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成也敗也死活也

吳公一陣長籲短歎,鬱悶道:“當權者用不著滅了咱丐幫,也知道滅不了。除非天下大同,沒了乞丐。他們隻會利用咱丐幫,既不想見咱丐幫過得太好,又不想見咱丐幫因為太壞而生亂。咱丐幫近年來發展得太快,當權者不想方設法打壓才怪。木秀於林,風必催之。那位女中堯舜隻需隨手一指,在幕後推波助瀾一把,咱丐幫的好日子便……便……”語氣一轉道:“或許隻是我想得太多而已,雖說就連太陽都總有落山的時候,但咱喬幫主正值壯年,我丐幫的好日子應該還很長。那月兒最怎麽耀眼,不經過初一,怎會有十五?”

秦朝沒有點頭,也沒搖頭,隻在心中暗歎道:“丐幫的好日子不長了!丐幫是成也喬峰,敗也喬峰。”

吳公狠狠地灌下幾大口酒,又繼續道:“那女中堯舜最怎麽厲害,都不會跟咱喬幫主比武拚命,亦不會正麵對咱丐幫動手,隻會隱在暗中,操作外力,隔山打牛,防不勝防。”

秦朝十分佩服這老頭的智慧和遠見,不由伸出大拇指誇讚道:“隻憑這幾句話,便足夠勝任丐幫長老。至少我個人感覺,那宋、溪、陳、吳四大長老在這方麵都明顯不如你。”

吳公神色複雜地唄了一聲,搖頭苦笑道:“我這一生,最後悔正是這些胡思亂想,滿腦子的雜念,把武功給練廢了。你說得再怎麽天花亂墜,別人一拳打得你滿地找牙。”

秦朝點了點頭,又想起了在龔家武館門前挨的那一頓揍,當時確實有理都說不清。

他耳邊又傳來吳公的聲音:“你再會紙上談兵,連個秀才都考不上,誰肯相信你的話?在官場上混不了,活受罪。到了江湖上,一樣混不好。小子,拳頭硬才是硬道理,咱男人更是軟不得。”

秦朝想了一會,還想說什麽,見那吳公已經打起了呼嚕,不由輕輕一歎,心道:“這吳老頭眼光長遠,閱曆豐富,但身上各種毛病更多,確實不怎麽適合在官場上混。”

吳公呆在龔家酒樓,漸漸也開始迷上了《尋秦記》,更迷上了酒樓自釀的米酒。

如今丐幫最流行的七十二路‘驅蛇棍法’,吳公隻認真學了其中的一路,但至少每天都會練習十來遍。小柳和龔婉跟秦朝學了基本劍術,三人喜歡合在一起挑戰吳公一個,用這種不用擔心誤傷的實戰來練劍。霍青偶爾會加入到三人的陣營,四個年青人都還是勝不了吳公一個老酒鬼。不過練劍跟生死之戰不同,秦朝沒必要用淩波微步,自認為那更像是在作弊。自縛手腳的不隻淩波微步,理由類似練輕功的時候,綁沙腿,背沙包,等漸漸習慣了負重行走,再體會輕裝而行的輕快。不過隻能是偶爾用一用,才大有奇效。

老酒鬼說霍青是個天生的劍手,可惜入門之前未遇名師,反把一塊好材料廢了一半。

說什麽連一道家常菜,都是名師出高徒。但普通的材料並不怕浪費,越好的材料才越需要名師。又說小柳天生媚骨,也是塊練武的好材料,但接觸武功遲了,最終的成就不會太高。愚昧的說,還有克夫的命,實際是那些男人太好色,不自量力,才會真的無福享受。還說龔婉的天資最高,但接觸武功最遲,最沒必要學武。不隻一次說,秦朝的身體最怪異,表麵的資質好像最低,內在的潛力好像最高,存在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吳公喝掉了普通客人兩三年的酒量,才跟那吳婆一起離開了南澗鎮。

用那吳婆離開前的話說:“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已經毀屍滅跡,也要找那凶手算一算。萬一找不到凶手,那就找四大惡人的徒子徒孫。大不了多殺幾個,總之不可便宜了那些壞人。”

秦朝聽了,這才開始理解,以吳公的厲害,怎麽會讓吳婆吃得那麽死。何況他們兩人也算是誌同道合,在丐幫中都出了名的嫉惡如仇,更喜歡文學又都不擅長讀書。

不過他們自己好像並不這麽認為。

用吳公的話說:“別人想把書讀死,咱們想把書讀活。所以我怎麽都考不中秀才,因為那些秀才和考官也是別人。”

可惜吳婆的缺點和吳公相同——最高都隻不過四袋弟子的武功。

他們就算付出更多的努力,用其它的本事當了丐幫長老,幫內幫外說閑話的肯定能一抓一大把,反而比不得當個四袋弟子更舒服自在。

何況比起在文學上連秀才都不中,武學上實際已經相當於舉人級別。

秦朝心想:“以喬峰在武學方麵的成就,將來當上大遼國的‘南院大王’,仿佛已是命中注定一般。但在重文輕武的大宋國,武功越厲害越受打壓。表麵是江湖事江湖管,實際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幕後最大的黑手,則無疑是來自大宋皇室趙家。”

想到這兒,不由暗歎:“這樣的大宋還不滅,當真是天理難容!”

尋思:“若不想大宋滅亡,不想咱漢人受辱,不改變這重文輕武的基本國策不行。但這恐怕不比推翻大宋來得容易,十分地吃力不討好。”

轉念又想:“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無論這件事的難度有多大,盡力便是。即便我隻是個說書的,多說幾句,亦能多幾點影響。以往罵那些曆史上的奸臣、漢賊、庸官罵得爽快,罵得理直氣壯,現在自己不努力,不盡力,將來還怎麽繼續理直氣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與小柳、龔婉越來越熟悉,才知那龔光傑不隻是龔婉的親叔叔,分不清也拆不開其中的恩怨情仇,看不明也聽不懂其中的複雜關係。真要說有什麽化解不了的仇恨,那都是些空口無憑的事情。好像並不是找不著證據,而是連找都不敢找。

假設自己是龔婉,設身處地想一想。既擔心因此而壞了父母的名聲,讓父親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又擔心找到了證據都奈何不了,更容易使事情惡化。隻所以守在龔家酒樓,一直不肯嫁人,主要是想保住父親的遺產,更關鍵是想留個念頭。

不過這也隻是表麵上保住了,實際上的收入中的九成都落到了龔光傑手裏。

想來這也是無奈之舉。就連自己原來所在的科學文明社會,至今都還脫離不了槍杆子裏出政權。真理換了個地方,依舊顛撲不破。一槍得十權,一權得十利。願意給予下麵的更多,上麵難道就不想得到更多嗎?

秦朝不由聯想起,自己說書的收入要上交給龔婉九成的原因。但這隻是他自以為找到了答案,不知這還是龔婉父親生前設下的一個連環考驗,還包括龔婉的一番女兒心思。

龔婉心裏,其實早就十分清楚,不管自己願意與否,隻要人還要活著,早晚都逃不過嫁人生子那一關。周圍與自己年齡相似的女人,絕大多數都已經有了孩子,甚至有了兩三胎都很正常。自己既然怎麽都逃不過,就得多想幾個好辦法,掌握更多的主動權。

左思右想,最中意的是利用父親生前設下的這個連環考驗,來給自己挑選一個最好的夫君,算作父親給自己挑選的女婿。但誰願意把自己的收入上交九成呢?

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