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斯科仲夏夜

七月底的莫斯科依然炎熱，不過從入夜時分便飄然而至的一場細雨，暫時的驅退了那令人無法忍受的悶熱，給這個一如往常的夜晚，帶來了一絲難得的清爽。

捷列尚特大街的拐角處，身穿一件褐sè體恤衫的方廷晉，靜靜的依靠在一根猶自掛帶著雨水的燈柱上，貌似悠閑的打量著偶爾駛過身邊的車輛。捷列尚特大街並不處在莫斯科市區的繁華地段，相反，這裏的位置很偏僻，由於這一帶的建築主要都屬於住宅，所以肯定算不上是休閑購物，抑或是觀光旅遊的好地方。而方廷晉之所以來這裏，也絕不是為了消遣，他另有目的。

“轟隆隆……”

一聲沉悶的炸雷幾乎緊跟著刺眼的閃電從頭頂響起，看樣子，一場更加狂猛的暴雨，即將到來了。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方廷晉伸手抹了一把臉，然後邁步朝大街對麵的一條岔道走去，他的目的地，是岔道內五十米處一棟典型的老式六層建築。

來到俄羅斯已經有將近一周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裏，方廷晉和他的幾位朋友調查了一些事情，在這其中，就包括了莫斯科jǐng察總局重案偵辦處處長克爾金娜的全麵資料。方廷浩夫婦的命案就是這個女人經辦並最終收尾的，方廷晉相信，這個女人肯定知道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C座，3－301，”在一處黝黑的樓道口停住腳步，方廷晉抬起頭，朝三樓位置的一扇窗口望去。還有燈光，粉紅sè的，在外麵看起來似乎有幾分旖旎，帶給人一種分外的遐想。

“不甘寂寞，外表看似冷漠，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實則內心空虛，渴望異xìng的撫慰。這樣的女人，最喜歡在自己的居所裏安裝粉紅sè的燈具。”方廷晉嘴裏如是念叨著，閃身鑽進了樓道。

樓裏的居民顯然沒有晚睡的習慣，整個樓道裏黝黑寂靜，方廷晉一路上樓，登山靴的鞋底摩擦地麵的沙沙聲清晰可聞。

隨著階梯的一層層倒退，在幾個轉圜之後，方廷晉的腳步停了下來，在他的麵前，一扇帶有焊花柵欄的鐵門緊緊的閉合著，門上的夜光門牌顯示著幾個數字——“301“。

在門前靜靜的站立了一會兒，方廷晉伸出右手，輕輕的按在門上，然後閉上眼睛，似乎在默默的感受著什麽。

“嗬嗬，防範意識還挺高的嘛，”未幾，他睜開眼睛，撇撇嘴，颯然笑道。

“像這種小兒科的東西，也許對付那些小毛賊還有些作用，”一邊在嘴裏嘟囔著，方廷晉一邊從褲子口袋裏取出一副膠皮手套，“不過很可惜，這次來的不是小毛賊，而是……而是大蟊賊。”

戴上那副膠皮手套，方廷晉又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金屬盒，從中抽出兩根細長的鋼絲，並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插進門上的鎖孔內。

“呲啦！”

一陣輕微的藍光伴隨著電擊的聲音從鎖孔中傳出來，不問可知，在這並不起眼的鎖孔裏，肯定裝有高壓電路裝置，正如方廷晉剛才嘟囔的那樣，如果是一個小毛賊，冒冒失失的撬動這扇鐵門的話，那後果隻能是暈厥當場。

藍光閃過之後，鐵門的鎖孔內傳來“哢嗒”的一聲脆響，緊接著，閉合的門縫緩緩開啟。

收起手中的鋼絲，除下那副膠皮手套，方廷晉拉開房門，坦然而入，看他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就仿佛是走進自己的家門一般。

咋一進門，方廷晉便嗅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淡淡幽香，這似乎是進入一個女人房間所固有的特征。

隨手將門輕輕的掩好，方廷晉在黑暗中靜靜的呆了一會兒，及至眼睛適應了門內昏暗的光線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查看起來。

靠近門的地方，擺放著一個整潔的鞋架，架子上稀稀落落的擺放著三雙女式的高跟皮鞋，探手摸一下皮鞋的後沿，一個由雙穗合托的三角刻章應然入手——這是莫斯科jǐng察的jǐng徽圖樣。從門前這鞋子的擺放情況來看，這所房子裏就隻住著克爾金娜一個人，至少今天晚上這裏隻有她一個人在。

直起身子，方廷晉邁步朝客廳的方向走去，在驚動房子的主人之前，他還要先搜查一下，不要小看這一步，在搜查的過程中，他極有可能會找到一些可以反映房子主人xìng格的線索，而這對他來說很重要。

客廳裏的光線明顯比門口的走廊要亮很多，因為沒有合攏窗簾的緣故，樓外的光線透過玻璃窗投shè進來，從而讓整個客廳裏籠罩了一層青蒙蒙的光影。

借著光影，方廷晉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客廳來。客廳裏的擺設很簡單，尤為引人注目的，是懸掛在客廳zhōng yāng的一口沙袋，很顯然，那是房子主人平時用來健身的物事。距離沙袋不遠的地方，放著一部跑步機，也許是房子主人不久前剛剛做過鍛煉，並且忘記關閉電源的緣故，跑步機上的一枚綠燈還在頻頻的閃動。

在跑步機的對麵，也就是距離方廷晉不到四五步遠的地方，擺放著一台沙發，沙發上很淩亂，一堆換下來的衣服被隨意的丟棄在上麵。而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雜七雜八的擺放著一些餐具，一個白瓷盤碟裏，還有一塊沒有吃完的匹薩餅。很顯然，房子的主人絕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而且看起來她還很不會照顧自己的生活。

“鈴……”

就在這個時候，客廳牆壁上所懸掛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方廷晉嚇了一跳，轉身迅即閃進了客廳黑暗的角落裏。“擦擦擦……”就在方廷晉的身子剛剛隱沒進黑暗中的時候，一陣兒細碎的腳步聲從回廊內傳來，很顯然，有人正在迅速的朝客廳的方向走來。

未幾，來人已經走進了客廳，並最終進入了方廷晉的視線之中。來人顯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房間裏多了一個不速之客，她站在電話機的旁邊，取過聽筒，然後開口說道：“喂，噢，我是克爾金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