”附近三個囚徒幾乎異口同聲的衝正在發愣的魏天明吼叫著。
“加什麽料？”魏天明感覺莫名其妙。
“235號礦石，你特媽的搞什麽！？”囚徒們再次怒吼。
“什麽是特媽的235號礦石！”魏天明也怒了，他覺得這些囚徒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而這狗屁地下工廠，好像總在和他這個剛來不到三個小時的囚徒開玩笑，簡直是太操蛋了！而且他驚訝的發現，不知不覺間，他也學會了這些人渣的口氣。
“工具箱裏的石頭！隨便找個入口丟進去！”光頭強大聲提醒道。
“10，9……”那個可惡的女聲義無反顧的數著倒計時。魏天明手忙腳亂的找出那兩塊兒礦石，丟進了身邊的那個茶壺嘴一般冒著淡淡熱氣的入口。隻見那兩塊兒礦石如同重獲自由的魚兒一樣，歡快的遊入了管道。
倒計時聲音戛然而止，機器正常運轉，囚徒們還是那麽專注。魏天明看看剛剛丟掉兩塊兒礦石的手，竟然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綠色，那綠色漸漸消退，最終毫無痕跡。
光頭強一副如釋重負但又心有餘悸的樣子，嚴肅的提醒魏天明道：“每一塊兒235號礦石可以運轉半小時，我們的勞動大約要持續十二個小時，你特媽還愣著幹什麽，快去采集礦石啊！”
“可是我特媽的要去哪裏采集？我特媽的該怎麽采集？”魏天明又氣又急的怒吼道。
“用你的紫外線手電筒照射，呈現綠色的地方就有含量豐富的235號礦石存在，滴一滴瓶兒裏的藥水，235號礦石就會自動結晶分離出來，快去吧！”光頭強頭一次說話不帶髒字，而且那麽的專業。這倒讓魏天明感覺不太習慣，但他的話倒是說得很清晰了，魏天明也不敢怠慢，拿出那手電筒開始到處掃射。
“勞資掃你妹的逼！用你的豬腦子想想，這裏特媽的會有你要找的礦石嗎？草！”魏天明就這麽掃了幾下，卻把光頭強給激怒了，“特媽的疼死勞資了！”原來，這小小的紫外線電筒，威力倒是不小，魏天明在胡亂掃射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就從光頭強那鋥光瓦亮的光頭上掃過去一下，疼得他嗷嗷亂叫。
“對不起強哥！對不起！”魏天明連忙惴惴不安的道歉。
“草！這點兒小事何足掛齒！快特媽去找你那該死的235號礦石！”光頭強倒也顯得異常大度，但聲音還是那麽粗暴，態度還是那麽惡劣。
魏天明也不再過於糾結這個事情，小心的收起電筒，雙手提著重重的工具箱，沿著七彎八拐的管道漸漸走遠。
轉眼已經走到工廠的盡頭，再往前就是無邊的黑暗。魏天明迫不及待的打開那嬌小的手電筒，射向了無邊的黑暗。這一來，魏天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手電的光束是那麽的密集，如同射入一個無底洞，怎麽也射不到底。魏天明開始掃射，眼前居然都是中空的大洞，洞壁人工開鑿的痕跡很明顯。
魏天明被這深不見底的洞穴震驚了，如果說這個洞都是由那個名叫黑木爾的囚徒開鑿的，那他究竟會是一個什麽樣三頭六臂的怪物啊！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那個素未謀麵的名叫黑木爾的死囚，他的眼前總是浮現著爸爸的樣子，髒而蓬亂的長發，頹喪而輪廓分明的臉，隨時都布滿血絲而深邃的眼睛，裂開一道道口子而總是緊閉的嘴唇。
他用力甩掉了這一可惡的印象，振作振作精神，小心翼翼的踏入了那無邊的黑暗。這洞的地麵很堅硬，一點兒也不平坦，光著腳的魏天明被那尖銳凸起的石頭磕的生疼。紫外線手電那密集的光束在洞內慢慢遊走著，洞頂倒是頻頻出現綠色的光，但無奈太高，根本夠不著。而兩旁卻偏偏沒有一寸岩石會帶上綠色。
大約走了一刻鍾，也不知道走了多遠，魏天明才遇到了一處能讓光線變綠的岩壁，他用力跳一下，伸直手剛好能觸碰到。他如同饑不擇食的野獸，迫不及待取出個精致的小瓶兒。這瓶兒大約有奶瓶那麽大，不知名的材質，像玻璃，透明，但手感並不是玻璃。
魏天明小心翼翼的寧開蓋子，一個滴管兒出現在眼前，就跟化學實驗裏的並無區別。他小心翼翼吸了一滴褐色的**，將手電筒固定在地上，照射著那發著微弱綠光的一點，飛身跳起，用力伸直右臂，將**噴在了石壁上。
那一滴看似微不足道的褐色**接觸到堅硬的石壁，迅即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大麵積的石壁正在燃燒，那火焰褐色夾雜著些許綠光，少量的煙霧冒出。
魏天明撿起地上的手電，稍稍退遠一點兒，照射著正在燃燒的那一塊兒石壁，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它。大約燃燒了一分鍾，石壁被腐蝕掉四五個立方，一坨大碗大小的黃綠相間的晶體落下來。那晶體通體透明，那黃綠相間的光芒似乎要從晶體內飄出來一般。
魏天明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蹲下來，熄掉手電，守財奴一般靜靜看著這坨晶體。那玩意兒的光並不比手電的光芒若，像黑暗中一盞燈。不過，很快那光芒便越來越黯淡，最後終於消逝。魏天明再度打開手電，那晶體已變為一塊兒黃綠相間的石頭，除了個頭大很多，光澤黯淡一些外，與剛開始工具箱裏的礦石並無差異。
小心翼翼的抱起這入獄以來的第一份勞動成果，魏天明的心裏激動不已。由於對自己所從事的勞動毫無了解，慌慌張張摸著石頭過河，此前他心裏一直繃著一根緊緊的弦。而此刻，他小試牛刀，居然就收獲了一塊兒礦石，而且體積差不多是先前箱子裏那些礦石的十倍，他如同第一次就釣到大魚的吊翁一樣，內心掩飾不住的喜悅，他恨不得大聲將這種喜悅分享給每個人聽。
被巨大的成果所激勵的魏天明，充滿了繼續尋找礦石的激情。一旦有了激情，這十二個小時的勞動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間，已隻剩下一個小時。將一坨礦石丟到管道入口，電腦提示還能維持62分鍾，看著工具箱上的計時器，再看看還剩的五坨大碗大小的235號礦石，魏天明覺得很有成就感，他決定今天就隻到這裏了。
看著還在各自忙碌的囚徒們，如釋重負而又有些洋洋得意的他一屁股坐在了管道與發動機間的空地上，靜待傳說中的鈴聲響起。
轉眼一個小時過去，傳說中的鈴聲卻並沒有響起。工具箱上的時鍾顯示時間是22:48，距離他抱住這工具箱剛好12個小時。舉目望去，四周的囚徒們都還在熱火朝天的忙碌著，絲毫沒有收工的意思。這下魏天明徹底搞不懂了，說好勞動時間大約12小時的，怎麽沒有按時收工的任何跡象？
“兄弟們都特媽的加把勁兒，都特媽給勞資拿出你們搞女人的勁兒來！該死的黑木爾被槍斃了，新來的47號又特媽的不給力，今天要特媽的加班六個小時啦！”光頭強怒吼道。他的話被口口相傳，很快傳到了所有囚徒的耳中。短暫的抱怨後，大家繼續有條不紊的忙碌。
魏天明頓時覺得整個腦袋都大了，這特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憑什麽要加班就是他魏天明的錯？這光頭強為什麽要將這矛盾集中轉移到他一個新入獄的囚徒身上？
“235號礦石已低於警戒線！235號礦石已低於警戒線！”那可惡的欠揍的電腦提示音再度響起。
“我草尼瑪！”魏天明怒不可遏，但也別無辦法，一氣之下將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五塊兒礦石一股腦丟進了管道。
“235號礦石充足，可維持五個半小時。綜合分析礦石濃度，預計五個小時後，235號金屬總量將達到1000毫升，請停止添加235號礦石！”那個賤女音繼續提示。
從電腦的提示音裏，魏天明壓根兒就聽不出來為什麽這麽多囚徒都要加班。而且，他更不明白，這些死囚為什麽居然會乖乖的加班？
不過電腦已經說得很明確，停止添加礦石，那麽也就是說，他魏天明的勞動任務已經完成，要加班那也是其他囚徒的事情，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這就更讓他覺得義憤填膺了，他光頭強憑什麽說是我魏天明連累大家加班？更可恨的是，從周圍的囚徒們看他的眼神，他不難發現，其實他們心裏跟光頭強想的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誰讓我是新來的呢？誰讓我是有期徒刑犯人呢？如果我和他們一樣都是活著的死人，那麽我一定就和那該死的光頭強去拚命，橫豎不過是個死！但是，我和他們不同，我三年零八個月裏不出什麽事，就能出獄，迎接全新的生活了！這麽想著，他就舒坦了許多，他決定利用這五個半小時的時間，不慌不忙的再采集一些礦石，以備下次勞動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