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可思議的新人
在場的人，雖然不是什麽老學究，但大家基本上也在片場混了不少時間，包括一些演員。
他們都感覺到了羅陌剛剛表演中的技術含量。
“過！”
一個聲音之後，康虹雷衝著羅陌和王保強說了一句：“不錯！繼續保持。”
羅陌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下來了。
至少放下來了一半。
剛剛他還很緊張，到現在緊張基本上也放了下來。
羅陌是那樣的，就算很緊張他也能夠把這種緊張給盡量消除，讓人看不出來。
但緊張總是會影響發揮的，現在，在康虹雷的一句話之後，他的緊張消除了不少，於是，接下來的幾個鏡頭，他發揮得越來越四平八穩。
而且也越來越好。
接下來拍的一段戲，是成才在許三多的旁邊話一刻不停。
他給許三多炫耀自己在鋼七連，說自己是尖刀連，說自己一天打了200發子彈。
羅陌把成才的那種眉飛色舞表現得淋漓盡致，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在老鄉麵前衣錦示人的興奮感，同時，那個語氣，那跳脫的眼神，無時無地沒有露出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優越感。
康虹雷在監視器裏看著羅陌的表演，接著感覺這樣不夠，眼睛便離開了監視器，用眼神望著羅陌。
這一切都符合他自己的想象。
剛剛才來到片場的蘭小龍，看著這一幕，眼神裏充滿了一種悠揚的神色，那種筆下人物在視線裏複活的感覺，讓他迷醉不已。
到了這種時候，蘭小龍會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一直拍到成才摸著車子跟許三多炫耀的時候，羅陌的神情發生了一些改變，他親熱地摸著冰冷的裝甲車車身，眼裏的真誠自然流露。
這和蘭小龍的構想一樣——成才這個人，對物比對人真誠。
等拍到兩人在車廂裏談話的時候，羅陌的眼神裏真切地帶著對王保強，也就是許三多的遺憾——“你說你，當時讓你好好幹，你偏不聽。如果你好好幹，現在……羨慕死我了吧？我……也至少還有個關照的人。”
這是一種可惜和失落，王保強似懂非懂地聽著，羅陌有些哀傷。
“過！”隨著場記的一聲發號，這個鏡頭就算是過了！
其實，這鏡頭達不到完美的地步，羅陌雖然經過了自我強化訓練，又用十天的時間讓自己幾乎變成成才，但他很多東西還比較欠缺，也不可能演得盡善盡美。
但即便如此，在剛剛過去的羅陌的表演裏，也給了現場的人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演到後麵的時候，羅陌自己也慢慢找到了感覺，表演上的很多感覺，其實也是慢慢找出來的。
在這個地方的表演也就到此為止。
這部電視劇不是後期配音，而是現場收音，而劇中的成才和許三多有的時候用方言對話，對於這一點羅陌就非常鬱悶了，他不得不一直跟王保強學習一下他們那邊的方言，當然也就僅限於電視劇裏所用的。
“幹得不錯。”羅陌帶著幾分忐忑的憂慮，走到康虹雷身邊的時候，康虹雷朝著他笑了笑。
現在電視劇才剛剛開始拍攝，康虹雷的心情也比較好，對羅陌等幾個人也很有耐心。
之前，羅陌和王保強都被說了一句還可以繼續保持，但那是對羅陌和王保強說的，現在的這一句，他卻是專門針對羅陌而言。
羅陌心中的緊張，在這一句之後慢慢消除，但止不住又多了一點其他內容的緊張——自己接下來的表現還能不能那麽好？
很多事情，羅陌也覺得自己思前想後，未免太沒有大將風度，隻不過，說到底，他不過隻是一個剛剛混上一個男二號的演員而已。
這個機會，因為得來太不容易，有時候難免會過度重視。
第一天的戲拍下來也沒有太多的滯澀，羅陌在康虹雷和很多人麵前，表現出來了一種奇異的氣質，將戲中的成才的性格，逐漸勾勒得淋漓盡致。
和羅陌對戲，王保強居然有了幾分壓力。
說實話，王保強很能認清自己，他知道自己的情況，要走偶像路線那不僅需要整容，還得斷骨增高。因為這樣，王保強也一直在雕琢自己的演技，並且盡量找一些適合自己的路子——盲井裏的學生，《天下無賊》的傻根，《士兵突擊》的許三多，乃至後世《人在囧途》裏的牛耿，差不多都是這個路線。
王保強也自認為經過這麽多的磨練之後，自己的演技已經有了不俗地進展，這點也不隻是他認為，很多人也同樣如此。
但是，他今天在和羅陌對戲的時候，王保強驚訝地發現，這個大夥兒眼中沒有學曆，沒有經驗，沒有背景的三無人員，他的演技居然非常不錯！尤其是那一次次跳脫而隨性的表演，更是把成才演得活靈活現。
今天中午的對戲，讓王保強都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在羅陌那強勢的表演之中掌握氣場。
夜涼如水。
康虹雷帶著大家抓緊時間，拍了一場夜戲，劇組反反複複折騰到晚上十二點多鍾才放大家去休息。
因為《士兵突擊》裏沒有哪怕一個大牌，這些普通演員們也根本沒有自己的班底，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在軍營裏的上下鋪解決。
羅陌、王保強等幾個人住在一個屋子，夜晚的時候，鼾聲四起，羅陌發現自己居然有些失眠，輾轉反側，之後他又慢慢地走出了這個屋子，躡手躡腳地關上宿舍門。
來到外麵，繁星漫天，夜涼如水。
春城的晚上還是很冷的，羅陌裹緊自己身上的大衣，軍營裏還有一些巡邏地士兵走過，看到羅陌，沒有打招呼，但也沒有盤查他。
羅陌找到一個小凳子上坐了下來，右手居然不經意間抓了一把地上的土。
紅色的。
雖然不如東川的那樣血紅，但抓在手中，總能讓人看到這片土地的脈絡和氣質。
羅陌眼神跳過了片片暗沉的燈光，停在了那一條條起伏的山巒中間，那些山巒仿佛蟒蛇一般橫貫在天地中。
羅陌以前也沒想過，自己夢真正開始的地方，居然兜兜轉轉，又是自己的家鄉，又是那熟悉的紅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