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同類人的堅持

石樓的主人叫做楊清。

三年前她來到即翼關,建了這座小樓,種上了一年中隻有少數時間才能開花的種子,開始了她的邊軍生涯。

與張小刀不同,楊清初入邊軍便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這也不難想象,在即翼關這種隻有男人沒有女人的地方,甭說來了一位漂亮且風韻猶存的尤物,就是滿臉雀斑,肥胖如豬的女人到了這也會成為香餑餑。

但寵愛歸寵愛,尊敬歸尊敬。

任何女人來到這個隻有男人的世界都會被寵愛,但要想贏得邊軍兒們的尊敬,必然要有自己的本事。

楊清的本事是醫術,這三年來她不知救治了多少邊軍,所以她贏得了尊重。而自然而然的,真心愛慕她的人便越來越多。

甚至一度有較為瘋狂的邊軍兒自殘隻為讓楊清救治,希望在這個過程中能博得楊清的一絲好感。

但無論是小兵,校尉,統領,甚至那些番號迎風飛揚的邊軍精銳,顯然都沒有進入楊清深邃的雙眸。

留宿受傷的邊軍兒,這種事情更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在以往,無論是誰,到了深夜就是斷胳膊斷腿兒,都要被她送出石樓。

但今天,她卻留下了張小刀,可張小刀的傷勢顯然還沒有到比斷胳膊斷腿兒更嚴重的地步。

這也是孫長友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

張小刀初入邊軍,並不知道楊清的來曆與過往,但他卻知道他與她是一類人,這才是楊清留下張小刀的真正原因。

而這種原因說起來也很簡單,隻是兩字執拗。

張小刀從來就不是一個執拗的人,但婆婆的刺激,在加上靈隱縣的巨變讓他有了執拗。

這種最執拗直接的體現在張小刀初入邊軍,明明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卻還要選擇繼續挨揍。

而楊清的執拗則體現在即便知道石樓表體上的花草多數時間隻是枯萎狀態,但她仍然種滿了石樓。

而執拗往往隻伴隨著人們想要得到一個自己覺得完美的結果,而在結果沒有塵埃落定前的過程中出現。

張小刀想要的結果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在大荒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由此也可以看出,在靈隱縣巨變之後,張小刀的表麵雖然平靜,但內心早已因為張安與李冬敏的死而瘋狂。

來到邊軍之後,剛開始因為叫做‘人權’或者‘尊嚴’的東西,他選擇不妥協挨了一頓胖揍。但實際上這其中也混雜了一絲他迫切想要自己與人戰鬥提升實戰經驗的想法。

在這之後,盡管通過孫長友的敘述,他明白了新兵殺威棒與人無關,隻是傳統。但他依然想通過這種自虐的方式盡快的提升自己。

更何況,在今天醒來時他發現了一些神奇的東西。

那便是的修行讓他擁有了強大的抗擊打能力與強悍的不像話回複能力,這也是他在圍毆中可以反擊的資本,而受傷後這一夜的吐納,也要比往日來的更為迅猛,他體內的氣旋足足壯大了一分。

種種原因讓他更沒有理由選擇妥協,他迫切的希望可以得到提升,如今擺在他麵前的邊軍傳統,卻成為了他眼中提升的捷徑。

楊清無法得知張小刀執拗的緣由,但她很喜歡在她問出‘看來你以後要經常來嘍?’張小刀像宣誓一般回答‘一定’

所以,她覺得應該為與自己一樣的人出一些力,至少要讓他好的更快一些,挨揍時也有那麽一絲力氣打別人一拳,或踢別人一腳。

所以,楊清用了些平時舍不得的藥材放入了木桶之中,又灌入了燒開的熱水。

鼻青臉腫的張小刀當然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成為了全邊軍唯一一個能與女人過夜的男兒。

隻是當他看到那巨大的木桶中滿是各類草藥漂浮,難免會聯想著這些醜陋的玩意要是玫瑰花瓣多好,要是鴛鴦浴豈不是美哉?

楊清當然不知道每一個男人思想深處都會出現的**畫麵,她隻是扶著張小刀坐到了木桶邊,然後扒光了他……。

張小刀曾試圖抵抗楊清這種**行為,奈何除了右手食指可以微微擺動之外,他估計自己現在想硬都夠嗆。

楊清對於自己的動作很是淡然,漂亮的臉蛋上滿是認真,仿佛正在做一件神聖的事情。

不能掙紮的張小刀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前生的婦科男醫生,他知道婦科男醫生在為女患者檢查雙峰時也是這種神聖的模樣,但心裏也難免要對女患者的雙峰做出一番專業形狀完美論的評價。

所以,當他**微涼時,他感覺到臉部一陣火辣辣的疼,雖然他知道此時自己鼻青臉腫,從表麵實在看不出啥,心中卻難免羞澀的想著自己的玩意被看了。

羞澀過後,張小刀的不要臉勁終於回複,他勉強挺了挺胸膛,希望用自己那腫成了一條縫的眼睛看看楊清此時的神色,或許能夠分析一下這位女士對自己的那玩意又何評價。

然後,他發現了一個尷尬的事實,楊清看都沒看他那玩意。

一種莫名其妙的挫敗感湧上心頭,就像是精心打扮的漂亮女子發現自己男朋友看自己和看肥胖如豬大嬸的神色目光一致。

當然,張小刀的那玩意實在沒精心打扮過,但心情相同。

“有點燙,你要忍一下。”楊清輕聲說著,然後雙臂有力的將張小刀抱了起來。

這個擁抱的姿勢叫做‘公主抱’一般發生在男人抱女人上,而如果是女人抱男人,未免會顯得此女漢子了一些。

張小刀正欲痛斥這操蛋的姿勢,但下一瞬他被放進了木桶中。

張小刀頓時一陣慘呼,想象力極其豐富的他,忽然想起了前些年在張家肉鋪燙豬毛的情形,他覺得這真是報應!

滾燙的開水瞬間侵蝕了張小刀的軀體,燙痛讓他的腦仁顫栗,當這股子勁兒過了之後,他籲出了一口濁氣,忽感置身仙境之中,舒服到了極致。

楊清這時坐在了木凳上,看著一臉享受的張小刀,嘴角揚起了一絲弧度,似乎覺得能幫助張小刀是一件讓她開心的事情。

“鴛鴦浴,也不過如此。”張小刀由衷的讚歎道。

此時在熱水的浸泡下,他覺得全身腫脹的部位開始消腫,帶有藥力的水流衝刷著他的毛孔,滋養著他的身軀。

“鴛鴦浴?”楊清臉色一紅,顯然明白了這古今通用的詞匯,罵了一句:“年紀不大,倒是**的很。”

坐在木桶中,蒸汽彌漫模糊了麵孔的張小刀笑了笑,親切的道:“姐,你全名叫啥?”

“楊清。”

“名字真好聽,我的就不好聽,我叫張小刀。”

“小刀?”楊清點了點頭,卻顯然沒有張小刀的馬屁功力,實話實說道:“是難聽了點。”

張小刀繼續馬屁道:“姐,你人真好。”

“姐,你長的也好看。”

“姐,你為啥會來這。”

“姐,要是有人來鬧事,你找我,我能拚命。”

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馬屁功力不錯,但到了邊軍一直沒有發揮空間的張小刀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他拍的馬屁簡單直接,但因鼻青臉腫,顯得極為真誠,當真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如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馬屁之後,便是推心置腹。

張小刀直言不諱講了很多有關於他的故事,一直到他沉沉睡去,殊不知這夜楊清起夜六次,隻為給他換水,更不知楊清已經在心裏認了他這個弟弟。

張小刀也不清楚為什麽會說這麽多,想來一是因為離開靈隱縣後便沒有個能說話的人兒,而是泡在藥浴之中的他太過舒服,不自覺的放下了一切偽裝。

起初時這種推心置腹卻讓楊清感到惶恐,她前半生伴隨著阿諛我詐,爭權奪利,從未有過如此感受。

她本想著打斷張小刀,但看著鼻青臉腫的他,聽著那些故事,不知不覺竟然深陷其中。

人與人的隔閡往大了說,天涯海角,往小了說隻是一層窗戶紙。

張小刀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捅破了兩人之間的窗戶紙。

翌日,清晨。

仍然坐在木桶之中的張小刀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的視角有限,忽然間想到了一個尷尬的事實。

那便是泡在木桶中身體上的傷痕大多已經不再疼痛,而臉上還鼻青臉腫。

這種想法隻持續很短的時間,他就被一股子香味吸引,舉目望去,看到了沐浴在陽光下的楊清正吹著熱氣騰升木盆。

楊清仍然身穿簡潔的粗布麻衣,發鬢高盤的一絲不苟,微弱的陽光映在她的臉頰上,竟會讓人產生她的肌膚有些透光。

張小刀微微愣神了片刻,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楊清盛了一碗米比湯多的香粥,忽然間想起了王洛菡,想起了靈隱縣的日子。

“怎麽,想起你媳婦拉?”

張小刀不再晃神,咧開了嘴點了點頭。

“那就去打架吧,你不說打架能讓你變得更強嗎?”

於是,張小刀如同餓狼一般將飯菜橫掃一空,氣勢鼎盛的回到拉貳伍的木舍門前,大喊道:“都他媽出來,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