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錢不能解決問題(下)
方宅客廳裏，方廷晉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裏，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麵的這位女jǐng官，在他的身邊，一臉戚容的方蓧婷蜷縮著身子，可憐楚楚的坐在沙發一角，而蘇斯娜則是保持著她那副冷漠的表情，一動不動的站在方廷晉身後。
在方廷晉打量自己的時候，陸葶楠也在細細的打量著對麵的兩個人，對於她來說，眼前這從國外回來的一男一女實在是太過……神秘了。
坐著的這個男人還好，陸葶楠除了能夠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憤怒之外，似乎就沒有什麽了，而那個站在後麵的女人，她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冷了，那是一種可以鑽進人骨頭縫裏的冷。
憑著女人的直覺以及自己的經驗，陸葶楠感覺這個冷豔的混血女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她應該是一個從不將jǐng察放在眼裏、視人命如草芥的女人，否則的話，普通人即便是刻意去表現，也營造不出這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來。
“這個女人究竟是幹什麽的？而麵前這個叫方廷晉的男人在國外又是什麽身份？”這兩個問題，是目前陸葶楠最想知道的，以至於她竟然忘了此次前來的目的。
“陸處長是嗎？”沉寂了半晌之後，作為主人的方廷晉首先開口，他看了看陸葶楠身後的兩名男jǐng官說道，“這兩位是？”
“哦，方先生，這是我的兩名助手。”陸葶楠從走神中醒轉過來，為方廷晉簡單的介紹到，“這位……”
她指著戴眼鏡的那個說道：“這位是楚桐。”
會過手來，再指指另一個：“這位是宋濂。”
“噢，兩位jǐng官，幸會。”方廷晉擠出一絲笑容，朝兩人點點頭說道。
楚桐、宋濂兩人沒有說話，僅僅是回報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方先生，”心裏有了懷疑，陸葶楠直接將談話引入正題，她拿起身邊的挎包，從裏麵取出一份厚厚的檔案袋，隨手放在麵前的茶幾上，同時說道，“對方廷浩夫婦的不幸，我深表遺憾，同時，也代表外交部、俄羅斯jǐng方，想您以及方蓧婷小姐送上一份衷心的慰……”
“噯，陸jǐng官，這些冠冕堂皇的場麵話就不要說了，”不等陸葶楠將話說完，方廷晉便把手一揮，毫不客氣的說道，“現在的事實是，我大哥大嫂在莫斯科被人無緣無故的謀殺了。我這次回來，不是想聽什麽慰問、遺憾之類的話的，我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隻想聽到真凶血債血償的結果。”
陸葶楠一愣，她沒想到對方說話的口氣竟然是如此的不客氣。
“當然，”強壓下心中的那一份不快，陸葶楠指了指麵前茶幾上的檔案袋說道，“方先生您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而在這件事情上，俄羅斯方麵也給出了最終的說法。至於其中的始末以及案件的最終處理決定，都在這裏麵，方先生可以看一下。”
方廷晉看了她一眼，伸手將檔案袋拿了過來，然後將裏麵一遝文件統統的倒了出來。這個文件夾顯然足夠大，裏麵放了許多東西，有一些俄文、中文書就的文件，還有一大摞照片，除此之外，方廷晉還一眼看見了一張支票。
“個，十，百，千，萬，”將支票拿在手裏，方廷晉帶著一絲嘲弄的語氣，慢條斯理的說道，“六萬，還是歐元，足足的六十萬人民幣。看來那些俄國人還真是夠大方，用六十萬人民幣買走了我大哥大嫂的命。”
“方先生，您誤會了，”陸葶楠皺了皺眉頭，然後解釋道，“這是俄羅斯方麵對這次事件所做出的補償，他們希望這些錢可以幫助受害者的遺屬解決一些生活上的問題。”
方廷晉並不理會陸葶楠的解釋，他隨手將支票放在一邊，然後又拿起那些文件一一的瀏覽了一遍。很快，他就了解了大哥大嫂遇害一事的始末。
按照俄方的結案卷宗所說，這次的方廷浩夫婦遇害，是屬於光頭黨排外行動的有一次表現，而主導這次凶案的兩名罪犯，目前已經向俄羅斯jǐng方自首，他們將會麵臨法律的製裁等等。在這份結案卷宗的末尾，還簽有俄方負責調查這一案件的主要jǐng員名單，同時，還附有兩名罪犯的一係列照片。
方廷晉將結案卷宗瀏覽了一邊，隨手交給站在身後的蘇斯娜，同時說道：“蘇斯娜，你看看這份東西有沒有問題。”
蘇斯娜一語不發的將卷宗接過去，隻草草的看了幾分鍾，便隨手將它丟到了桌子上，然後說道：“這份結案卷宗從總的方麵來看沒有什麽問題，是符合俄羅斯與兩千零二年頒布的《刑事訴訟法》審理、結案程序的。但是，就其可信度來說，我認為這就是一份敷衍塞責的表麵文章。根據俄羅斯《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二條規定：無論多麽特殊的案件，其刑事偵查時間不得超過十二個月；而根據其《刑法》第七十五條規……”
“好啦，不要說這些了，直接說你的看法。”方廷晉打斷她的話，用略帶責怪的語氣說道。
“很簡單，那就是這件案子本身肯定另有內幕，而且即便這兩個人真的是殺人凶手，其最後受到的判決，也最多是十五到二十年的監禁。”蘇斯娜簡單直白的說道。
“陸jǐng官，這話你聽到了吧？這件案子另有內幕。”方廷晉等到蘇斯娜將話說完之後，才看著對麵有些驚愕的陸葶楠說道，“那些俄國人想要拿兩個無關緊要的替死鬼以及區區的六萬歐元擺平這件事情，嘿嘿，對不起，他們辦不到。”
“方先生，你的心情我能……”陸葶楠的臉sè看上去有些嚴肅，
“我的心情你不可能理解。”方廷晉不給對方將話說完的機會，他猛的一揮手，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問你，作為以維護國民生命財產安全為己任的jǐng察，這次的案子發生之後，你們可曾仔細調查過我大哥的情況？你們又可曾想過要將整個案情調查個水落石出，還給受害人一個公道？沒有，你們沒有這麽做。如果你們調查過我大哥的資料，那麽你們就會知道，他曾經是蘇省連續三屆zì yóu搏擊大賽的冠軍，現在他雖然上了些年紀，但是就憑這兩個紅毛子廢柴，決不可能在不動槍的情況下，將他活活的毆打致死。如果你們想要為受害人討回公道，那就不會接受俄國人這區區的六萬歐元，難道中國人的一條命就值三萬歐元嗎？這個價位誰規定的？”方廷晉這種毫不客氣，甚至近乎為指責的說話語氣，令陸葶楠大為著惱，聽他那說法，就好像這件案子是由自己處理的一樣。不過方廷晉在這個時候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分了，他知道，像這種涉及到涉外事務的工作，是由不得麵前這位小小的女jǐng官說話的。
“對不起，陸jǐng官，我說的話有些過分了，我並不是針對你，”方廷晉先是口頭上道了一個歉，然後抬起右手，朝站在他身後的蘇斯娜勾了勾手指。
蘇斯娜立刻心領神會，她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本支票夾，交到了方廷晉的手中。
“陸jǐng官，”方廷晉將支票夾丟在桌子上，然後才繼續說道，“對於我大哥大嫂這件案子，我不會接受這樣一種草率的結案。我大哥大嫂的命，不是用錢所能衡量的，對我來說，血債，隻有用更多的血來償還，在這一點上，錢，解決不了問題。”
“方先生，你的想法……”陸葶楠向前伏過身子，似乎想要說什麽。
“哎，陸jǐng官，請聽我把話說完。”不容對方開口，方廷晉搶著說道，“如果那些俄國人認為錢就可以抵償人命的話，那好。”
方廷晉說著，從那本支票夾中取出一張粉紅sè的紙張，隨手推到陸葶楠的麵前。
“這是一張美洲銀行開據的三百萬歐元本票，按照俄國人的邏輯，三萬歐元一條人命，這三百萬恰好可以換他們一百條人命。”方廷晉不緊不慢地說道，“據我所知，莫斯科的光頭黨成員基本屬於三個組織……哦，蘇斯娜，是哪幾個來著？你把詳細的情況說一下。”
“‘光頭軍團’，頭號人物伊斯庫莫夫，生於一九六零年，‘俄羅斯民族統一黨’成員，現有直係親屬二十六人，其中包括三名妻子和六個兒子、兩個女兒；‘鮮血與榮譽俄羅斯分隊’，頭號人物格薩爾年科，生於一九五四年，‘俄羅斯民族統一黨’成員，現有直係親屬三十二人，包括兩名妻子和八個子女，另外，還有三個情婦；‘88聯合旅’，頭號人物庫巴耶科維奇，生於一九六三年，現有直係親屬三十五人，其中包括兩名兄弟、一個妻子和四個子女。”蘇斯娜麵無表情的說道。
陸葶楠愣愣的看著麵前這個冷豔且有形的女人，她已經被對方如此詳盡的闡述給驚呆了。麵前這兩位是什麽人？難道是俄羅斯安全委員會的人？
“陸jǐng官，你都聽到了？”方廷晉說道，“按照俄國人的邏輯，這三個組織的頭目以及他們的家人，總共不到一百號，這三百萬就是他們的賣命錢，我提前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