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夜話
地獄的景色很是奇特,白天是兩輪血紅的太陽高懸於上,渾紅中映照的是一種別樣的帶著血腥的瘋狂。而到了晚上,卻沒有所謂的月亮出現,依舊是白天的兩輪紅日,隻是那血色的太陽卻不再散發光暈,仿佛沒了電的探照燈一般,隻是露出了碩大的探頭,但是那探頭所能做到的卻僅僅是展露黑暗而已。
白雨塵靜靜的站在村落外不遠處一條河流的岸邊,默默的看著河流裏鮮紅的**似緩實快的流過,不知在想著什麽。在一片戈壁中突然出現一條河流是非常突兀的事情,而且不符合常規,隻是這事情在地獄來說卻太過平常。
因為地獄的人口眾多,不知繁幾,每天發生的戰爭,殺戮也是多如牛毛,打仗打的多了,死的也就多了,而在地獄這樣惡劣的幻境下生活的久了,各個惡魔的體製也會發生一些變化,其中一點就是他們的血液中都含有腐蝕性。
這種腐蝕性對同等級的對手也許沒什麽威脅,但是腐蝕一般的土地卻是足夠了。所以這些河流,實際上是太多死去的惡魔所流出來的血液匯合而成!到底死掉多少惡魔才能使得血液匯聚成河流不得而知,但是地獄各處這樣的河流卻是比比皆是,一處幹涸了,緊接著又會有新的河流誕生,經久不息。
“你有心事。”王一然不知何時到了白雨塵的身後,看著發呆的青年輕聲的說道。
白雨塵轉過身,默默的看了她兩眼,長出了口氣,仿佛要呼出心中的煩悶:“我隻是在想,這樣下去,我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不久前我還會因為殺了人而惡心的嘔吐,會有強烈的罪惡感和惶恐,可是現在那種感覺卻已經仿佛很遙遠,或者真的像那個女的所說的,我已經沒了人性?”
王一然看見了少年眼中的掙紮以及一絲罕見的,彷徨?思索了下,緩緩的說道:“我們的目地其實一樣,隻是想活下去,在活下去的大前提下,擺脫成為玩具這種可悲的事實。世事沒有絕對的對於錯,隻是看從什麽角度去思考,所以才會有人說,人活一世,當任性而為,但求問心無愧就好。”
白雨塵彎腰坐在了地上,伸手撫了下有些淩亂的發梢:“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道理人人都懂,真的要想明白卻又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我本來也不善於講什麽大道理,隻是總有一件事你要清楚,雖然我們被選入這裏都是因為同樣的的心情狀態,但是其實,我們都並不想死。”王一然坐到了白雨塵的身邊,俏麗的小臉上有著一絲蒼白:“可是如果我們不想死,那就必定有人要死,這是無可避免得,如果你每殺一個人,就要想想殺了這個人會不會就顯的自己沒有人性,或者有那些無聊的負罪感,你也就不用再去做別的事了,我們現在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如何努力的活下去,你要思考的也隻是這一個問題就可以。”
白雨塵愣愣的看著身前的亂石,突然低聲笑了兩聲:“你說的對,是我想的太複雜了。”揚手伸了個懶腰,順勢仰躺在地上,細小的砂礫硌的人很是不舒服,卻並不影響某種交淡:“我們的未來就好像這地獄夜晚的天空一樣,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東西,想要往前走卻發現連條路都沒有,想要回頭卻早已經沒有了轉身的空隙,我不想成為玩具,甚至曾經發誓早晚要讓那兩個死神後悔,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卻越來越發現自己的幼稚與無知,兩個能創造如此世界的神又豈是一個普通人所能抗衡的?”
白雨塵伸出了右手向著天上虛抓了兩下,仿佛想要抓住一些東西:“這種無力感偶爾會讓我產生自我解脫的想法,但是我卻發現,盡管我已經習慣了殺人,卻終究是沒有自殺的勇氣,我是個懦弱的人,唉……”白雨塵說完,長歎了口氣。
夜色寂寥而清冷,風嘯聲帶著細沙時起時落的哭嚎倒是映襯出一種別樣的孤寂。
王一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柔,一閃即逝,伴隨著夜風漸吹漸遠:“我不想勸你什麽,一些事情也許別人可以給你需要的指點,但是更多的事情隻能自己去想明白,其實每個人都生活在彷徨中,隻不過大部分人會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自欺欺人是所有人共有的特點,不同的是有些人可以騙自己一輩子,而另一些人卻經常性的自我懷疑。”
白雨塵看著王一然瘦小的背影,被風吹起來而顯得有些散亂的長發,再次不自覺的低笑了兩聲:“你的意思是我的演技太差,連自己都欺騙不了,實在是不適合在人生這樣一出大戲裏扮演角色?”
王一然卻是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實在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麽事,對於整個團隊都是毀滅性的打擊,你應該知道,不知不覺間,團隊的所有成員已經把你當作精神支柱,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你也必須堅強。”王一然的語氣中多了一絲冷酷,少了一絲溫柔。
白雨塵雙手枕在了腦袋下麵,不由得怔了一下,苦笑了兩聲:“你放心吧,就算我演習的本事再差,照著葫蘆畫個瓢總還是可以的。”停了一下,有些猶豫卻依舊繼續說道:“而且這似乎是一出喧嘩的偶像劇,盡管我的演技差出了境界,卻依舊被選作了主角。”說完,白雨塵突然坐了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王一然。
王一然依舊坐的很穩,仿佛沒有注意到白雨塵的動作:“原來你已經開始懷疑,看來我有些小看你的頭腦了。”
“我隻是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些,我無法找到理由來說服自己這些都隻是偶然。”白雨塵的眼裏閃過一絲迷茫,似乎有些想不通“很多事情還是想不通的好,糊塗的人也往往比聰明人活得更輕鬆,我隻是從蛛絲馬跡上才會有如此的判斷,沒想到你也會有這樣的看法,今天太晚了,明天召集大家一起說吧,總要把事情講個通透才好。”王一然說罷,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轉身走向了村子,留下了白雨塵獨自一人發著呆。
天,很黑,流淌著的鮮紅卻又那麽的醒目,紅與黑的交錯中一個人影孤單的挺立著,仿佛下一秒鍾就會融合在這片紅黑的世界裏,也仿佛,這存在又是永恒!